国学古籍
- 《开元释教录》,略称《开元录》,二十卷,唐代释智昇撰。智昇生平事迹不甚详明。他精通律学,擅长文史。曾于唐玄宗开元中,住长安西崇福寺。开元十八年(730)撰成了《开元释教录》,此外还撰有《开元释教录略出》四卷(即前录中《有译有本录》的简目),《续大唐内典录》一卷,《续古今译经图纪》一卷,《续集古今佛道论衡》一卷,《集诸经礼忏仪》二卷。
本录内容分两大部分,一为总录,即总括群经录。二为别录,即分别乘藏录。
一、总录。以译人为主,分十九个朝代出译的经籍记录。第一卷后汉、魏两录,第二卷吴、西晋两录,第三卷东晋、苻秦两录,第四卷姚秦、西秦、前凉、北凉四录,第五卷刘宋录,第六卷齐、梁、元魏、高齐四录,第七卷北周、陈、隋三录,第八、九两卷唐录。每录都先记朝代、都城、帝系、年号、译家(兼及作家)人数,所译(兼及所撰集)的典籍部数卷数,并注明存缺。然后再按译人(及撰人)详细记载所译(和所撰集)的典籍、名题、卷数、译时、译地、笔受润文者、单重译等,及各人小传,一十九代一共有一百七十六人。还列有失译的经,附在每一朝代录之末。
总录末卷即第十卷,载历代佛经目录,分二类:一为古目录,从《古经录》至《众经都录》共廿五家,依长房、《内典》两录仅列各古录名目。二为新目录,从《众经别录》至《大唐内典录》共十六家,详述内容,重要的还略加批评,指出它的缺点。
二、别录。以经典为主,分七类:(一)《有译有本录》(附失译有本),从卷第十一至十三,共三卷。其中包括三录:第一是《菩萨三藏录》,这就是菩萨契经藏(即大乘经藏)、菩萨调伏藏(即大乘律藏)和菩萨对法藏(即大乘论藏)。第二是《声闻三藏录》,这就是声闻契经藏(即小乘经藏)、声闻调伏藏(即小乘律藏)和声闻对法藏(即小乘论藏)。第三是《圣贤传记录》,内包含有赞佛、明法、僧行、护法、外宗五类的撰集,而以梵本翻译的放在前面,中国撰述的放在后面。三大类共计一千一百二十四部,五千零四十八卷。
(二)《有译无本录》(附失译缺本),卷第十四、十五共二卷。这就是大小乘三藏经典及圣贤集传名存本阙的目录,此录的分类法也和前一录相同。合计一千一百四十八部,一千九百八十卷。
(三)《支派别行录》,卷十六,一卷。这是从大部中抄出一向单独流行的大小乘三藏经典及圣贤集传的目录。合计六百八十二部,八百一十二卷。
(四)《删略繁重录》,卷第十七上半卷。这是各经录里同本异名或广中略出误为别种,而实际应该删去的各书目录。共一百四十七部,四百零八卷。分为四类:第一是《新括出别生经》,即从大部译典中抄出而旧录误为独立翻译的。第二是《新括出名异文同经》,即异名同本的经典而旧录误为是别本的。第三是《新括出重上录经》,同一本经而旧录数处重出的,如真谛译《摄论释》十二卷与《摄论》十五卷内容相同而分卷不同,旧录即误为别本等。第四是《新括出合入大部经》,合部和零本重出的,如《合部金光明经》是揉凉、陈、隋三种译本而成的。合部本既已入藏,前三种译本即是重出本。 (五)《补阙拾遗录》,卷第十七下半卷。凡旧录(主要是《大周录》)阙载或新译未及入藏的,今都另为目录(这些书并都编入现定入藏录)。共三百零六部,一千一百一十一卷,按照旧译大乘经律论,小乘经律及贤圣集传;新译大乘经律论,小乘经律及贤圣集传;戒律羯磨;此方撰集传记的次第分别编录。
(六)《疑惑再详录》,卷第十八上半卷。记载真伪可疑尚待考定的经典,共十四部,十九卷。其中如《毗罗三昧经》等八部九卷,旧录本编在伪妄,《大周录》附入正经,今以为有再研究的必要。此外,还有《法社经》等六部十卷皆内容可疑,均须再详。
(七)《伪妄乱真录》,卷第十八下半卷。记录后人随意编造伪撰的经典,共三百九十二部,一千零五十五卷,分为十三类:第一,《开元释教录》新编的伪经,这一类以前诸录均未记载,是智昇新加搜集的。第二,苻秦释《道安录》中的伪经。第三,梁释《僧祐录》中的伪经。第四,萧齐释道备伪撰经。第五,萧齐僧法尼诵出经。第六,元魏孙敬德的梦授经。第七,梁沙门妙光的伪造经。第八,隋《开皇众经录》中的伪经。第九,隋《仁寿众经录》中的伪经。第十,《大唐内典录》中的伪经。第十一,《大周刊定录》中的伪经。第十二,隋沙门信行的《三阶集录》。第十三,各种名滥真经或杂揉异义的伪抄经。
卷十九为大乘经律论入藏录,卷二十为小乘经律论及贤圣集传入藏录,以上入藏的总计一千零七十六部,五千零四十八卷(这和《有译有本录》内容相同,但计部数有异),四百八十帙。
总别二录的内容,大略如上。总录完全依照僧祐的《出三藏记集》、费长房《历代三宝纪》的历代录,以及道宣《大唐内典录》的《历代众经传译所从录》,第十卷仿照《内典录》的《历代所出众经录目》而作,并无创例。惟别录中分类最详,创例颇多,为本书的精彩部分。
本录撰述的宗旨,据作者在总序中说,是因为佛法东传以来年代已相当长远(从后汉明帝永平十年到唐玄宗开元十八年,凡六百六十四年),翻译的经典,“屡经散灭,卷轴参差”,更有一些人渗入妄伪,弄得混杂难以考究。从前虽有不少学者,用心整理写成经录,当时所存凡六七家,但还没有穷极根源,因而颇多遗漏。本录就是为了要考校这些异同,指出它们的得失,而使佛典叙次有条不紊。
- 魏钟繇少时,随刘胜入抱犊山学书三年,还与太祖、邯郸淳、韦诞、孙子荆、关枇杷等议用笔法。繇忽见蔡伯喈笔法于韦诞坐上,自捶胸三日,其胸尽青,因呕血。太祖以五灵丹救之,乃活。繇苦求不与。及诞死,繇阴令人盗开其墓,遂得之,故知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一一从其消息而用之,由是更妙。
繇曰:“岂知用笔而为佳也。故用笔者天也,流美者地也。非凡庸所知。”临死,乃从囊中出以授其子会,谕曰:“吾精思学书三十年,读他法未终尽,后学其用笔。若与人居,画地广数步,卧画被穿过表,如厕终日忘归。每见万类,皆画象之。”
繇解三色书,然最妙者八分也。点如山摧陷,摘如雨骤;纤如丝毫,轻如云雾;去若鸣凤之游云汉,来若游女之入花林,灿灿分明,遥遥远映者矣。
- 古石刻纪帝王功德,或为卿士铭德位,以佐史学,是以古人书法未有不托金石以传者。秦石刻曰“金石刻”,明白是也。前、后汉隶碑盛兴,书家辈出。东汉山川庙墓无不刊石勒铭,最有矩法。降及西晋、北朝,中原汉碑林立,学者慕之,转相摹习。唐人修《晋书》、南、北《史》传,于名家书法,或曰善隶书,或曰善隶草,或曰善正书、善楷书,善行草,而皆以善隶书为尊。当年风尚,若曰不善隶,是不成书家矣。故唐太宗心折王羲之,尤在《兰亭序》等帖,而御撰《羲之传》,唯曰“善隶书,为古今之冠”而已,绝无一语及于正书、行草。盖太宗亦不能不沿史家书法以为品题。《晋书》具在,可以覆案。而羲之隶书,世间未见也。是以北朝书家,史传称之,每曰长于碑榜。
晋室南渡,以《宣示表》诸迹为江东书法之祖,然衣带所携者,帖也。帖者,始于卷帛之署书,后世凡一缣半纸珍藏墨迹,皆归之帖。今《阁帖》如锺、王、郗、谢诸书,皆帖也,非碑也。且以南朝教禁刻碑之事,是以碑碣绝少,唯帖是尚,字全变为真行草书,无复隶古遗意。即以焦山《瘗鹤铭》与莱州郑道昭《山门》字相较,体近相近,然妍态多而古法少矣。 唐太宗幼习王帖,于碑版本非所长,是以御书《晋祠铭》(贞观二十年,今在太原府。)笔意纵横自如,以帖意施之巨碑者,自此等始。此后,李邕碑版名重一时,然所书《云麾》诸碑,虽字法半出北朝,而以行书书碑,终非古法。故开元间修《孔子庙》诸碑,为李邕撰文者,邕必谕张庭珪以八分书书之,邕亦谓非隶不足以敬碑也。唐之殷氏(仲容)、颜氏(真卿),并以碑版隶、楷世传家学。王行满、韩择木、徐浩、柳公权等,亦各名家,皆由沿习北法,始能自立。
是故短笺长卷,意态挥洒,则帖擅其长。界格方严,法书深刻,则碑据其胜。宋蔡襄能得北法,元赵孟頫\楷书摹拟李邕,明董其昌楷书托迹欧阳,盖端书正画之时,非此则笔力无立卓之地,自然入于北派也。要之汉、唐碑版之法盛,而钟鼎文字微;宋、元钟鼎之学兴,而字帖之风盛。若其商榷古今,步趋流派,拟议金后,名家复起,其谁与归?
[评点]作为又一篇鼓吹北碑的力作,阮元在本文中论述了北碑南帖的不同特点和南北书风的差异。刻石题匾必须用隶书,非隶不古;北派书家擅长碑榜之书,北碑中多隶意;后世碑版名家无不借鉴隶书,追踪北派,如此等等可以说是这篇文章的要点。但读者的眼光不能就此而止。阮元尊隶崇碑不是在强调它们的功用,而是在表明自己的审美观点。他之所以尊隶是因为隶有古法,之所以尊碑是因为碑版之书“界格方严,法书深刻"。南帖飘逸妮媚之美不足贵,题署碑版古意盎然,气势雄强值得推崇,这才是蕴含于字里行间的作者的深意。
- 夫三端之妙,莫先乎用笔;六艺之奥,莫重乎银钩。昔秦丞相斯,见周穆王书,七日兴叹,患其无骨。蔡尚书邕,入鸿都观碣,十旬不返,嗟其出群。故知达其源者少,喑于理者多。近代以来,殊不师古,而缘情弃道,才记姓名,或学不该赡,闻见又寡,致使成功不就,虚费精神,自非通灵感物,不可与谈斯道矣。今删李斯笔妙,更加润色,总七条并作其形容,列事如左,贻诸子孙,永为模范,庶将来君子时复览焉。笔要取崇山绝仞中兔毛,八九月收之。其笔头长一寸,管长五寸,锋齐腰强者。其砚取前涸新石,润涩相兼,浮津耀墨者。其墨取庐册之松烟,代郡之鹿胶,十年以上,强如石者为之。纸取东阳鱼卵,虚柔滑净者。凡学书字,先学执笔,若真书去笔头二寸一分,若行草书去笔头三寸一分执之。下笔点画波撇、屈曲,皆须尽一身之力而送之。初学先大书,不得从小。善鉴者不写,善写者不鉴。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一一从其消息而用之。
一[横]如千里阵云,隐隐然其实有形。
丶[点]如高峰坠石,磕磕然实如崩也。
丿[撇]陆断犀象。
乙[折]百钧弩发。
丨[竖]万岁枯藤。
丶[捺]崩浪雷奔。
刁[横折弯钩,以“刁”代替]劲弩筋节。
右七条笔阵出入斩斫图,执笔有七种:有心急而执笔缓者,有心缓而执笔急者。若执笔近而不能紧者,心手不齐,意后笔前者败。若执笔远而急,意前笔后者胜。又有六种用笔:结构员备如篆法,飘飘洒落如章草,凶险可畏如八分,窈窕出入如飞白,耿介特立如鹤头,郁拔纵横如古隶。然心存委曲,每为一字各象其形,斯造妙矣,书道毕矣。永和四年上虞制记。
[评点]卫夫人,名铄,字茂漪,东晋人,传为王右军(王羲之)之师。家学渊源(北派之祖卫瓘姪女、卫桓从的妹妹),有名当代。《书法要录》说她得笔法于钟繇,熔钟、卫之法于一炉。所着《笔阵图》中云:“横”如千里之阵云、“点”似高山之墬石、“撇”如陆断犀象之角、“竖”如万岁枯藤、“捺”如崩浪奔雷、“努”如百钧弩发、“钩”如劲弩筋节。有《名姬帖》、《卫氏和南帖》传世。其字形已由钟繇的扁方变为长方形,几条清秀平和,娴雅婉丽,去隶已远,说明当时楷书已经成熟而普遍。《书评》称之为“如插花少女,低昂美容;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红莲映水,碧海浮霞。”
卫铄认为,书法品位就高在“多力丰筋”,即筋劲,力强。多“肉”则是下品,是“墨猪”,臃肿无神气。魏晋人讲“风骨”,讲“清奇险峻”,所以以“瘦硬”为美。后代人或崇尚“丰腴”,或崇尚“肥劲”,对“筋”、“骨”、“肉”也就有了不同的理解。但“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缺一,不能成书”(苏轼《东坡题跋》卷上)则是历代书家的共识。卫铄的贡献就在于她把“筋”、“骨”、“肉”之说引入书论,使之成为书法审美范畴,为后世的创作和欣赏开辟了新的思路。
- 田艺蘅,字子艺,号品[上品下山]子,钱塘(今浙江杭州人),约生活在明嘉靖,隆庆和万历处这段时间内。《明史》卷二八七《文苑传》(附见其父田汝成传)载:“性放诞不羁,嗜酒任侠。以岁贡生为徽州训导,罢归。作诗有才调,为人所称。”但其举业偃骞,“七举不遇”,遂放浪西湖,优游山林。著有《大明同文集》、《田子艺集》、《留青日记》等。
《煮泉小品》撰于嘉靖三十三年(1554),主要版本有:(1)宝颜堂秘笈本;(2)茶书全集本;(3)读说郛本;(4)四库全书本。明益府崇祯十三年(1640)刻《茶谱》十二卷中,有《煮泉小品》一卷,误题田崇衡。
书前有嘉靖甲寅(1554)赵观“叙”及田氏自“引”,书后有蒋灼“跋”。
全书分十部分,记述考据并举。《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谓其“大抵原本旧文,未能标异于《水品》、《茶经》之外。”按,田艺蘅序《水品》云:“余尝著《煮泉小品》,有取材于鸿渐《茶经》者十有三近游吴兴,会徐伯臣《水品》,其旨契余者十有三……”因知《煮》文在前,《水品》随后,岂可责之以“未能标异于《水品》哉?
此以茶书全集本(甲本)为底本,以宝颜堂秘笈本、续说郛本为副本,并参较以其他有关文献。
- 前行人司行人瞿共美记
唐王次闽。
高帝之子,封国河南省南阳府。王讳聿键,因累囚凤阳高墙。国变,淮抚路振飞护之出。弘光元年某月,保国公朱国弼劾旧淮抚路振飞贼信日逼,先纵狱囚;天潢洊至,兵拒河上,皇上扁舟,不纳入城。且云凤阳有天子气,盖为王也。郑鸿逵镇守京口,有武弁王姓者以三千金赂职方司王丽青,欲得京口;王利其贿,遂调鸿逵镇山东。郑失职,固快怏;而清兵又屠扬州、犯瓜州,鸿逵闻风先遁,挟王至闽(一云鸿逵曾与清兵相拒于京口,清将张天禄,史公法爱将也,鸿逵阵伤其一目,故清从天宁州渡江,郑遂奉王入闽)。
总兵方国安围金华府。
国安,浙人,左良玉标官也。左梦庚投清兵,南奔;与朱大典有隙,国兵至婺,围攻匝月,杀掠甚惨。至闰六月二十五日,方解。
桂王在梧州。
王,神宗之子也。万历末年,就国衡州。崇祯十七年,张献忠破衡州,长世子、次王子俱为贼害;王仅与第三子安仁王及妃王氏驰永州。第四子永明王,即今上也,为贼所囚;宣国公焦琏时为湖南列较,斩守者,负之西驰。追至永州,与王会。是时,楚地残破,粤中稍安。七月壬辰,惠、桂二王驻广西。十一月戊子,桂王薨,谥曰端。弘光元年四月,有旨召安仁、永明二王赴近畿。六月,巡抚瞿式耜梧州上任,遂同太妃王氏联舟东下。王抚军值靖江之难,家属得王母覆庇之力。永明王正位,葬王于梧州之陵,是为兴陵;庙号端皇帝。
鲁王监国于会稽。
王,讳以海。崇祯十一年,清人犯山东;刘泽清镇守兖州,清人赂之黄金十万,泽清遂弃不守。清人入兖,执鲁王。王年幼,诡称鲁王牧儿。见清兵掠王邸,眦忽流泪,清人怪之。旁有人曰:此是鲁藩八千岁也。清人刃之,三击不中;骇曰:汝大有福,我不骇汝。前有一少年女子甚丽,犯之不从,死于墙下,意汝妇耶;汝其埋之。王因得脱。十七年夏六月丙子,王渡江入浙。十二月乙巳,王移居台州。绍兴起义,陈函辉首先推戴、张国维继之,迎王至绍兴即监国位,以明年为监国元年。是年,仍称弘光元年。
唐王即帝位于闽中。
以丙戌本年为隆武元年。封郑鸿逵为定虏侯;郑芝龙先封南安伯,至是封平虏侯,并赐子成功国姓,以驸马体统行事,掌宗人府事。封皇弟某为唐王、叔某为邓王。拜鸿逵为大将军,择吉授钺。至期,大风雨;驾既登坛,当授钺时,风吹所悬匾,堕中钺柄折为二,乘马冒雨还宫。阁臣黄道周与芝龙争班列,都御史何楷佐之。寻道周以督师出关,楷请急归;离城甫四十里,为贼所伤几死。或云:鸿逵使之也。
诏改福州府为福京。
以布政司为行宫、按察使为芝龙第。
太仆寺少卿万元吉、春坊庶子杨廷麟守赣州。
旷昭巡抚江西,清将刘一鹏统数百骑至南昌,牌先至;昭即命士民出迎,而身自扁舟遁去。独赣州不下,上命万元吉督乡绅杨廷麟等协力固守,措置有方,人情大悦。改分巡道为行宫,累疏请迎车幸驾赣州:赣居山川上游,豫不能仰面攻,且左为楚、右为闽浙、背为粤东,足以控制三面;使四方豪杰,知朝廷有恢复大计也。芝龙力阻之,不报。
秋八月,靖江王自称监国于桂林。
王固纂位者,自立后,其嫡嗣同其宗二十余人上疏告讦,天启、崇祯两朝迄无宁岁。王厚赂朝贵,以故辄直;王每下讦者于狱。弘光元年二月丙寅,表贺登极;因奏金、永、连三州皆为士贼所据,抚按匿不以闻。及南都失守,王遂睥睨神器,以杨国威为大将军、推官顾弈为吏科给事中,臬司曹烨等皆俯首听命,推署僚署有差。檄广左、右江四十五洞土狼标勇,自称监国。
靖江执广西巡抚都御史瞿式耜囚之。
逆藩作难,兵将东;抚臣瞿式耜启以大义,谓之曰:两京继陷,大统悬于一发,豪杰睥睨逐鹿。闽诏既颁,何可自兴内难,为渔人利?靖怒,使促耜入桂。耜即阴檄恩恩参将陈邦傅防梧,又止狼兵勿应靖。靖再遣桂平道井济促耜入,俱弗应。未几,靖提兵至梧,耜坐梧城中,靖遣谒者促耜朝,耜曰:王也而朝礼也。谒者曰:易朝服。耜曰:王,乌用朝服?以常服朝礼也。靖知耜不可夺。一日,迓耜语;耜未及靖舟,搜上一小艇至,宦官门正刘应科罗之,护卫指挥曹升持刀加耜颈,逼巡抚敕印。耜曰:敕印可刀求耶!桂推官顾弈遮耜颈,拽过数舟,数仆数起。耜坐,神稍定,曰:我朝廷开府,重臣若欲为帝,曾庐陆之渔户之不若矣?靖假抚军令入署,入(?)敕印;抚军家人疑有变,奉敕印惟谨。靖实恐西抚与东督应而西抚情形已达数周兵兵之羽驰飙矣(?)。用小艇挽耜上桂,塞其舱窦,不令见人,但听水石◆〈浮虎〉◆〈浮虎〉声。至桂,闭于王邸。耜日凝坐,不与诸靖人语,诸靖人无敢向耜语者。王邸人进食,抚军未尝食也。先是,五月中,抚军知靖藩必有变,先遣标官徐高至桂林察王动静,高幼子得出入宫中。至是,得进饘粥云。高后为坐营,挂制胜将军印;永历四年,殉始安王难。
广西巡抚遣人福京请乞师。
耜以王之立也非序,不劝进。靖变,防御有素,故处之泰然;而夫人邵,日夜啼哭。因遣家人周文赍疏间道至闽,贺上即位,并乞师;曰:岭表居楚、豫上游,岭表失则豫无所惮、楚未得通,天下事益不可为矣。臣式耜朝以死,则粤中夕以亡;岂惟一省之忧!因陈靖江形势有必败状。上大喜。
秋九月,思恩参将陈邦傅讨靖江,克之。
靖既遣师挟抚军西矣,骤与陈邦傅遇,兵败返桂。时,耜犹着单纱矣。靖送衣服饮食,俱不受。一日,趋耜抚军,令调狼兵。耜曰:戴罪之臣,曷可莅戎事!瞑目不食,求自毙。诸靖人畏之,送居刘仙岩;距桂城五里许。王符调狼,狼不应。外兵且急,复迓耜入,请还抚军治。耜曰:戴罪之臣,曷可再还抚军治!送敕印至,耜即免冠南面拜敕印而受之。诸靖慑然。复请莅事,不答。日使往返,薄暮还治,城中人士始帖然。时,湖南列校焦琏为粤西总镇杨国威旗鼓,知所事非正,归抚军;抚军授之以计。会邦傅兵应檄至,琏夜缒城下,入邦傅军,复絙邦傅上城。陴守皆琏兵,随擒国威、顾弈等。五鼓,攻靖邸;诫将士第求靖江,以安人心,他无所扰。厥明大定,复诫兵将获鼓惑靖江数人,其外并无侵株。
冬十一月,总河兵部侍郎路振飞入阁办事。
上以淮抚路振飞有旧恩,下诏购访,募能访致者赏千金、官五品京官。至是,某访得,立授都督府经历。振飞第三子年十七,就见,赐名太平,授锦衣百户、复改兵部职方司主事,寻升广西按察使佥事。后奉敕招抚,丁父艰南归,与其两兄居洞庭两山之间。
帝幸太学,行郊礼。
十有二月,诏亲征。
初六日,登舟,泊芋原驿。二十二日发,二十九日至建宁府驻跸。
遣锦衣卫康永宁如安南,不克行。
遣康永宁航海借兵。至明年五月回,云风逆不得泊岸,望涯而返。
附
隆武元年,安南国王贡使至。使人衣冠颇类中国差承,但椎髻跣足;所贡惟金龟、银鹤、银炉、香绢等,无他异物。
丙戌、隆武二年(鲁监国元年、清顺治二年)春正月,以旧辅马士英为办事官。
郑芝龙、方国安合疏荐旧辅马士英;两人皆士英门下也。时国安营钱塘江上,士英在营中,诏充为办事官,军前办事;候恢复杭城,复官。
二月,广西总制丁魁楚执逆藩靖江归于福京。
委总兵官马吉翔解至建宁行在,王病死,从叛推官顾奕、总兵杨国威等伏诛。
封丁魁楚思恩伯、陈邦傅富州伯。
以广西巡抚瞿式耜为兵部右侍郎。
平逆藩功也。晋司马兼副都。式耜辞曰:国家祸变,构难同室,讵臣子称功地。西臣办西,奚以功为!不听。复授是职。
以晏日曙巡抚广西。
辅臣曾缨荐也。式耜得代,遂放舟东下,山水、诗自娱。
遣锦衣卫同知马吉翔招抚闯贼李自成军。
升吉翔都督同知,管锦衣卫事。寻领敕招抚流贼李锦。锦即自成之侄也;自成破京后,清兵追逼,遁至黄州弃众先奔,为乡兵所杀,锦代领其众。同其妻高氏、弟必正渡洞庭湖,窜踞山寨。至是,赐锦名赤心、封氏忠义夫人,颁敕往招之。
督师阁部黄道周救徽州,死之。
道周与徽州清将有旧,清将之黄(?)因督兵三百人长驱至徽州。进险,清兵伏四出,尽歼其众;轿乘道周至郡,送至金陵。时,洪承畴为南都内院,慰劳令降,大骂不屈;不食半月,被杀。
三月,帝幸延平府。
建宁行宫,阁臣蒋德璟所营也,即巡方署;以湫隘喧哗,屡形责让。初一日,移驻城外伽蓝。初六日,登舟;十一日,抵延平,以府署为行宫。兵侍东阁陈洪谧在籍,遣内官邓金趋之;不至。
鲁王遣行人林必达来。
必达同一武弁通书郑芝龙,意欲私自招徕之而不及表闻。芝龙以上闻,逮下诏狱。会百官廷鞫,上大怒,切责必达。已而释之,改必达福建督学御史。
清人袭绩溪,督师金声死之。
续溪居万山中,四面皆峭壁,前止通一路,远三十里。声营其中,山上立十三营,以十三副将主之。前路以木札营,防守甚固。会有降清乡官黄澍来,始说以天命,声艴然叱之;澍即婉顺,而阴间其上下。于是,各标离心。清从宁国山中间道袭绩溪,遂无与抗。执声至金陵,不屈被杀,合门十余口皆自缢。时,洪承畴监斩。声既死,尸犹不仆;洪入院,见声俨然衣冠,危坐堂上。洪惊,入内恍惚,不敢出者数日。其灵爽若此。
四月,锦衣卫百户徐某至自云南。
云南抚按及沐天泽交章称:黔国公沐天波造反,有土司沙定周出奇兵扑灭之,天波孑身遁去。时,有识者咸疑非实。会一宗室任彼中道府,力证成之;遂诏天泽袭封、定周搜捕。升宗室佥都御史,往督师。已而,锦衣卫百户徐某前以弘光登极颁诏云南,至是归,述所亲见云:一土司反,天波调定周兵往;定周不奉调,叛。司平,天波密有移师意;定周先发,统本司劲兵突闯府第,天波仅以身免,母妻及弟天泽俱被劫,胁令具疏。通判素黑曾为天波所纠,以宿恨,故为沙左袒。嗣又传闻天波遁出,纠合各土司擒缚定周。然地远莫能得要领,朝廷置而不问。
五月,清师渡钱塘江,方国安降,兵部尚书张国维死之。
清人渡江,马士英、方国安合兵奔至天台,询之士人,云山西有径可通楚、粤至滇、闽者。因众未聚,稍憩以俟;山上有石桥,恐敌人之来袭也,命毁之。桥中有石版,版有文曰:方、马之兵至此而止。二人大骇,以为天意也,遂留不去。遣人至杭投诚,贝勒大悦,命阮大铖遗之以书以异其礼。两人大喜,即遣将押鲁监国,欲执之以贽。所遣将至鲁营,即发病不省人事;鲁监国欲执之,逸。两人至杭,贝勒复诱两人,使尽携眷属及爱将锐卒入城中驻札。月余,贝勒治宴,其将领四十八人同时就戮。囚士英、国安,挟之入闽,俱械一室;士英日吟诗消遣。忽一日,引入洪塘,与总兵数人俱被戮。时有黑气从西南来,以为诸臣被惨,犹有天变云。
张国维闻清兵渡江,谓知府王澧曰:子有父母在,可无死;余,国之大臣也,义不得生,暂欲薙发以抒民难。于是,经理诸事;三日毕,从容自缢,清重之。
附
兵侍杨文骢,士英戚也。乙酉夏,道苏州,取库金二十余万。子鼎卿,以总兵带孤衔,有兵一千,掠取民资无算;又诡称兵数万要饷,朝廷不能应。文骢至行在,语颇不逊。至是,降清。又闻清兵渡江,文骢与田仰居山岛中,有兵一、二万。田、杨同遣兵四百载币献贝勒。贝勒尽杀之。次月,田仰私送币帛数车,贝勒受之;使田兵别营,以铁骑千余围之,尽放田兵出围,令田兵下马弃器械。又次日,火炮四冲、乱箭齐发,一营化为肉酱。贝勒至闽,阮大铖随行;至岭上,口称雷爷相见,遂堕马死。雷名縯祚,太平府人也,以孝廉仕至河间道,因劾周延儒被黜者。
圣安朝六等定罪,为阮大铖冤死,故显灵云。
逸史氏曰:金人破两京,死者寥寥,宋遂以亡。清师渡江,是何死者之多也;岂天之不祚明也耶!死有重于泰山者,张司马辈是也;死有轻于鸿毛者,方国安辈是也。有死非所贵者,仍氏甘为忠臣,其何光少康之烈耶!更有死不尽其辜者,马士英、阮大铖非耶?士英从君子昏(?)刈忠臣于朝,投贤者于避荒而不之恤也,委典刑于撤局而致之颠连也;奔而抗,抗而降:罪浮于秦桧、贾似道矣。寸磔之,何以雪海内之忿耶!
清人屠金华府,督师阁部朱大典死之。
大典守金华,清贝勒围之,出兵与战,杀其众数万。清人怒,攻之益力。逾月有五日,力竭城破;大典以家眷悉置楼上,实火药筒于下焚之,满门殒焉。
附
清兵破钱塘,一云水涸、一云二十八日夜月色甚明;似有天意云□是平(?)。贝勒以诸将不竭力,各责有差,张存仁亦责三勒云。
监国鲁王还台州。
鲁王复还台州航海,有疏自谢云:向为诸臣所误;上悯而许之。杭城失后,钱塘拒守,皆浙中诸将士力,闽无与也。鸿逵以拥立,居首功,即授铖出师;逗遛观望,历冬逾春不敢越关,乃诏班师。及钱塘师溃、金华既失,无复抗衡者矣。
附
清兵追鲁王,海中忽有龙升天,清兵没水者无算;因此得免。一云钱塘师溃,隆武君臣的酒相庆。呜呼!人之痿痹,一至此哉!
诛妖人。
贵州抚臣俞思恂疏称弘光旧主流寓该属土司,诏议奉迎仪注及遣副都御史周昌晋向内曰往认(?)。寻细阅疏中情形并详询赍奏人,事多讹舛;御史钱邦◆〈艹已〉等上疏止之。已而思恂续疏言其诈伪,诏即时处决。
召方士蔡鼎。
闽诸大臣所荐,命召之;以方外服见,封国师。然所言庸鄙,占策无验。
六月,皇子琳原生。
进百官有差。诏封郑芝龙泉国公,寻改平国公;郑鸿逵漳国公,寻改定国公。
盗杀阁部顾锡畴。
锡畴流寓温州;有镇将与督学相结,取事例银供饷,诸生鼓嗓。总兵贺君尧执一、二人杀之,锡畴欲参之;君尧乘夜缚而投之江,子蓥遁免。
附
顾为佟邦年门生,邦年之子为清嘉湖道,蓥在署中。君尧以赂佟求官,蓥以告,乃置诸法。
秋七月,杀总兵陈谦。
御史钱邦◆〈艹已〉劾其外媾有状,逮下诏狱。郑芝龙力救,不听;寻杀之。
雷州守将黄海如杀清知府赵最、推官李宣国。
高州府义师逐清所置官,复其城。
诏释都察院佥都御史田辟于狱。
辟,河南人,甲戌进士。弘光中,以户部榷税虔州。二月,募兵入卫,改都察院佥都御史、署院事。疏纠阁臣曾缨,语连中宫,上含怒未发也。五月,遣锦衣卫王之臣往阅其师,并发月饷。之臣迎合上意,疏纠诡兵冒饷,遂下诏狱。然兵籍俱实,饷又自办,上所给尚未发也;卫臣王承恩婉转辩白,班行亦多申救,上怒不解。至是,以皇子恩,得释。清兵至,卒抗节;拥众山谷,崎岖楚、粤间。至戊子九月,兵死。
秋八月,黄鸣俊退自衢州。
督师阁部黄鸣俊久驻衢州,忽退入仙霞关,上怒。其子职方司主事天复从驾,逮下诏狱。又命建宁府羁鸣俊,鸣俊惧,请奋勇自效;寻统兵出关。
皇子薨,谥庄敬。
清人入关,御史郑为虹死之。
先是,郑芝龙力请旋跸福京;且云倾家相助可四百万,入关固守,决难飞渡。上不听。芝龙归,又令归。又赴行在,力向中宫言,又不听。决策赴虔,诏宣芝龙商留守事宜,芝龙亦不至。
诏改赣州府为忠义府。
时,万元吉、杨廷麟协力固守。夏,又命吏部尚书郭维经经理。围困经年,士气不挫,故有是褒。
清人袭汀州,帝崩。
二十一日,驾发延平。二十八日,抵汀州府。清兵踵至,建宁知府杨三畏、延平道赵秉枢一路迎降。随征御史王国翰,以警急闻;上怒,欲杀之。次日,清兵至,扈从俱先遁;上及中官俱陷,国翰同子都督同知凉武死之。按科臣吴其藟疏云:旧辅臣何吾驺领兵驻关,闻清人至,辄遁。清人即假何兵旗号以进,汀州城中未之知也。半夜,卒起犯驾。帝自刎。侍郎曾学佺死之。
安仁王薨。
王英明特达,才略通人,有知人之鋻。尝曰:居安可寄社稷、临难不夺大节者,惟司马瞿公一人而已。与人言,必谆谆辨论,曲尽人意。一日宴罢,夜半疾作,急召瞿式耜入,付以后事;执手流泣曰:孤负先生!顾王弟永明王曰:国家事,一听瞿先生处分。且自言其前世曰:孤再生伽蓝,而王弟一罗汉也;先生好辅之。言毕而薨。式耜恸哭曰:王乃汉光、唐肃之流也。天不祚明,早夺其年,悲夫!□□□□□□□□□□□□□□□□幸毋伤神!于是,乃奉永明王嗣之,即今上也。
秋九月,清人破忠义府,督师阁部万元吉、春坊庶子杨廷麟、吏部尚书郭维经及龚棻死之。
余至吉安,遇山人李伯开,述赣州事甚详,一时死难者甚众。余时欲急往桂林,未及详记。偶于舟中,得杨翰林诗集,有与家人书,知其子在某县困苦伶仃。后因乱失其集,良可惜也!
冬十月,永明王即帝位于肇庆。
闽汀之变,丁魁楚失雄还肇,闽首揆何吾驺亦自闽遁归香山。大司马瞿式耜在肇庆,忧曰:朝廷事裂矣,曷可一日无君!谓魁楚曰:公制府带甲五岭,宁坐视颠危耶?请急议监国。时,阁学吕大器自闽来,李永茂以大司马守制亦至。式耜曰:永明王贤,此殆天意。十四日,迎王于梧。王三让,王太妃亦曰:此大事,恐不胜任;愿先王更择可任者。群臣固请,乃至肇庆府即皇帝位,改元永历。和风旭日,现五色云,有五色大鸟从南来集殿上;士民欢呼,咸谓中兴可卜。颁诏楚、滇、黔、蜀,军士讴吟,靡不以为再睹神京也。初,上至宝鼎寺礼肉身无量佛,佛忽起立;益信安仁王罗汉之说云。
兵部尚书吕大器、两广总制丁魁楚入阁辨事。吏部右侍郎兼阁学瞿式耜掌铨事,推置僚属有差。李永茂守制,不朝请。
清人犯南海,举人陈邦彦死之。
南海县起义举人陈邦彦兵败,被擒。十月初一日,清佟养甲令磔诸市;谈笑就刑,神色不变。
十一月,苏观生自闽逃来。
楚师百万,戎旗星属;总督何腾蛟方节制三面,楚豫辽远,不及援虔。赣州抗守经年,析骸易子,极其惨酷。闽辅苏观生驻兵南宁,辅车相依,宛若秦、越;一闻汀变,即撤兵回广,虔州遂不守矣。
苏观生立唐王于广州。
观生过三水,不赴肇;以监国诸公不与议也。适唐、淮诸王航海至广,观生遂拥唐王立之,国号绍武。佥曰:今上监国诏尽颁矣,天下知有新君。今复蹈靖王覆辙,以速外氛;二百里立两帝,自树内鲠。三百国纪,人披其叶而我刈其根矣,奚奚不利孺子王耶!观生不听。
帝自梧州还肇庆。
赣州败书至,司礼内监王坤趋上移梧避之。冢宰瞿式耜曰:上之立也,为祖宗雪仇耻、为生民援涂炭,正宜奋大勇以号令远近。今强敌日迫、东人不靖,苟自畏缩,外弃门户、内衅萧墙,国何以立?争之,不听;遂移梧,寻还肇。
东都杀兵科给事中彭燿。
大学士陈子壮书达冢宰瞿式耜,请力馘苏而兵东;上遣彭燿泣谕之曰:今上,神宗嫡胤,奕然灵光;大统已定,谁敢复争?且闽、虔既陷,强敌日逼,势已剥肤;公不协心戮力为社稷卫而同室操戈,此袁谭兄弟卒并于曹瞒也。公受国家厚恩,乃贪一时之利,不顾大计;天下万世,将以公为何如人也!观生大怒,戮燿于市,集兵向肇(燿,粤东人;旧为秦令,有政声)。
兵部右侍郎林佳鼎帅师伐东郊,败绩,死之。李明忠走□。
东兵将西上,遣佳鼎督兵剿之。时有白旗贼新就东抚,观生用以拒命。贼故海寇,狡猾善水战,诈以数十艘降林;林不备,遂以火炮焚林艘,林死。总兵李明忠登岸,陷泥中几不免。
郑芝龙以福州降清。
芝龙欲出降,弟鸿逵、子成功力阻之;不听。既降,贝勒谓其亲从,俾离左右。寻发遣赴燕都,惟狎客陈鼎随之去。芝龙妻,日本人也;以兵死。成功树“杀父报国”旗,至今出没海上。时成功年十三岁,或曰二十岁云。
十二月,清人入广州,杀唐王、苏观生。
先是,九月二十日漳州府降,清贝勒分命副总兵李成栋率偏师取广东,以佟养甲督之。潮、惠二府相继下,省会寂不闻也。至是,十五日,清兵突至,先遣十余骑入城,无一抗拒者;余兵相继环北城上。阅日,乃下遣(?)。唐王自裁,苏观生缢死,宗室皆被杀。时潮州山寨私拥赵王,佟、李遣兵往,赵王即目归削发,居光孝寺。会陈子壮致启事泄,王实不知也。广州知府陆元机降清,佟、李勒令元妙观自缢。
清人犯高州,大学士陈子壮死之,何吾驺降。
礼部尚书陈子壮,初为佟养甲逼令雉发,寻悔之。所居地名九江,集众起义,屡攻省城不克;后攻高州。李成栋追及,擒归,被杀(子壮以词臣起义于端州九江乡,衣甲器械无不精绝,部伍士卒皆蛋户番鬼,其人敢勇,善发西洋铳故,杀敌不下数万计。寻间出为清兵所得,养甲深恨之,以木丸塞其口,置于重台之上,设祭三坛,遣旧辅何吾驺、学政袁彭年罗拜。拜讫,碎磔之)。
- 吴兴之南浔镇,有庄氏九龙焉。九龙者,庄允城与其弟允坤、允埰、其子廷鑨、廷钺、允铖子廷镳、廷鎏、廷镜、廷铣,俱以才学名著两浙,故湖人以荀氏八龙比之庄氏。
吴兴之南浔镇,有庄氏九龙焉。九龙者,庄允城与其弟允坤、允采、其子廷钅龙、廷钺、允铖子廷镳、廷鎏、廷镜、廷铣,俱以才学名著两浙,故湖人以荀氏八龙比之庄氏。世居震泽之陆家港,至允城始迁南浔。允城,字君维,明季岁贡生,为复社遗老。善望气之术。偶游南浔之夏家园,见金银气甚盛,遂购而居之,得藏金无算。
时里中有朱佑明者,父为木工,与邻寺老僧善。父死,佑明给使寺中,伪为驯谨,僧信任之。先是,有湖广商人拥厚赀,因寇氛梗路,以银置桐油簏中,寄僧舍,约曰:“俟五年不来而后售”。适市中桐油价倍,僧命佑明售其值以待。佑明发簏视之,取其金,骤富,诳僧以掘窖得金。阅七年,商人至,就僧索桐油不得,告以故,僧曰:“无忧,佑明长者,不吾负也。”因同造佑明。佑明倒屣迎曰:“赖客赀得厚其息,请以原数归,仆取其羡。”商大喜,留饮,竟醉。夜半率健仆刺杀商,兼诣僧。僧曰:“吾为德于尔,杀之不祥。”佑明日:“大恩难报,舍之不祥。”僧曰:“休矣,二十年后与汝了此公案。”竟杀之。知其事者畏,不敢发也。嗣后,佑明家愈富,所为益恣肆。吴兴士夫羞与往还。夤缘曹村金相国缔姻。相国送女至,佑明别起华堂,盛供张,饮食穷山海之产。相国顾语客曰:“美哉!室蔑以加矣,而题署者无一巨公长德,何也”?佑明耻之,买得故相朱公国桢清美堂。其额则华亭董宗伯书也。乃去故相款署而加髹焉。佑明以女妻庄廷钅友。廷钅龙,字子美,年十九拔贡,目旋盲。因思史迁有“丘明失明,厥有《国语》”之说,遂欲著书,成一家言。故相朱公尝取国事及公卿志状疏草,命胥钞录数十帙。廷钅龙得之,则招致宾客,日夜编辑,为《明书》。书垂成而廷钅龙卒。无子。其父允城流涕曰:“我当先刻其书,而后为之置嗣。”(《顾亭林集》及全祖望《鲒氵奇亭外编》云,明相国乌程朱文恪公尝著《明史》,举大经大法者,已刊行于世。未刊者为列朝诸臣传。朱氏中落,以稿本质于庄廷钅龙。因窜名己作,刻之,补崇祯一朝事。中多指斥语,易名《史概》云)佑明则任剞劂事,书刻清美堂藏板,欲附名以传也。书凡百余册。所列参订姓氏二十四人,皆一时知名之士。
初,允城之京师,客其舅氏吴尚书默幕,夜梦梁间白凤飞来求救。明日,吴阅大辟囚文案,有盗曰梁飞凤。允城以梦告,遂释之。允城乃给金帛,并书荐于某总兵。从征湖苗有功,仕至两浙提督。因感允城恩,约为兄弟,时至允城所建百尺楼中。
辛丑岁,有吴之荣者,年二十余,以赃系狱,遇赦得出。尝有求于佑明。佑明不即出,嘱门客延之入宿东轩。见廷钅龙所著书,有忌讳语,持书要赂。允城欲许之,梁飞凤曰:“踵此而来,尽子之产不足以给也。”遂使部将驱之境外。于是,之荣白其事于将军松魁,魁移巡抚朱昌祚,朱牒督学胡尚衡。允城并纳重贿以免。乃稍易忌讳语,重刊之。之荣计不得行,特购初刊本,遂入京奏之四大臣。大怒,遣官之杭,执廷钅龙之父允城(《亭林集》及《湖滨杂记》云,即逮允城至京,听三法司讯之,允城音哑。盖之荣使人阴药之也。壬寅冬,允城死大理狱)及其兄廷钺及弟侄之列名于书者十八人,皆论死。允坤死于成书前,不列名不坐。而发廷钅龙墓,焚其骨。籍没其家产。并坐朱佑明家(全氏《外编》云,序中称旧史氏,指文恪也。之荣不知。囚怨佑明,遂指其姓名且以堂名为证。佑明及五子并诛)。参订二十四人中,吴江、董二酉死二岁,剖棺锉其尸。张隽投水死。胡某逃匿海滨为僧。海昌查伊璜曾识拔吴六奇于未遇时。至是为两广提督,遂奏免其罪。海昌范文白亦免。或谓并六奇救之也。乌程闵毅夫、仁和陆丽京已系狱而得释。其余归安。茅元锡、吴之镛、之铭、吴江、潘柽章、吴炎等十人,并刻书鬻书者,同磔于杭之弼教坊。时癸卯五月五日也。作序者,礼部侍郎李令皙亦伏法,并及其四子。令皙幼子年十六,法司令其减供一岁,例得免死充军。对曰:“余见父兄死,不忍独生。”卒不易供而死。将军松魁及幕客程维藩械赴京师,魁以“八议”仅削官,维藩戮于燕市。朱昌祚、胡尚衡贿谳者,委过于初申覆之学官,故归安。乌程两学官并斩,而朱、胡幸免。湖州太守谭希闵、推官李焕皆以隐匿罪绞。浒墅关榷货主事闻阊门书坊有是书,遣役购之。其邻朱姓者为判其价,时主事已入京,以购逆书,立斩。书坊贾及役斩于杭。朱姓者,以年逾七十,免死,偕其妻发极边。其列名之同产昆弟子,男年十五以下者,并妻子皆论戍。是狱也,死者七十余人,遣戍者百余人。吴之荣卒以此起用。并以所籍朱佑明之产给之。后仕至右佥都当谳狱。时浙之大吏与刑部侍郎鉴于松魁,且畏之荣,复有言,虽冤者,不敢奏雪也。
庄氏及参订诸人在虎林军狱,虽受桎梏之苦,而满洲佟将军颇加爱护,饮食供奉无或缺,故得以诗歌相倡和。就刑时,诸公有绝命词者,佟将军搜其遗稿摹刻之,共六石。今惟廷鎏一石存焉。廷鎏,字美三,辞翰皆妙,有“豚犬纵难全覆卵,糟糠岂罪及然萁。一气潮回江上月,全家泪洒武林春”等句。潘、吴诗载《觚剩》中,吴有赠美生诗,即美三也。
廷钺,字佐璜,才华最富,七岁能诗,著有《百尺楼诗稿》,有“杌有名终累楚,鸱夷无后可留齐”之句。罹祸时,年二十四。《苕上诗钞》选其诗作严三史,《虎丘志》作严戊云。
当史难发时,其朋友、亲族、奴仆之为存孤计者,有数人。其一,马要沈修若匿廷铣一子于家。家恐祸及,修若曰:“急难相救,正在此时。若学他人畏避,安赖此亲戚为?”盖所匿者其外孙也。其一,吴马价人,素任侠,与廷镳善。率拳勇数十人,从槛车中夺廷镳少子,认为己子。逻卒并逮价人。三受三木之刑,无异词,遂率其少子去。
庄君佩者,允城从弟也。狱急时,君佩竭力营救,并给衣食。复尽收十八人骸骨,归葬祖茔之侧。庄西雍,允城族子。在京师知难发,命善走者日驰五百里至家,使区处后事。越五日逻卒始及门。
廷鎏长子济,字日鳞,年十岁补博士弟子,以文名。遣戍沈阳。震泽沈镰至戍所,设奇运策而救之。归济更姓王,著有《半砚斋诗稿》。沈镰见《县志。孝义传》。其三仆及仆妇乳母五人,皆廷钺家人。一曰计阿翁,廷钺妇潘氏媵仆也。阿翁随潘氏至戍所,事主母备尝荼苦。主母死,土人欲火葬,阿翁以死争免。乃收拾骸骨,走万里归葬。一曰高仆妇高兄弟二人,亦随主母及小主人同戍。二人触瘴死。其兄之妻在家守节。《半砚斋稿》中有高仆妇一篇。一日松江乳母朱姓,或曰谢姓,曾以珠笼匿廷钺三岁子绳武,遁迹松江,与其夫纺织以为食。后庄氏求绳武归。及长,思报乳母夫妇恩,竟不可踪迹。
余案庄史事,《亭林集》、《贯斋集》、《觚剩》及诸邑志皆载之。《贯斋》于庄氏兄弟,不置褒贬。仲山则以才称之。亭林则曰:“不甚通晓古今,其书冗杂,不足道也。”又曰:“余一至其家,薄其人不学,竟去。以是不列名,获免于难。”书中有忌讳语,本前人诋斥之词未经删削者。潘、吴二君以才名素著,列之参阅,实未尝受其聘也。有周恭先者,既以币聘矣,以他故为庄所摈,亦免于难。余读《松陵诗略》、《苕上诗钞》所选廷钺兄弟诗,与狱中石刻诗,风格峻整,词采典赡,可称专门名家,非强作解事者。然则庄氏大约以才华著,而于史学或未见其长耳。 夫允城以救梁飞凤之故,而其祸即发于飞凤。查伊璜以识吴六奇之故,而六奇即有以免其祸。报施之不同,有如是耶!余闻之荣任乌程时,频过佑明。佑明一见,即咄咄称怪,以其貌类似寺僧也。及史难作逆,数杀僧之岁,正二十余年。又闻庄氏后人曰:“史难将发时,南浔市中忽有若疯颠者,走呼三日,曰朱氏绝,庄氏灭。”是知《淮南子》所云:“掘藏之家必有殃。”《易》云“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者,其信然乎(全氏《外编》及卢氏《纪事》云,吴之荣以发奸加道衔起用,见被杀者多,亦痛哭追悔。至武当山,建坛忏罪,为神所击,伏不能起,舁归疽发于背,洞见五脏死)!
右翁海村征君馆浔溪时所著《庄氏史狱记》一篇。壬辰春,吾乡葛茂才淬南录其手稿,见示余。弃置敝箧中,几二十余载矣。今夏偶检得之,为缮其副。然读其中有可疑者四焉:佑明之害湖商与僧,僧曰二十年后与汝了此公案。然史难为吴之荣发于顺治辛丑,相传之荣后身即前之僧人,其年数亦相符,则害僧当在崇祯十四五年间。岂有一市侩杀人,人皆侧目而无敢入告有司,任其漏网?则可疑者一;商之寄银七年而后来取,则寄银当在崇祯七八年间。时湖湘尚无兵燹,不至道梗难行。至辛巳壬午间,流寇充斥,反欲载宝言旋。此可疑者二;余读武林女士陆莘行《丽京先生云游始末记》云,廷钺妻潘氏入臬狱,闻其夫已受极刑,一恸而绝。盖莘行为丽京先生之女,亦以史祸牵涉,全家入狱所目击者。此云没于戍所,拾骨归葬。可疑者三;浒墅榷关主事购一书,至弃市,并其吏役皆死。佟将军虽怜才阴护,然廷钺等倡和诗歌,公然勒石,而不怵及于兹。可疑者四;盖征君所著,惟折衷浔溪故老传闻,证以吴中先辈诸文集。故其所叙,不无抵牾。惟录此以备佚闻,不足咎其疏略也。然贞元会合之交,秉笔者最难著议。史祸之酷,莫甚于魏之崔浩,尚犹奉敕而撰。至虞山蒙叟,自谓留心明史,著述垂成,因绛云一炬而灰冷。此史一行,其中悖谬之处必多,则祸不亚于崔浩矣。呜呼!岂钱氏之有祖德,藉一炬以灭其妄肆雌黄?鉴于庄氏亦未始,非虞山之深幸也夫!时咸丰二年岁次壬子七月,下浣海昌管庭芬芷湘甫书后。 《查东山年谱》一卷,门人沈起仲方撰。东山先生名继佐,字伊璜,海宁人。崇祯癸酉举人。国变后,鲁王授兵部职方主事。兵败归里。开敬修堂,聚门人讲学南浔。史案起,牵连被逮,释归。卒年七十六。先生居海宁袁化镇,龙山在其居之西,呼其山为东山,学者均称东山先生。著书满家,约八千余叶,刊行者甚少。此年谱沈仲方所辑。仲方自丁丑及门,至丙辰易箦。四十年虽改为僧服,离合不常,然饫闻懿训,微窥宗旨,亲受枕膝之言,所纪似较亲切,亦未刊播。幸同里张铁庵收得藁本,与裔孙世澧复取他书,补之附之,颇为完备。即征引书目五十种,东山自著书十一种,近日见不及半。盖粤匪未乱之前,旧书尚易得也。《学园集》又无传本,则此谱急宜单行。惟稿本传钞,讹脱尚恐不免。岁在柔兆执徐三月上巳。吴兴刘承干跋。
- 本书是“历代史料笔记丛刊”中“清代史料笔记丛刊”中的一种,主要是有关清代军机处的记述。清代军机处设立于雍正年间,是有清一代的权力中枢机构,但是对于这一机构官方记叙极为简略,《枢垣记略》较全面地汇载了有关军机处的资料,是研究这一机构乃至清代政治、经济、社会的重要史料。
作者:(清)梁章矩,(清)朱智 撰
- 刘铭传——台湾第一巡抚,(1836-1896),字省三,号大潜山人,出生于安徽肥西县刘老圩一个世代耕织务农的农家。自幼托身陇亩,生活非常窘困。但为人刚毅任侠,耿介勇敢,平时喜欢耍枪弄棒,练就一身武艺。曾杀土豪、劫富户、捍法网,闯荡江湖,成为官府追捕的要犯。
清咸丰四年(1854),接受官府招安,在乡兴办团练。时太平天国运动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刘铭传率团练与太平军对抗。1859年率团勇攻陷六安、驰援寿州,因功升千总。1862年,率练勇编入李鸿章的淮军,号称“铭字营”。在追随李鸿章、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和捻军的过程中,刘铭传因凶悍善战,战功显赫,很快由千总、都司、参将、副将提升为记名总兵,成为李鸿章麾下的一员大将。1865年因在山东镇压捻军而提升为直隶总督,并获得清廷三等轻车都尉世职及一等男爵的封赏。1868年,奉旨督办陕西军务,旋因积劳成疾,辞官回乡。
1883年,中法战争爆发。已解甲归田,在乡间隐居多年的刘铭传愤然而起,准备重赴沙场,杀敌报国。清政府任命他为督办台湾事务大臣,筹备抗法,不久又授福建巡抚,加兵部尚书衔。刘铭传于1884年7月16日抵达基隆,第二天即巡视要塞炮台,检查军事设施,并增筑炮台、护营,加强台北防务。在他到达基隆的第15天,战争就爆发了。
1884-1885年的中法战争,分为前后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在越南北部及中越边境进行;第二阶段战火扩大到福建台湾沿海,有陆战和海战两个战场,尤以台湾陆战最为激烈。这是台湾进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以来一次规模最大、历时最久、战斗最为激烈的反抗殖民侵略的战争。在此之前,鸦片战争时期英国军舰对于台湾至多是骚扰牵制;日本因琉球船民被杀侵犯台湾,双方也并未正式接触。此次法军侵台,实属决心占据,事态的严重远非前两次可比,可以说,这是近代台湾真正的大保卫战。 1884年8月4日,法舰直逼基隆,法军远东舰队司令孤拔和副司令利士比派一副官上岸,要求守军“于明日上午八时以前将炮台交出”,守军置之不理。5日,法舰在利比士的指挥下齐向基隆炮台猛烈开火,摧毁了清军数处炮垒及营房,守军于死伤十余人后向内地撤退。法军登陆,占领基隆港,将港内各种设施和炮台尽行破坏。6日下午,法军陆战队向基隆市街搜索前进,并攻击附近高地。守军在刘铭传亲自统率下奋勇从各个方向进行反击,逐渐缩小包围圈。经过几小时的激战,法军伤亡100余人,狼狈逃回军舰,侵占基隆的计划破产了。
法军侵犯基隆首战即告失败,于是又向清政府提出新的和议条件,清政府再次拒绝。此时,法舰已有预谋地集中于福州马江,乘清军将吏相信“和谈大有进步”、丝毫不作准备之际,于23日下午发动突然袭击,把南洋水师所有战舰全部击沉,然后炮轰马尾造船厂和马江沿岸各炮台。从此,法军就牢牢地掌握了台湾海峡的制海权,得以随心所欲地全力侵台。
10月1日,孤拔率多名士兵在十余艘军舰百余门大炮的猛烈炮火掩护下再犯基隆。守军奋勇抵抗约两小时,伤亡百余人,最后被迫后撤。法军乘势登陆进攻,基隆港湾及周围阵地尽失,基隆市区告危。这时,法军在利士比的指挥下正进攻沪尾。刘铭传在得到大批法军猛攻沪尾,沪尾不断告急要求增援的消息后,考虑到台北府城是统帅部所在地,军资饷械集中于此,不可稍有疏虞。为保台北,沪尾重于基隆,于是决定撤离基隆,移师沪尾。法军占领基隆后,于8日又对沪尾发起进攻。利士比以战舰七艘轰击沪尾市街和各处据点,然后登陆,分几路前进。法军不惯于陆战,一进丛林,便失去了统一指挥,只得各自为战。这时,预先埋伏在各处的清军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奋起截杀,锐不可挡。在短兵相战中,守军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展开近战,而法军却溃不成军,伤亡累累。到最后,法军弹药已罄,全线崩溃,只得奔向海滩,逃回舰上。在这场战斗中,法方自认死27名,伤49名;刘铭传在给朝廷的奏折中说:“我军阵亡哨官三员,死伤兵勇百余人,法军被斩首二十五级,枪杀三百余人。此外又俘获法兵十四名,枭首示众。”通过这次战役,法国人不得不承认:“淡水的败战突然发生,它一方面使我们看出中国兵力的强大,一方面使我们明白局势的危险。这次败战是难以补救的。”自此以后,法国舰队只能轮流在淡水河口对这个海港实施封锁,再没有能力发动进攻了。
10月11日,法国拟定新的和议条件,其中一条是法国占领基隆、淡水作为可以接受第三者调停的先决条件。由于淡水大捷,清政府断然拒绝这样的条件。为了挽救进攻受挫、和谈停顿的困境,法国侵略者宣布自10月23日起封锁台湾。法军的封锁使台湾对外贸易交通中断,生产停滞,粮饷支绌。但在这种情况下,全台军民同仇敌忾,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支援前线。许多大陆大小船只,不顾风浪和被截捕的危险,采取夜航、偷渡或在东南部海岸登陆等方式,突破法军封锁线,把3000名淮军、60门钢炮、9000支步枪、200万发弹药、40只鱼雷和10万两饷银安全运到台湾。沿海地方当局也纷纷“协饷馈械,南洋最多,北洋次之”。此外,云南广西两省军队也相机向安南边境的法军阵地进攻,以为牵制。在全国上下的大力支援下,台湾终于度过了法军封锁所引起的社会经济危机,使敌人的封锁计划完全破产。 法军自淡水惨败后,即集中注意力于基隆。从11月以来,双方冲突时断时续。1885年1月以后,战斗加剧。3月初,法军增兵大批到达,3日法军派出精锐1300余名猛扑月眉山,5日又出动2000名直攻戏台山。守军腹背受敌,抵挡不住,月眉山失守,退守基隆河南岸,河北地区悉为敌所占据。两军隔河对峙,直至战争结束。
法军多次进攻,用了不少气力,而始终局促于基隆港周围一隅之地,经常受到强大守军反攻的威胁。为了摆脱进退维谷的困境,法军于3月29日向澎湖发起进攻,31日占领澎湖岛。但与此同时,法军在镇南关大败,导致茹费理内阁倒台,中国占有了极其有利的形势。清政府决定“乘胜即收”,4月4日与法国签订停战协定。1885年6月9日,《中法合订越南条约》在天津正式签订,中国承认越南为法国的保护国,开放蒙自、龙州两地与法国通商,法军撤出基隆、澎湖,并撤销对于中国海面的封锁。在中国军民的英勇抵抗下,法国侵占台湾的战争以失败而告结束。刘铭传领导台湾军民顽强坚持战斗,苦战数月,为中法战争最终取得胜利作出了极大贡献。
接连不断的外国列强的窥伺和侵略,尤其是日本和法国的两次大规模侵台战争,使清政府逐渐认识到台湾是“南洋之枢纽”,“七省之藩篱”,加强建设、巩固海防已属刻不容缓。在此之前,1874年清政府已采纳沈葆桢建议,设立了福建巡抚冬春驻台,夏秋驻省的制度。在以后的具体实施中,由于福州、台湾远隔重洋,实则难以兼顾。中法战争,台湾成为一个重要的战场,战争暴露了清政府在军事上的突出弱点,尤其是海防的薄弱,这在战后成为清廷内部讨论的主要议题。在几经讨论后,1885年,清政府决定台湾正式建省,改福建巡抚为台湾巡抚,任命抗法有功的原福建巡抚刘铭传为第一任台湾巡抚。
台湾建省的提出及其实现,是19世纪70年代初至80年代初海疆危机的一再刺激下促成的,带有明显筹防御外的性质。自建省分治后,全面推行自强新政,加强海防,推动了台湾社会经济的发展,加速了台湾迈向近代化的步伐。首任巡抚刘铭传是清末洋务运动中比较具有时代眼光、革新思想和实干精神的杰出代表人物。在他任职巡抚的六年(1885-1890)中,对台湾的国防、行政、财政、生产、交通、教育,进行了广泛而大胆的改革,全面推进台湾的近代化进程,使台湾的面貌焕然一新。这次自强新政是清朝统治台湾200年中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次改革,其主要内容如下:
巩固海防。刘铭传建议在台湾建立海军,清政府以“已有南北洋海军和经费短绌”为由不予采纳。刘铭传于1884-1885年先后购买南通、北达等几艘小船,供缉捕、运输兼通文报之用,并雇洋匠自造驳船一艘,用以运炮械、安置水雷。在台北建机器厂,自制枪弹,准备继建大机器厂制造炮弹,同时,设立军械所和火药局,他又聘德国技师重建基隆炮台,兴工加固安平、旗后、沪尾、妈宫、西屿、大城北诸炮台,配备强劲大炮,火力增强数倍。在基隆和沪尾设水雷局和水雷营,使水雷与炮台相资为用。此外,他还进行整军、练兵,防军全部改用洋枪,聘请外国教习,加强训练。在台北设总营务处,统辖全台军务。在他的大力整顿下,台湾防务已日见充实。
建设交通。刘铭传是近代中国大倡兴建铁路的第一人。在他推行新政时,制定了以“兴造铁路为网纽、辅之以电线邮政”的方针。1887年7月,台北成立“全台铁路商务总局”,聘英德两国人为工程师,着手修建铁路,前后历时六年完成了基隆至新竹全长106.7公里的铁路,成为中国人自办自建的第一条铁路。1886年台北设电报总局,架设水陆电线,全长700公里,大大改善了岛内外的电讯交通。1888年创立新的邮政制度,在台北设立邮政总局和各地支局,发行邮票。有南通、飞捷两船定期往来于台湾与大陆之间,邮路远至厦门、福州、广州、上海、香港等地。这是我国最早的自办邮政业务、比清政府成立的邮政官局早八年。
兴办新式企业。1887年台湾设立煤务局,采取官督商办方式,投资购买新式机器开采,日可产煤万余斤。但因管理不善,时有亏折,收回官办后仍无起色。刘铭传曾希望与英商合资开采煤矿,清政府以恐别生枝节为由驳斥不准。1886年在沪尾设立官办硫磺厂,用新法熬制获利甚多。1887年设立官办机器锯木厂,为铁路提供枕木。同年又设煤油局生产煤油。在台北设立警察,组织商人成立兴市公司,兴建商店。此外还装设电灯,开凿新式公共水井,购买第一架蒸汽碾路机,并设置了专管市内卫生的机构。
发展商务。1886年台湾设立商务局,先后向英、德购买威利、威定两艘旧轮作为商船。派李彤恩等到新加坡设立招商局(后改为通商局),通过向华侨招募股份购买轮船,设立轮船公司,航行于台湾与大陆各埠,远至新加坡、西贡、吕宋等地。1886年设立樟脑总局,实行专买制度,获利颇多。
抚番与垦荒。刘铭传的抚番政策为恩威并用,剿抚兼施。恩抚不从,方行威剿,威剿之后,仍归恩抚。如有官吏凌虐番民,汉人夺占番地,均予惩处禁止,绝不偏袒。番人劫杀居民,不听晓谕,则威之以兵。1885年首抚北路淡水东南马来番,为其定规约,命其遣子弟至城读书,雉发归化。生番地界,各归各业,不许军民侵占。
从1885年冬至1886年夏,半年之间招抚400余番社,归化7万余人。1887年春夏之间,后山抚218社,番丁5万余人,前山抚260余社,番丁3.8万余人,田园数十万亩。全台大定后,于是广招福建贫民扩垦,使番众与内地人民共处杂居,逐渐改变他们的习俗,同时改进他们的经济情况,使“耕织自精,货财自殖”。1886年5月设全台抚垦总局,以林维源为总办,南、北、东三路分设抚垦局及分局,并在各重要番区如大科莰、东势角、埔里社、苏澳、花莲等处,各立抚垦分局。局中有医生、教耕、教读等人员,开义塾,教番人童子读书。另外在台北特设番学堂,供给他们衣食,教以汉文、算术、官话、台语、起居礼仪,并常让他们与汉人接触以起潜移默化的作用。让他们消除疑忌,不以异类自居。为了抚番,刘铭传“三亲绝域,蒙瘴涉险,不骑而徒。彼其不知暇逸哉,其所志者远也”。这一切都有利于台湾社会的近代化发展。
整理财政。主要是田赋的清理。台湾田赋极其紊乱,在豪绅吏胥的包揽控制下,“强者有田无赋,弱者有赋无田”,“田去粮存”,求免无路。为了清除积弊,增加财政收入,1886年5月,刘铭传奏请实行清赋,由清赋总局进行会查保甲,清丈田亩,历时二年多,完成了清丈工作,田赋大量增加,年收入达67.4万余两,比原额增加49.1万余两。此外,在整顿税收方面也取得了巨大成绩。经过整顿后的茶税年增13万两,盐税增12万两,樟脑、硫磺增30万两,鸦片增40万两,加上其他各项收入,财政总收入从90万两激增至300万两,最高达到450万两。国防、交通诸项建设经费至是始有着落。清赋直接触犯了地主豪绅的利益,一时流言传 布,阻力极大,但刘铭传不为所动。
提倡新式教育。台湾发展需要一大批专门人才,刘铭传深知培养人才的重要性。1887年在台北大稻埕创立西学堂,聘请西人教习讲授英语、法语、数学、理化、测绘、历史、地理等课程,于西学余闲兼课中国经史文字,使内外通贯,培养通晓近代科学、善于对外交涉的人才。经过严格甄选,第一批招收学员64名,所有费用全部由政府供给,年支银1万余两。1890年又设电报学堂,招收西学堂和福建船政学校学生10名,学习电讯专门技术。并于1890年设立番学堂,为原住民培养骨干和通事人才。在刘铭传的积极倡导下,台湾教育进入了新的历史时期。
增设府县。台湾土地面积3.6万平方公里,清初仅设一府三县,不久增为四县,统治所及限于西部沿海平原地带。后以土地日辟,人口倍增,于1875年增设了一府四县,共有两府八县,然仍不能满足实际需要。刘铭传就任台湾巡抚后,按建省规制,以彰化位于全岛中央,平原宽敞,定为省会,设首府曰台湾府,附郭首县曰台湾县;另划嘉义以东、彰化以南、方长约百余里之地为云林县,分新竹西南沿山新垦地带为苗栗县,升卑南厅为台东直隶州。在省会未建以前,以台北接近福州,先以台北为施政中心。于是全台共有三府、一直隶州、十二县、五厅,划疆分守,初具规模,奠定了今日台湾地方行政区划的基础。 刘铭传的改革涉及军事、行政、经济、文化各个领域,范围相当广泛。因为当时台湾正面临着帝国主义侵略的严重威胁,一切措施不得不首先从巩固国防出发,并始终以巩固国防为中心。为了巩固国防,就必须整顿军备,增强防卫能力;开拓土地,以保持岛内秩序的安定;发展交通,便利岛内各地及其与大陆的联络。为了巩固国防,就必须筹措大笔经费,办法之一就是清理田赋,在这方面,刘铭传做出了巨大的成绩;办法之二是倡办实业,发展生产,在这方面他刚开始不久就去职了。而为了巩固国防,发展交通,兴办新式工业,又必须培养大批科技人才和吸收外国先进经验,因而有西学堂和电报学堂的设立和外国技师的聘用。凡此种种,都可以说明,刘铭传的改革虽然发生在大陆洋务运动的后期,在许多做法上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大陆洋务运动的影响,但和“重在防内,并无对外意图”的李鸿章之流所搞的洋务运动还是有差别的。刘铭传很注意吸收华侨和民间资本,他所兴办的铁路和煤矿都有商股参加,有些企业办不好就交给民办,这也和官办占压倒地位的某些洋务企业有所不同。他所创办的企业如铁路、邮政、电讯、航运等等,多数都卓有成效,不像大陆官办企业那样积弊重重,亏损日甚。刘铭传的眼光不仅仅以台湾为限,他还希望“以一岛基国之富强”,以台湾“一隅之设施为全国之范”,从这点看,也应该肯定他是晚清洋务运动中一个具有进步倾向的人物。
然而,刘铭传的改革是在当时已经腐烂透顶的清政府支配下进行的。在其推行过程中,他遇到了来自各方面的种种阻力。因此,尽管他很想有所作为,也做出了巨大的成绩,但还是有不少人对他进行掣肘、攻击与诬蔑,迫使他不得不于1891年告病辞官而去。继任的台湾巡抚邵友濂眼光短浅,思想僵化,尽废刘铭传新政,清代所实行的惟一有计划、有成效的改革就此夭折了。1896年,刘铭传在家病逝,清追封太子太保,谥壮肃,准建专祠。
有人说刘铭传“倡淮旅,练洋操,议铁路,建台省,实创中国未有之奇”,而其最伟大的成就,最值得后人景仰的事功则为“建台省”—— 建设一个近代化的台湾。
- 序
《子夏易传》一为二卷,一为十一卷。旧本题卜子夏(前507一?)撰。子夏姓卜名商,春秋末晋国温(今河南温县)人,孔子学生,为莒父宰。孔子死后,到魏国讲学,主张国君要学习《春秋》,吸取历史教训,宣扬“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等观点’,李克、呈起都是其弟子,魏文侯也尊以为师,相传《诗》、《春秋》等儒家经典就是由他传授下来的。学术界历来主张,此书为后人伪撰,而托附于子夏名下,《四库全书总目》认为“其伪中生伪,至一至再而未已者,亦莫若是书”。《隋书·经籍志》所著录的二卷本,其实是魏晋间大兴《易》学之风时为当时人所伪撰而流布于世。据《唐会要》载“开元七年诏”,当时因《子夏易传》无传习者,遂令儒官详定,刘知已认为,此书不见于《汉书·艺文志》,至梁阮孝绪《七录》始有著录,作六卷,或云韩婴作,或云丁宽作,而至为,可疑。司马贞认为,刘向《七略》有《子夏易传》,但其书久佚,晋荀勖《中经簿》有《子夏易传》四卷,或云丁宽,是其已怀疑非子夏所撰。因此,唐玄宗采纳了刘、司马氏的建议,而停止向学校颁行。代宗以年,此本亡佚。清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中有辑佚本。今所传十一卷本,始为晁说之《传易堂记》所著录,其称“今称《子夏传》者,乃唐张弧之《易》。据此,则今本应是张弧伪撰。弧为唐末人,曾官大理寺评事。其书以王弼《周易注》为底本而说以义理,所说义理,大致上以儒家“王道”的社会政治思想与《周易》经文相附会。迨朱彝尊作《经义考》,证以陆德明《经典释文》、李鼎祚《周易集解》及王应麟《困学纪闻》所引诸条目,则于今本全无,知张弧伪撰之书又遭后人增削伪纂,并又多衍出一卷,为十一卷。因此,今本《于夏易传》不但不是子夏所撰,亦并非完全为张弧所撰,云其出自众家之手,可谓不诬。二本虽为伪造,但其内容却有—定的参考价值,孕含了较多汉唐时期的《易》学思想,《四库全书总目》云“案说《易》之家,最古者莫若是书”,故其对研究、探讨《周易》古义,二本参稽,仍为它书所不可替代。二卷本除为马国翰所辑外,《汉学堂丛书·经解·逸书考》中亦有考辑。今本则有《四库全书》本,《通志堂经解》本及《学津讨原》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