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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古籍

书学捷要[节录]

  • 朱履贞,清嘉庆年间(1796一1820)书法家.字闲泉,号闲云,浙江秀水人,生卒年不详.赵魏《书学捷要·序》曰:“闲云以布衣而工书法,尝纂《书学捷要》一篇,殚思古法,发挥意旨,于孙过庭《书谱》尤精研确核,辨析徽茫,发前贤秘奥,为后学津梁."


    书学捷要[节录]

    书有六要:

    一气质。人禀天地之气,有今古之殊,而淳漓因之;有贵贱之分,而厚薄定焉。
    二天资。有生而能之,有学而不成,故笔资挺秀秾粹者,则为学易;若笔性笨钝枯索者,则造就不易。
    三得法。学书先究执笔,张长史传颜鲁公十二笔法,其最要云:“第一执笔,务得圆转,毋使拘挛。”
    四临摹。学书须求古帖墨迹,模摹研究,悉得其用笔之意,则字有师承,工夫易进。
    五用功。古人以书法称者,不特气质、天资、得法、临摹而已,而功夫之深,更非后人所及。伯英学书,池水尽墨;元常居则画地,卧则画席,如厕忘返,拊膺尽青;永师登楼不下,四十余年。若此之类,不可枚举。而后名播当时,书传后世。
    六识鉴。学书先立志向,详审古今书法,是非灼然,方有进步。

    六要俱备,方能成家。若气质薄,则体格不大,学力有限;天资劣,则为学艰,而入门不易;法不得,则虚积岁月,用功徒然;工夫浅,则笔画荒疏,终难成就; 临摹少,则字无师承,体势粗恶;识鉴短,则徘徊今古,胸无成见。然造诣无穷,功夫要是在法外,苏文忠公所谓“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是也。

    夫运者,先运其心,次运其身,运一身之力,尽归臂腕,坚如屈铁,注全力于指尖.运之既久,俾指尖劲捷,运笔如飞,迨乎至精极熟,则折钗、屋漏、壁坼之妙,自然具于笔画之间,而画沙、印泥之境于是乎可得矣!或问:“周身之力如何可到?”曰:“臂肘一悬,则周身之力自至矣。”欧阳文忠公谓东坡先生曰:“当使指运笔而腕不知。”此言极运腕之致。

    书之大耍,可一言而尽之。曰:笔方势圆。方者,折法也,点画波撇起止处是也,方出指,字之骨也;圆者,用笔盘旋空中,作势是也,圆出臂腕,字之筋也。故书之精能,谓之遒媚,盖不方则不遒,不圆则不媚也。书贵峭劲,峭劲者,书之风神骨格也。书贵圆活,圆活者,书之态度流丽也。横画起轻而收重,竖画起重而收轻。古人谓横画竖起,竖画横起,此言似难解而易知也。盖书中笔画,必有棱侧方笔,即三折势是也。如竖画之起,其上须有方势,方则左右皆有棱角;左右既有棱角,则似横起,非真正横起也。横画之理亦然。

    故学书第一执笔,执笔欲高,低则拘挛。执笔高则臂悬,悬则骨力兼到,字势无限。虽小字,亦不令臂肘著案,方成书法也。

    学书要识古人用笔,不可徒求形似,若循墙依壁,只寻辙迹,则疵病百出。

    学书未有不从规矩而入,亦未有不从规矩而出,及乎书道既成,则画沙、印泥,从心所欲,无往不通。所谓因筌得鱼,得鱼忘筌。

    书法劲易而圆难。夫圆者,势之圆,非磨棱倒角之谓.乃八面拱心,即九宫法也。然书贵挺劲,不劲则不成书,藏劲于圆,斯乃得之。
     
    分书乃变古隶而为之者,以楷法而用篆笔,笔锋中出,藏锋敛锷,惟用波撇以伸之,与真书“永”字八法用笔不同。诀曰:方劲古折,斩钉截铁。然笔画要须俯仰起伏,参以篆意,始有生动之趣。学书不辨八分楷法,难免庸俗。盖八分实兼众体之长,能悟此理,方足法书。夫书虽多体,而用笔一也,然笔意可参,而形体不可杂乱也。

    书有筋骨血肉,前人论之备矣,抑更有说焉?盖分而为四,合则一焉。分而言之,则筋出臂腕,臂腕须悬,悬则筋生;骨出于指,指尖不实,则骨格难成;血为水墨,水墨须调;肉是笔毫,毫须圆健。血能华色,肉则姿态出焉;然而肉生于筋骨,筋骨不立,则血肉不能自荣。故书以筋骨为先。

    凡学书,须求工于一笔之内,使一笔之内,棱侧起伏,书法具备;而后逐笔求工,则一字俱工;一字既工,则一行俱工;一行既工,则全篇皆工矣。断不可凑合成字。

    欧阳正书,刻励劲险,碑字偏于长;颜鲁公正书,沉厚郁勃,碑字偏于肥;褚河南深于用笔,字势似软弱;李北海笔画遒丽,字形多宽阔不平;米襄阳奇逸超迈,体势似疏散;苏文忠公书,得晋、宋风格,用笔丰而多扁;赵文敏虽摹二王碑刻,颇似张司直。然各家书法,真书与行书不同,碑字与小楷异形,当究其用笔,弗仅摹形似。

    冯钝吟谓:“明朝人字,一笔不可学。”盖指明之季世,人效董思白,用羊毛弱笔,作软媚无骨之书而言也。

    历观古帖,凡长画皆平,是以行间整齐,无倾侧之患。唯李北海行书,横画不平,斯盖英迈超妙,不拘形体耳。 孙虔礼草书《书谱》全法右军,而三千七百余言,一气贯注,笔致俱存,实为草书至宝。初学草书,但置帖于前而画之,先尽其势,次求其笔,令心手相应,乃是捷径。若遽伸纸研墨,对帖描摹,辄至畏难而退。

    前人评书,亦有偏徇失实、褒贬不公处,至于赵文敏书法,虽上追二王,为有元一代书法之冠,然风格已谢宋人。至诋以“奴书”者,李伯桢之失实也;誉之以祥云捧日,仪凤冲霄者,解学士之偏徇也。夫右军书圣也,梁武帝《书评》止云:“龙跳天门,虎卧凤阙。”而解之评赵则越右军而上之矣。

作者:朱履贞

论书

  • 释亚栖,晚唐书法家。洛阳(今之洛阳城东,洛水北岸)人。生平事迹不详。《宣和书谱》云:“喜作字,得张颠笔意,自谓吾书不大不小,得其中道,若飞鸟出林,惊蛇入草。”

    《葆光禄》曰:、“亚栖书骨气不及誊光,而遒媚过之,二人俱应制,其踪海内旨盛。”李日华《六研斋二笔》云:“亚栖书开元寺壁,笔势浓郁,古帖有之,亦是晚唐奇迹。”

    《论书》一篇,强调推陈出新,“若执法不变,纵能入石三分,亦被号为书奴。”这个观点,无疑是正确的。





    凡书通即变。王变白云体,欧变右军体,柳变欧阳体,永禅师、褚遂良、颜真卿、李邕、虞世南等,并得书中法,后皆自变其体,以传后世,俱得垂名,若执法不变,纵能入石三分,亦被号为书奴,终非自立之体。是书家之大要。

作者:释亚栖

唐人咏茶诗

  • 答族侄僧中孚赠玉泉山仙人掌茶 并序

    唐 李白余闻荆州玉泉寺近清溪诸山,山洞往往有乳窟。窟中多玉泉交流,其中有白蝙蝠,大如鸦(一作鸭)。按仙经蝙蝠一名仙鼠。千岁之后,体白如雪,栖则倒悬。盖饮乳水而长生也。其水边处处有茗草罗生,枝叶如碧玉。惟玉泉真公常采而饮之。年八十余岁,颜色如桃李。而此茗清香滑熟,异于他者。所以能童振枯,扶人寿也。余游金陵,见宗侄位置中孚,示余茶数十片。拳然重迭,其状如手,号为仙人掌茶。盖新出乎玉泉之山,旷古末觌,因持之见遗,兼赠诗,要余答之,遂有此作。后之高僧大隐,知仙人掌茶发乎中孚禅子及青莲居士李白也。

    常闻玉泉山,山洞多乳窟。
    仙鼠白如鸦,倒悬清溪月。
    茗生此石中,玉泉流不歇。
    根柯洒芳津,采服润肌骨。
    丛老卷绿叶,枝枝相接连。
    曝成仙人掌,似拍洪崖肩。
    举世末见之,其名定谁传。
    宗英乃禅伯,投赠有佳篇。
    清镜烛无盐,顾惭西子妍。
    朝坐有余兴,长吟播诸天。

    [注]此诗约作于天宝中。李白因在长安遭权贵谗毁,抱负不得施展,于天宝三载(744,按:是年正改年曰载)春“赐金还山”,离长安作第二次漫游。后在金陵与族侄僧人中孚相遇,蒙其赠诗与仙人掌茶,诗人以此诗为谢。在唐代的诗歌中,这是早期的咏茶诗作,可以说它是唐代茶文化百花园中,一枝报春的梅花。
    九日与陆处士羽饮茶

    唐 皎然

    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
    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注]九日:即九月九日重阳节。从唐时起,就有在重阳节登高赋诗、插茱萸或相聚饮酒之风俗。杜甫在《九日蓝田会饮》诗有“兴来今日尽君欢”之句。陆羽于肃宗上元初(760)在吴兴苕溪结庐隐居时,同皎然结成“缁素忘年交”,情谊笃深,生死不逾。此诗作于陆羽隐居妙喜寺期间。皎然在重阳节同陆羽品茗、赏菊、赋诗,开创以茶代酒,移风易俗之新风。
    饮茶歌诮崔石使君唐 皎然

    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
    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讲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食酒多自欺。
    秋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崔侯啜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
    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注]这首五、七言古体茶歌,是皎然同友人崔刺史共品越州茶时即兴之作。题中虽冠以“诮”字,微含讥嘲之意,乃为诙谐之言。其意在倡导以茶代酒,探讨茗饮艺术境界。皎然在茶诗中,探索品茗意境的鲜明艺术风格,对唐代中后期中国茶文学----咏茶诗歌的创作和发展,产生了潜移默化的积极影响。此诗约作于德宗贞元初(785)。
    顾渚行寄裴方舟

    唐 皎然

    我有云泉邻渚山,山中茶事颇相关。
    伯劳飞日芳草死,山家渐欲收茶子。
    [是鸟][1]鸣时芳草滋,山僧又是采茶时。
    由来惯采无近远,阴岭长兮阳崖浅。
    大寒山下叶末生,小寒山下叶初卷二山名。
    吴婉携笼落花乱,度水时惊啼鸟飞。
    家园不远乘露摘,归时露彩犹滴沥。
    初看抽出欺玉英,更取煎来胜金液。
    昨夜西风雨色过,朝寻新茗复如何?
    女宫露涩青芽老,尧市人稀紫笋多。
    紫笋青芽谁得识,日暮采之长太息。
    清泠真人待子元,贮此芳香思何极。[注]顾渚行是一首歌行体的茶诗,作者言其顾渚山的见闻。裴方舟经历末详。
    [1]:“决”右旁加“鸟”


    对陆迅饮天目山茶困寄元居士晟唐 皎然

    喜见幽人会,初开野客茶。
    日成东井叶,露采北山芽。
    文火香偏胜,寒泉味转佳。
    投铛涌作沫,著碗聚生花。
    稍与禅经近,聊将睡网赊。
    知君在天目,此意日无涯。

    [注]皎然同陆迅等人共品天目山茶,因此茶为隐士元晟惠赠,故即兴赋诗相寄谢。陆迅经历末详。


    重题居东壁唐 白居易长松树下小溪头,
    班鹿胎中白布裘。
    药圃茶园为产业,
    野麋林鹤是交游。
    云生润户衣裳润,
    岚隐山厨火烛幽。
    最爱一泉新引得,
    清泠屈曲绕阶流。

    [注]诗人于宪宗元和十年(815)被贬为江州(今江西省九江市)司马。曾于庐山香炉峰下、湓水之滨,种植茶园,开凿清泉,结屋而居,仿效当年陆羽在信州一饶品泉生涯。这是草堂落成后,兰人重题东壁诗(四首之二)。约作于元和十三年(818)


    谢李六郎中寄新蜀茶

    唐 白居易

    故园周匝向交亲,
    新茗分张及病身。
    红纸一封书后信,
    绿芽十片火前春。
    汤添勺水煎鱼眼,
    天下刀圭搅曲尘。
    不及他人先寄我,
    应缘我是别茶人。[注]诗人被贬谪江州司马后,在庐山脚步下结庐而居。此诗是在他收到忠州刺史李景俭众蜀地寄来新茶后所作的酬谢诗。约作于元和十三年(818)

    谢萧员外寄蜀茶

    唐 白居易

    蜀茶寄到但惊新,
    渭水煎来始觉珍。
    满瓯似乳堪持玩,
    况是春深酒渴人。


    吟元郎中白须诗兼饮雪水茶因题壁上

    唐 白居易

    吟咏霜毛句,
    闲尝雪水茶。
    城中展眉处,
    只是有元家。

    [注]宪宗元和十五年(820),白居易从忠州刺史任上被召回长安,任尚书司门员外郎。元稹时在京城刚任祠部郎中。此诗约作于元和十五年冬


    夜闻贾常州崔湖州茶山境会

    想羡欢宴因寄此诗唐 白居易

    遥闻境会茶山夜,
    珠翠歌钟且绕身。
    盘下中分两州界,
    灯前合作一家春。
    青娥递舞应争妙,
    紫笋齐尝各斗新。
    自叹花时北窗下,
    蒲黄酒对病眠人。


    琴茶

    唐 白居易兀兀寄形群动内,
    陶陶任性一生间。
    自抛官后春多梦,
    不读书不老更闲。
    琴里知闻唯渌水,
    茶中故旧是蒙山。
    穷通行止常相伴,
    难道吾今无往还?

    [注]这是一首“琴”与“茶”双咏之诗。并借琴茶之灵性以喻乐天“君子陶陶”之品德风范。此诗作于唐文宗大和年间


    一至七字诗——茶

    唐 元稹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 将知醉后其堪夸。

    [注]这是一首构思巧妙,语言流畅,意境高雅,音律和谐的茶歌。诗人在题后有小注云:“同王起诸公送白居易分司东郡作。”
    巽上人以竹间自采茶见赠酬之以诗

    唐 柳宗元

    芳丛翳湘竹,零露凝清华。
    复此雪山客,晨朝掇灵芽。
    蒸烟俯石濑,咫尺凌丹崖。
    圆芳丽奇色,圭璧无纤瑕。
    呼儿爨金鼎,余香延幽遐。
    涤虑发真照,还原荡昏邪。
    犹同甘露饮,佛事薰毗耶。
    咄此蓬瀛侣,无乃贵流霞。


    [注]诗人于唐宪宗元和元年(806)十一月贬永州司马,住在龙兴寺(该寺犹存,在今湖南省沅陵县城西北)期间,与寺僧巽上人交往密切。这首诗是在诗人目睹巽上人亲自采制晨茶的经过情景,及品饮僧人珍贵香茗的感受之后写的酬谢诗。此诗约作于元和初年。


    谢孟谏议寄新茶唐 卢仝日高丈五睡正浓,将军打门惊周公。
    口云谏议送书信,白绢斜封三道印。
    开缄宛见谏议面,手阅月团三百片。
    天子末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
    仁风暗结珠[王非][1] ,先春抽出黄金芽。
    摘鲜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
    至尊之余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
    柴门反关无俗客,纱笼头自煎吃。
    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
    一碗唯吻润,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千卷,
    四碗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肤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
    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
    便从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注]一天清晨,时任常州刺史的孟简派人给卢仝送来了三百片唐贡山产的贡茶。这首诗就是卢仝在品尝了天子及王公大臣才能得享的“阳羡茶”之后,写给孟刺史的致谢诗。此诗约作于812或813年春,孟简任常州刺史监修贡茶期间。
    [1]:左王,右为上下三个田


    茶山

    唐 杜牧

    山实东南秀,茶称瑞草魁。
    剖符虽俗吏,修贡亦仙才。
    溪尽停蛮棹,旗张卓翠苔。
    柳村穿窈窕,松径度喧[1] 。
    等级云峰峻,宽平洞府开。
    拂天问笑语,特地见楼台。
    泉嫩黄金涌,芽香紫璧裁。
    拜章期沃日,轻骑若奔雷。
    舞袖岚侵润,歌声谷答回。
    磬声藏叶鸟,云艳照潭梅。
    好是全家到,兼为奉诏来。
    树荫香作帐,花径落成堆。
    景物残三月,登临怆一杯。
    重游难自克,俯首入尘埃。

    [注]茶山,在唐湖州长城县(今浙江长兴县)顾渚山。地处太湖西岸,盛产紫笋茶,入品陆羽《茶经》,称其为茶中上品。据《吴兴县志》载:唐代中期大历五年(770),在顾渚源建草舍三十余间于此造茶。至德宗贞元十七年(801),湖州刺史顾词以为院宇隘漏,建寺。以东廊三十间为贡茶院,专司造贡茶。按唐制每岁春三月采制第一批春茶时,湖、常二州刺史都要奉诏赴茶山督办修贡事宜。这首《茶山》诗,即是诗人在湖州刺史任内,作于宣宗大中四年(850)春三月。
    [1]:虺字“虫”换“琢”字右旁


    闻道林诸友尝茶因有寄注

    唐 齐已

    旗枪冉冉绿丛园,谷前初晴叫杜鹃。
    摘带岳华蒸晓露,碾和松粉煮春泉。
    高人梦惜藏岩里,白[石垂]封题寄火前。
    应念苦吟耽睡起,不堪无过夕阳天。


    尝茶唐 齐已

    石屋晚烟生,松窗铁碾声。
    因留来客试,共说寄僧名。
    味击诗魔乱,香搜睡思轻。
    春风[上雨下言]川上,忆傍绿竹行。


    谢中上人寄茶

    唐 齐已

    春山谷雨前,并手摘芳烟。
    绿嫩难盈笼,清和易晚天。
    且招临院客,试煮落花泉。
    地远相劳寄,无来又隔年。


    谢[左水右邕]湖茶

    唐 齐已

    邕湖唯上贡,何以惠寻常。
    还是诗心苦,堪消蜡面香。
    碾声通一室,烹色带残阳。
    若有新春者,西来信勿忘。

    [注]作者曾在岳麓山道林寺清修多年。这首诗是他在远离寺院后,寄怀念之情所作的茶诗。

作者:

岕茶汇抄

  •   《岕茶汇抄》大半取材于冯可宾《岕茶笺》,还钞于许次纾《茶疏》和熊明遇《罗岕茶记》。刊本有昭代丛书本,张潮撰序和跋;有冒氏小品四种本,光绪乙酉(1885)刊;有冒氏丛书本,光绪己亥(1899)刊。

      冒襄(1611-1693),字辟疆,号巢民,又号朴巢,江苏如皋人。冒襄幼有俊才,负时誉。史可法荐为监军,后又特用司李,皆不就。明亡后无意用世,性喜客,所居有朴巢、水绘园、深翠山房诸胜,擅池沼亭馆之景,四方名士,招致无虚日。晚年结匿峰庐,以图书自娱。有《水绘园诗文集》、《朴巢诗文集》及《影梅庵忆语》等传世。

      本书以冒氏小品四种本为底本,参校他本。

作者:冒襄

金史

  • 金史一百三十五卷,其中本纪十九卷、志三十九卷、表四卷、列传七十三卷,是记载女真族所建金朝兴亡始末的一部史书。女真族是我国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公元十二世纪初,女真滅辽,臣服了西夏,建立了与宋南北对峙的金朝。金以今天的北京为中心,在北方统治了近一百二十年,对我国的历史产生了极大影响。早在元世祖中统二年(一二六一),本着「国亡史作」的惯例,便已开始议修辽、金二史。宋亡,又议修辽、金、宋三史。但由於当时以哪一朝为「正统」长期争论不休,体例不能确定,故一直没有修成。直到元顺帝至正三年(一三四三),才決定宋、辽、金「各与正统」,并任命丞相脱脱为都总裁官,主持修史。次年十一月,金史修成,这时脱脱已罢相,由新相阿鲁图继任都总裁官,由他奏上。在参加修史的人员中,值得一提的是欧阳玄(一二八三--一二五七),元修三史的「发凡举例……至於论、赞、表、奏,皆玄属笔」(元史卷一八二本传)。欧阳玄字原功,浏阳人,曾做过翰林学士承旨等官,有圭齐文集传世。

    金史修成所以如此之快,主要是修史所依据的材料比较充分。首先是金实录。金建国以后,仿历代王朝成规,金主九代大都撰有实录。这些实录,在金亡时,都被降元将领张柔载归北去。中统二年,他把这些实录交到了史馆。不过,由於战乱,这些实录已有亡佚,如卫绍王一朝的实录,就是中统三年王鹗据杨云翼日录、陈老日录等补缀。

    在这之前,金末文人元好问(欲之)曾想利用金实录撰修金史,未能实现。但所传中州集及壬辰杂编,保存了不少他蒐集的金史史料,这两部书也为修撰金史之所本。又,金末文人刘祁(京叔),目睹金的亡国,他从汴京辗转两千余里,回到故乡浑源以后,写了归潛志一书,记载了作者所熟悉的人和事,对了解金末文人及社会情况有极大参攷价值。故元史馆的臣僚说:「刘京叔归潛志与元欲之壬辰杂编二书,虽微有异同,而金末丧乱之事犹有足徵者焉。」(金史卷一一五完颜奴申传)这些都为修金史提供了很好的条件。所以在元人修的三史之中,金史要算是较好的一部。金史比较系统地记载了女真族的发展历史,尤其是关於女真及其有关各族早期的情况,多不见於其它史籍。本书的志比较详备,为我们研究金代各项制度、行政区域、自然现象等,提供了不少有用的资料。

    但是,金史在敍事方面,也存在不少缺略和错误,这些问题,清人施国祁的金史详校多已指出,不再赘述。此外,宋、辽、金三史之间的关系,由於各书所据史料不同,而史官记事又往往从本政权的角度出发,有所迴护,所以有关同一事件的记载,難免互有差异。遇到这种情况,就需要各史参看,才能了解事件的全貌和真相。百衲本影印的元至正刊本(其中八十卷是初刻,五十五卷是元朝后来的覆刻本),是现存金史最早的本子。这次点校就採用它作底本,并与北监本、殿本参校,择善而从。此外,还参考了大金国志、大金吊伐录、大金集礼、归潛志、中州集、三朝北盟会编等书,以及残存永乐大典的有关部分,以订正本史的错误。对於前人校勘成果,採用最多的是施国祁的金史详校,但校勘记中没有逐条注明,对於施说举證缺略的地方,还作了一些补充。底本卷首原有进金史表等几份材料,现移到书末,作为附录。每卷的卷目,基本上保持原状。

作者:脱脱等

汉官六种

  • 本书为东汉时期陆续产生的记述汉代官制礼仪的6部著作的汇编,即《汉官》、《汉官解诂》、《汉旧仪》、《汉官仪》、《汉官典职仪式选用》、《汉仪》。

作者:孙星衍等辑(清 周天游点校

平宋录

  •   《平宋录》(又名《丙子平宋录》)3卷,记叙至元十三年(1276年)地军南下临安及宋幼主赵(显)被俘北迁事,颇有史料价值。

      刘敏中(1243-1318)字端甫,号中庵。元代济南章丘人。少时勤奋好学,卓异不凡,13岁能谈论沼学为人之道,当时的散曲作家杜仁杰非常欣赏其才学。20岁时被召征入朝,授中书掾。至元十一年(1274年),擢兵部主事,官拜监察御史。时蒙古贵州桑哥执掌朝政,刘敏中多次上书弹劾桑树哥结党营私、恣意不法的行为,元世祖不予采纳,遂辞职归。后又起用为御史如都事。时同僚王约因言事得罪桑哥,桑树哥欲治其死罪,朝中百官无一人伏义直言,刘敏中“杜门称疾”,上书辞官,以示抗议。后改迁为燕南肃政廉访副使。桑哥因罪罢官,刘敏各又入朝为翰林直学士,兼国子监祭酒石酸。元成宗大德七年(1303年),改任宣抚使,巡行辽东、山北诸郡,对不法官吏多有惩处。大德九年,入朝为集贤殿学士,商议中书省事。他针对时弊,上书陈十事,主张整顿朝政,任用贤良,杜绝私门,剔除奸蠹。

      元成宗去世后,朝中展开皇位继承权的争夺。刘敏中从维护国家统一的大局出发,力争怀宁王海山继位,反对皇后称制听政,因此得罪掌权的后党,被排挤出京。后来怀宁王继位,是为刘敏中被武宗召入京城,重任集贤殿学士,仍商议中书省事。不久任河南行省参知政事,旋又改为治书侍御史,出任淮西肃政廉访使、山东宣慰使,召为翰林学士承旨等职。后因病辞官返乡。仁宗继位(1311年)后,曾召谙知政务、素有声望的老臣入京“同议庶备课敏中即列其中。延?五年(1318年)卒。赠光禄大夫、柱国,追封齐国公,谥“文简”。

      刘敏中不仅是元初名臣,也是当时的一位词人。著有《中庵集》25卷,收149首之多。还著有《平宋录》(又名《丙子平宋录》)3卷,记叙至元十三年(1276年)地军南下临安及宋幼主赵(显)被俘北迁事,颇有史料价值。

作者:刘敏中

粤游见闻

  •   前行人司行人瞿共美记
      
      唐王次闽。
      高帝之子,封国河南省南阳府。王讳聿键,因累囚凤阳高墙。国变,淮抚路振飞护之出。弘光元年某月,保国公朱国弼劾旧淮抚路振飞贼信日逼,先纵狱囚;天潢洊至,兵拒河上,皇上扁舟,不纳入城。且云凤阳有天子气,盖为王也。郑鸿逵镇守京口,有武弁王姓者以三千金赂职方司王丽青,欲得京口;王利其贿,遂调鸿逵镇山东。郑失职,固快怏;而清兵又屠扬州、犯瓜州,鸿逵闻风先遁,挟王至闽(一云鸿逵曾与清兵相拒于京口,清将张天禄,史公法爱将也,鸿逵阵伤其一目,故清从天宁州渡江,郑遂奉王入闽)。
      
      总兵方国安围金华府。
      国安,浙人,左良玉标官也。左梦庚投清兵,南奔;与朱大典有隙,国兵至婺,围攻匝月,杀掠甚惨。至闰六月二十五日,方解。
      
      桂王在梧州。
      王,神宗之子也。万历末年,就国衡州。崇祯十七年,张献忠破衡州,长世子、次王子俱为贼害;王仅与第三子安仁王及妃王氏驰永州。第四子永明王,即今上也,为贼所囚;宣国公焦琏时为湖南列较,斩守者,负之西驰。追至永州,与王会。是时,楚地残破,粤中稍安。七月壬辰,惠、桂二王驻广西。十一月戊子,桂王薨,谥曰端。弘光元年四月,有旨召安仁、永明二王赴近畿。六月,巡抚瞿式耜梧州上任,遂同太妃王氏联舟东下。王抚军值靖江之难,家属得王母覆庇之力。永明王正位,葬王于梧州之陵,是为兴陵;庙号端皇帝。
      
      鲁王监国于会稽。
      王,讳以海。崇祯十一年,清人犯山东;刘泽清镇守兖州,清人赂之黄金十万,泽清遂弃不守。清人入兖,执鲁王。王年幼,诡称鲁王牧儿。见清兵掠王邸,眦忽流泪,清人怪之。旁有人曰:此是鲁藩八千岁也。清人刃之,三击不中;骇曰:汝大有福,我不骇汝。前有一少年女子甚丽,犯之不从,死于墙下,意汝妇耶;汝其埋之。王因得脱。十七年夏六月丙子,王渡江入浙。十二月乙巳,王移居台州。绍兴起义,陈函辉首先推戴、张国维继之,迎王至绍兴即监国位,以明年为监国元年。是年,仍称弘光元年。
      
      唐王即帝位于闽中。
      以丙戌本年为隆武元年。封郑鸿逵为定虏侯;郑芝龙先封南安伯,至是封平虏侯,并赐子成功国姓,以驸马体统行事,掌宗人府事。封皇弟某为唐王、叔某为邓王。拜鸿逵为大将军,择吉授钺。至期,大风雨;驾既登坛,当授钺时,风吹所悬匾,堕中钺柄折为二,乘马冒雨还宫。阁臣黄道周与芝龙争班列,都御史何楷佐之。寻道周以督师出关,楷请急归;离城甫四十里,为贼所伤几死。或云:鸿逵使之也。
      
      诏改福州府为福京。
      
      以布政司为行宫、按察使为芝龙第。
      
      太仆寺少卿万元吉、春坊庶子杨廷麟守赣州。
      
      旷昭巡抚江西,清将刘一鹏统数百骑至南昌,牌先至;昭即命士民出迎,而身自扁舟遁去。独赣州不下,上命万元吉督乡绅杨廷麟等协力固守,措置有方,人情大悦。改分巡道为行宫,累疏请迎车幸驾赣州:赣居山川上游,豫不能仰面攻,且左为楚、右为闽浙、背为粤东,足以控制三面;使四方豪杰,知朝廷有恢复大计也。芝龙力阻之,不报。
      
      秋八月,靖江王自称监国于桂林。
      
      王固纂位者,自立后,其嫡嗣同其宗二十余人上疏告讦,天启、崇祯两朝迄无宁岁。王厚赂朝贵,以故辄直;王每下讦者于狱。弘光元年二月丙寅,表贺登极;因奏金、永、连三州皆为士贼所据,抚按匿不以闻。及南都失守,王遂睥睨神器,以杨国威为大将军、推官顾弈为吏科给事中,臬司曹烨等皆俯首听命,推署僚署有差。檄广左、右江四十五洞土狼标勇,自称监国。
      
      靖江执广西巡抚都御史瞿式耜囚之。
      
      逆藩作难,兵将东;抚臣瞿式耜启以大义,谓之曰:两京继陷,大统悬于一发,豪杰睥睨逐鹿。闽诏既颁,何可自兴内难,为渔人利?靖怒,使促耜入桂。耜即阴檄恩恩参将陈邦傅防梧,又止狼兵勿应靖。靖再遣桂平道井济促耜入,俱弗应。未几,靖提兵至梧,耜坐梧城中,靖遣谒者促耜朝,耜曰:王也而朝礼也。谒者曰:易朝服。耜曰:王,乌用朝服?以常服朝礼也。靖知耜不可夺。一日,迓耜语;耜未及靖舟,搜上一小艇至,宦官门正刘应科罗之,护卫指挥曹升持刀加耜颈,逼巡抚敕印。耜曰:敕印可刀求耶!桂推官顾弈遮耜颈,拽过数舟,数仆数起。耜坐,神稍定,曰:我朝廷开府,重臣若欲为帝,曾庐陆之渔户之不若矣?靖假抚军令入署,入(?)敕印;抚军家人疑有变,奉敕印惟谨。靖实恐西抚与东督应而西抚情形已达数周兵兵之羽驰飙矣(?)。用小艇挽耜上桂,塞其舱窦,不令见人,但听水石◆〈浮虎〉◆〈浮虎〉声。至桂,闭于王邸。耜日凝坐,不与诸靖人语,诸靖人无敢向耜语者。王邸人进食,抚军未尝食也。先是,五月中,抚军知靖藩必有变,先遣标官徐高至桂林察王动静,高幼子得出入宫中。至是,得进饘粥云。高后为坐营,挂制胜将军印;永历四年,殉始安王难。
      
      广西巡抚遣人福京请乞师。
      
      耜以王之立也非序,不劝进。靖变,防御有素,故处之泰然;而夫人邵,日夜啼哭。因遣家人周文赍疏间道至闽,贺上即位,并乞师;曰:岭表居楚、豫上游,岭表失则豫无所惮、楚未得通,天下事益不可为矣。臣式耜朝以死,则粤中夕以亡;岂惟一省之忧!因陈靖江形势有必败状。上大喜。
      
      秋九月,思恩参将陈邦傅讨靖江,克之。
      
      靖既遣师挟抚军西矣,骤与陈邦傅遇,兵败返桂。时,耜犹着单纱矣。靖送衣服饮食,俱不受。一日,趋耜抚军,令调狼兵。耜曰:戴罪之臣,曷可莅戎事!瞑目不食,求自毙。诸靖人畏之,送居刘仙岩;距桂城五里许。王符调狼,狼不应。外兵且急,复迓耜入,请还抚军治。耜曰:戴罪之臣,曷可再还抚军治!送敕印至,耜即免冠南面拜敕印而受之。诸靖慑然。复请莅事,不答。日使往返,薄暮还治,城中人士始帖然。时,湖南列校焦琏为粤西总镇杨国威旗鼓,知所事非正,归抚军;抚军授之以计。会邦傅兵应檄至,琏夜缒城下,入邦傅军,复絙邦傅上城。陴守皆琏兵,随擒国威、顾弈等。五鼓,攻靖邸;诫将士第求靖江,以安人心,他无所扰。厥明大定,复诫兵将获鼓惑靖江数人,其外并无侵株。
      
      冬十一月,总河兵部侍郎路振飞入阁办事。
      
      上以淮抚路振飞有旧恩,下诏购访,募能访致者赏千金、官五品京官。至是,某访得,立授都督府经历。振飞第三子年十七,就见,赐名太平,授锦衣百户、复改兵部职方司主事,寻升广西按察使佥事。后奉敕招抚,丁父艰南归,与其两兄居洞庭两山之间。
      
      帝幸太学,行郊礼。
      
      十有二月,诏亲征。
      
      初六日,登舟,泊芋原驿。二十二日发,二十九日至建宁府驻跸。
      
      遣锦衣卫康永宁如安南,不克行。
      
      遣康永宁航海借兵。至明年五月回,云风逆不得泊岸,望涯而返。
      
      附
      隆武元年,安南国王贡使至。使人衣冠颇类中国差承,但椎髻跣足;所贡惟金龟、银鹤、银炉、香绢等,无他异物。
      
      丙戌、隆武二年(鲁监国元年、清顺治二年)春正月,以旧辅马士英为办事官。
      
      郑芝龙、方国安合疏荐旧辅马士英;两人皆士英门下也。时国安营钱塘江上,士英在营中,诏充为办事官,军前办事;候恢复杭城,复官。
      
      二月,广西总制丁魁楚执逆藩靖江归于福京。
      
      委总兵官马吉翔解至建宁行在,王病死,从叛推官顾奕、总兵杨国威等伏诛。
      
      封丁魁楚思恩伯、陈邦傅富州伯。
      
      以广西巡抚瞿式耜为兵部右侍郎。
      
      平逆藩功也。晋司马兼副都。式耜辞曰:国家祸变,构难同室,讵臣子称功地。西臣办西,奚以功为!不听。复授是职。
      
      以晏日曙巡抚广西。
      
      辅臣曾缨荐也。式耜得代,遂放舟东下,山水、诗自娱。
      
      遣锦衣卫同知马吉翔招抚闯贼李自成军。
      
      升吉翔都督同知,管锦衣卫事。寻领敕招抚流贼李锦。锦即自成之侄也;自成破京后,清兵追逼,遁至黄州弃众先奔,为乡兵所杀,锦代领其众。同其妻高氏、弟必正渡洞庭湖,窜踞山寨。至是,赐锦名赤心、封氏忠义夫人,颁敕往招之。
      
      督师阁部黄道周救徽州,死之。
      
      道周与徽州清将有旧,清将之黄(?)因督兵三百人长驱至徽州。进险,清兵伏四出,尽歼其众;轿乘道周至郡,送至金陵。时,洪承畴为南都内院,慰劳令降,大骂不屈;不食半月,被杀。
      
      三月,帝幸延平府。
      
      建宁行宫,阁臣蒋德璟所营也,即巡方署;以湫隘喧哗,屡形责让。初一日,移驻城外伽蓝。初六日,登舟;十一日,抵延平,以府署为行宫。兵侍东阁陈洪谧在籍,遣内官邓金趋之;不至。
      
      鲁王遣行人林必达来。
      
      必达同一武弁通书郑芝龙,意欲私自招徕之而不及表闻。芝龙以上闻,逮下诏狱。会百官廷鞫,上大怒,切责必达。已而释之,改必达福建督学御史。
      
      清人袭绩溪,督师金声死之。
      
      续溪居万山中,四面皆峭壁,前止通一路,远三十里。声营其中,山上立十三营,以十三副将主之。前路以木札营,防守甚固。会有降清乡官黄澍来,始说以天命,声艴然叱之;澍即婉顺,而阴间其上下。于是,各标离心。清从宁国山中间道袭绩溪,遂无与抗。执声至金陵,不屈被杀,合门十余口皆自缢。时,洪承畴监斩。声既死,尸犹不仆;洪入院,见声俨然衣冠,危坐堂上。洪惊,入内恍惚,不敢出者数日。其灵爽若此。
      
      四月,锦衣卫百户徐某至自云南。
      
      云南抚按及沐天泽交章称:黔国公沐天波造反,有土司沙定周出奇兵扑灭之,天波孑身遁去。时,有识者咸疑非实。会一宗室任彼中道府,力证成之;遂诏天泽袭封、定周搜捕。升宗室佥都御史,往督师。已而,锦衣卫百户徐某前以弘光登极颁诏云南,至是归,述所亲见云:一土司反,天波调定周兵往;定周不奉调,叛。司平,天波密有移师意;定周先发,统本司劲兵突闯府第,天波仅以身免,母妻及弟天泽俱被劫,胁令具疏。通判素黑曾为天波所纠,以宿恨,故为沙左袒。嗣又传闻天波遁出,纠合各土司擒缚定周。然地远莫能得要领,朝廷置而不问。
      
      五月,清师渡钱塘江,方国安降,兵部尚书张国维死之。
      
      清人渡江,马士英、方国安合兵奔至天台,询之士人,云山西有径可通楚、粤至滇、闽者。因众未聚,稍憩以俟;山上有石桥,恐敌人之来袭也,命毁之。桥中有石版,版有文曰:方、马之兵至此而止。二人大骇,以为天意也,遂留不去。遣人至杭投诚,贝勒大悦,命阮大铖遗之以书以异其礼。两人大喜,即遣将押鲁监国,欲执之以贽。所遣将至鲁营,即发病不省人事;鲁监国欲执之,逸。两人至杭,贝勒复诱两人,使尽携眷属及爱将锐卒入城中驻札。月余,贝勒治宴,其将领四十八人同时就戮。囚士英、国安,挟之入闽,俱械一室;士英日吟诗消遣。忽一日,引入洪塘,与总兵数人俱被戮。时有黑气从西南来,以为诸臣被惨,犹有天变云。
      
      张国维闻清兵渡江,谓知府王澧曰:子有父母在,可无死;余,国之大臣也,义不得生,暂欲薙发以抒民难。于是,经理诸事;三日毕,从容自缢,清重之。
      
      附
      兵侍杨文骢,士英戚也。乙酉夏,道苏州,取库金二十余万。子鼎卿,以总兵带孤衔,有兵一千,掠取民资无算;又诡称兵数万要饷,朝廷不能应。文骢至行在,语颇不逊。至是,降清。又闻清兵渡江,文骢与田仰居山岛中,有兵一、二万。田、杨同遣兵四百载币献贝勒。贝勒尽杀之。次月,田仰私送币帛数车,贝勒受之;使田兵别营,以铁骑千余围之,尽放田兵出围,令田兵下马弃器械。又次日,火炮四冲、乱箭齐发,一营化为肉酱。贝勒至闽,阮大铖随行;至岭上,口称雷爷相见,遂堕马死。雷名縯祚,太平府人也,以孝廉仕至河间道,因劾周延儒被黜者。
      
      圣安朝六等定罪,为阮大铖冤死,故显灵云。
      
      逸史氏曰:金人破两京,死者寥寥,宋遂以亡。清师渡江,是何死者之多也;岂天之不祚明也耶!死有重于泰山者,张司马辈是也;死有轻于鸿毛者,方国安辈是也。有死非所贵者,仍氏甘为忠臣,其何光少康之烈耶!更有死不尽其辜者,马士英、阮大铖非耶?士英从君子昏(?)刈忠臣于朝,投贤者于避荒而不之恤也,委典刑于撤局而致之颠连也;奔而抗,抗而降:罪浮于秦桧、贾似道矣。寸磔之,何以雪海内之忿耶!
      
      清人屠金华府,督师阁部朱大典死之。
      
      大典守金华,清贝勒围之,出兵与战,杀其众数万。清人怒,攻之益力。逾月有五日,力竭城破;大典以家眷悉置楼上,实火药筒于下焚之,满门殒焉。
      
      附
      清兵破钱塘,一云水涸、一云二十八日夜月色甚明;似有天意云□是平(?)。贝勒以诸将不竭力,各责有差,张存仁亦责三勒云。
      
      监国鲁王还台州。
      
      鲁王复还台州航海,有疏自谢云:向为诸臣所误;上悯而许之。杭城失后,钱塘拒守,皆浙中诸将士力,闽无与也。鸿逵以拥立,居首功,即授铖出师;逗遛观望,历冬逾春不敢越关,乃诏班师。及钱塘师溃、金华既失,无复抗衡者矣。
      
      附
      清兵追鲁王,海中忽有龙升天,清兵没水者无算;因此得免。一云钱塘师溃,隆武君臣的酒相庆。呜呼!人之痿痹,一至此哉!
      
      诛妖人。
      
      贵州抚臣俞思恂疏称弘光旧主流寓该属土司,诏议奉迎仪注及遣副都御史周昌晋向内曰往认(?)。寻细阅疏中情形并详询赍奏人,事多讹舛;御史钱邦◆〈艹已〉等上疏止之。已而思恂续疏言其诈伪,诏即时处决。
      
      召方士蔡鼎。
      
      闽诸大臣所荐,命召之;以方外服见,封国师。然所言庸鄙,占策无验。
      
      六月,皇子琳原生。
      
      进百官有差。诏封郑芝龙泉国公,寻改平国公;郑鸿逵漳国公,寻改定国公。
      
      盗杀阁部顾锡畴。
      
      锡畴流寓温州;有镇将与督学相结,取事例银供饷,诸生鼓嗓。总兵贺君尧执一、二人杀之,锡畴欲参之;君尧乘夜缚而投之江,子蓥遁免。
      
      附
      顾为佟邦年门生,邦年之子为清嘉湖道,蓥在署中。君尧以赂佟求官,蓥以告,乃置诸法。
      
      秋七月,杀总兵陈谦。
      
      御史钱邦◆〈艹已〉劾其外媾有状,逮下诏狱。郑芝龙力救,不听;寻杀之。
      
      雷州守将黄海如杀清知府赵最、推官李宣国。
      
      高州府义师逐清所置官,复其城。
      
      诏释都察院佥都御史田辟于狱。
      
      辟,河南人,甲戌进士。弘光中,以户部榷税虔州。二月,募兵入卫,改都察院佥都御史、署院事。疏纠阁臣曾缨,语连中宫,上含怒未发也。五月,遣锦衣卫王之臣往阅其师,并发月饷。之臣迎合上意,疏纠诡兵冒饷,遂下诏狱。然兵籍俱实,饷又自办,上所给尚未发也;卫臣王承恩婉转辩白,班行亦多申救,上怒不解。至是,以皇子恩,得释。清兵至,卒抗节;拥众山谷,崎岖楚、粤间。至戊子九月,兵死。
      
      秋八月,黄鸣俊退自衢州。
      
      督师阁部黄鸣俊久驻衢州,忽退入仙霞关,上怒。其子职方司主事天复从驾,逮下诏狱。又命建宁府羁鸣俊,鸣俊惧,请奋勇自效;寻统兵出关。
      
      皇子薨,谥庄敬。
      
      清人入关,御史郑为虹死之。
      
      先是,郑芝龙力请旋跸福京;且云倾家相助可四百万,入关固守,决难飞渡。上不听。芝龙归,又令归。又赴行在,力向中宫言,又不听。决策赴虔,诏宣芝龙商留守事宜,芝龙亦不至。
      
      诏改赣州府为忠义府。
      
      时,万元吉、杨廷麟协力固守。夏,又命吏部尚书郭维经经理。围困经年,士气不挫,故有是褒。
      
      清人袭汀州,帝崩。
      
      二十一日,驾发延平。二十八日,抵汀州府。清兵踵至,建宁知府杨三畏、延平道赵秉枢一路迎降。随征御史王国翰,以警急闻;上怒,欲杀之。次日,清兵至,扈从俱先遁;上及中官俱陷,国翰同子都督同知凉武死之。按科臣吴其藟疏云:旧辅臣何吾驺领兵驻关,闻清人至,辄遁。清人即假何兵旗号以进,汀州城中未之知也。半夜,卒起犯驾。帝自刎。侍郎曾学佺死之。

      安仁王薨。
      
      王英明特达,才略通人,有知人之鋻。尝曰:居安可寄社稷、临难不夺大节者,惟司马瞿公一人而已。与人言,必谆谆辨论,曲尽人意。一日宴罢,夜半疾作,急召瞿式耜入,付以后事;执手流泣曰:孤负先生!顾王弟永明王曰:国家事,一听瞿先生处分。且自言其前世曰:孤再生伽蓝,而王弟一罗汉也;先生好辅之。言毕而薨。式耜恸哭曰:王乃汉光、唐肃之流也。天不祚明,早夺其年,悲夫!□□□□□□□□□□□□□□□□幸毋伤神!于是,乃奉永明王嗣之,即今上也。
      
      秋九月,清人破忠义府,督师阁部万元吉、春坊庶子杨廷麟、吏部尚书郭维经及龚棻死之。
      
      余至吉安,遇山人李伯开,述赣州事甚详,一时死难者甚众。余时欲急往桂林,未及详记。偶于舟中,得杨翰林诗集,有与家人书,知其子在某县困苦伶仃。后因乱失其集,良可惜也!
      
      冬十月,永明王即帝位于肇庆。
      
      闽汀之变,丁魁楚失雄还肇,闽首揆何吾驺亦自闽遁归香山。大司马瞿式耜在肇庆,忧曰:朝廷事裂矣,曷可一日无君!谓魁楚曰:公制府带甲五岭,宁坐视颠危耶?请急议监国。时,阁学吕大器自闽来,李永茂以大司马守制亦至。式耜曰:永明王贤,此殆天意。十四日,迎王于梧。王三让,王太妃亦曰:此大事,恐不胜任;愿先王更择可任者。群臣固请,乃至肇庆府即皇帝位,改元永历。和风旭日,现五色云,有五色大鸟从南来集殿上;士民欢呼,咸谓中兴可卜。颁诏楚、滇、黔、蜀,军士讴吟,靡不以为再睹神京也。初,上至宝鼎寺礼肉身无量佛,佛忽起立;益信安仁王罗汉之说云。
      
      兵部尚书吕大器、两广总制丁魁楚入阁辨事。吏部右侍郎兼阁学瞿式耜掌铨事,推置僚属有差。李永茂守制,不朝请。
      
      清人犯南海,举人陈邦彦死之。
      
      南海县起义举人陈邦彦兵败,被擒。十月初一日,清佟养甲令磔诸市;谈笑就刑,神色不变。
      
      十一月,苏观生自闽逃来。
      
      楚师百万,戎旗星属;总督何腾蛟方节制三面,楚豫辽远,不及援虔。赣州抗守经年,析骸易子,极其惨酷。闽辅苏观生驻兵南宁,辅车相依,宛若秦、越;一闻汀变,即撤兵回广,虔州遂不守矣。
      
      苏观生立唐王于广州。
      
      观生过三水,不赴肇;以监国诸公不与议也。适唐、淮诸王航海至广,观生遂拥唐王立之,国号绍武。佥曰:今上监国诏尽颁矣,天下知有新君。今复蹈靖王覆辙,以速外氛;二百里立两帝,自树内鲠。三百国纪,人披其叶而我刈其根矣,奚奚不利孺子王耶!观生不听。
      
      帝自梧州还肇庆。
      
      赣州败书至,司礼内监王坤趋上移梧避之。冢宰瞿式耜曰:上之立也,为祖宗雪仇耻、为生民援涂炭,正宜奋大勇以号令远近。今强敌日迫、东人不靖,苟自畏缩,外弃门户、内衅萧墙,国何以立?争之,不听;遂移梧,寻还肇。
      
      东都杀兵科给事中彭燿。
      
      大学士陈子壮书达冢宰瞿式耜,请力馘苏而兵东;上遣彭燿泣谕之曰:今上,神宗嫡胤,奕然灵光;大统已定,谁敢复争?且闽、虔既陷,强敌日逼,势已剥肤;公不协心戮力为社稷卫而同室操戈,此袁谭兄弟卒并于曹瞒也。公受国家厚恩,乃贪一时之利,不顾大计;天下万世,将以公为何如人也!观生大怒,戮燿于市,集兵向肇(燿,粤东人;旧为秦令,有政声)。
      
      兵部右侍郎林佳鼎帅师伐东郊,败绩,死之。李明忠走□。
      
      东兵将西上,遣佳鼎督兵剿之。时有白旗贼新就东抚,观生用以拒命。贼故海寇,狡猾善水战,诈以数十艘降林;林不备,遂以火炮焚林艘,林死。总兵李明忠登岸,陷泥中几不免。
      
      郑芝龙以福州降清。
      
      芝龙欲出降,弟鸿逵、子成功力阻之;不听。既降,贝勒谓其亲从,俾离左右。寻发遣赴燕都,惟狎客陈鼎随之去。芝龙妻,日本人也;以兵死。成功树“杀父报国”旗,至今出没海上。时成功年十三岁,或曰二十岁云。
      
      十二月,清人入广州,杀唐王、苏观生。
      
      先是,九月二十日漳州府降,清贝勒分命副总兵李成栋率偏师取广东,以佟养甲督之。潮、惠二府相继下,省会寂不闻也。至是,十五日,清兵突至,先遣十余骑入城,无一抗拒者;余兵相继环北城上。阅日,乃下遣(?)。唐王自裁,苏观生缢死,宗室皆被杀。时潮州山寨私拥赵王,佟、李遣兵往,赵王即目归削发,居光孝寺。会陈子壮致启事泄,王实不知也。广州知府陆元机降清,佟、李勒令元妙观自缢。
      
      清人犯高州,大学士陈子壮死之,何吾驺降。
      
      礼部尚书陈子壮,初为佟养甲逼令雉发,寻悔之。所居地名九江,集众起义,屡攻省城不克;后攻高州。李成栋追及,擒归,被杀(子壮以词臣起义于端州九江乡,衣甲器械无不精绝,部伍士卒皆蛋户番鬼,其人敢勇,善发西洋铳故,杀敌不下数万计。寻间出为清兵所得,养甲深恨之,以木丸塞其口,置于重台之上,设祭三坛,遣旧辅何吾驺、学政袁彭年罗拜。拜讫,碎磔之)。

作者:瞿其美

书湖州庄氏史狱

  • 吴兴之南浔镇,有庄氏九龙焉。九龙者,庄允城与其弟允坤、允埰、其子廷鑨、廷钺、允铖子廷镳、廷鎏、廷镜、廷铣,俱以才学名著两浙,故湖人以荀氏八龙比之庄氏。




      吴兴之南浔镇,有庄氏九龙焉。九龙者,庄允城与其弟允坤、允采、其子廷钅龙、廷钺、允铖子廷镳、廷鎏、廷镜、廷铣,俱以才学名著两浙,故湖人以荀氏八龙比之庄氏。世居震泽之陆家港,至允城始迁南浔。允城,字君维,明季岁贡生,为复社遗老。善望气之术。偶游南浔之夏家园,见金银气甚盛,遂购而居之,得藏金无算。

      时里中有朱佑明者,父为木工,与邻寺老僧善。父死,佑明给使寺中,伪为驯谨,僧信任之。先是,有湖广商人拥厚赀,因寇氛梗路,以银置桐油簏中,寄僧舍,约曰:“俟五年不来而后售”。适市中桐油价倍,僧命佑明售其值以待。佑明发簏视之,取其金,骤富,诳僧以掘窖得金。阅七年,商人至,就僧索桐油不得,告以故,僧曰:“无忧,佑明长者,不吾负也。”因同造佑明。佑明倒屣迎曰:“赖客赀得厚其息,请以原数归,仆取其羡。”商大喜,留饮,竟醉。夜半率健仆刺杀商,兼诣僧。僧曰:“吾为德于尔,杀之不祥。”佑明日:“大恩难报,舍之不祥。”僧曰:“休矣,二十年后与汝了此公案。”竟杀之。知其事者畏,不敢发也。嗣后,佑明家愈富,所为益恣肆。吴兴士夫羞与往还。夤缘曹村金相国缔姻。相国送女至,佑明别起华堂,盛供张,饮食穷山海之产。相国顾语客曰:“美哉!室蔑以加矣,而题署者无一巨公长德,何也”?佑明耻之,买得故相朱公国桢清美堂。其额则华亭董宗伯书也。乃去故相款署而加髹焉。佑明以女妻庄廷钅友。廷钅龙,字子美,年十九拔贡,目旋盲。因思史迁有“丘明失明,厥有《国语》”之说,遂欲著书,成一家言。故相朱公尝取国事及公卿志状疏草,命胥钞录数十帙。廷钅龙得之,则招致宾客,日夜编辑,为《明书》。书垂成而廷钅龙卒。无子。其父允城流涕曰:“我当先刻其书,而后为之置嗣。”(《顾亭林集》及全祖望《鲒氵奇亭外编》云,明相国乌程朱文恪公尝著《明史》,举大经大法者,已刊行于世。未刊者为列朝诸臣传。朱氏中落,以稿本质于庄廷钅龙。因窜名己作,刻之,补崇祯一朝事。中多指斥语,易名《史概》云)佑明则任剞劂事,书刻清美堂藏板,欲附名以传也。书凡百余册。所列参订姓氏二十四人,皆一时知名之士。

      初,允城之京师,客其舅氏吴尚书默幕,夜梦梁间白凤飞来求救。明日,吴阅大辟囚文案,有盗曰梁飞凤。允城以梦告,遂释之。允城乃给金帛,并书荐于某总兵。从征湖苗有功,仕至两浙提督。因感允城恩,约为兄弟,时至允城所建百尺楼中。

      辛丑岁,有吴之荣者,年二十余,以赃系狱,遇赦得出。尝有求于佑明。佑明不即出,嘱门客延之入宿东轩。见廷钅龙所著书,有忌讳语,持书要赂。允城欲许之,梁飞凤曰:“踵此而来,尽子之产不足以给也。”遂使部将驱之境外。于是,之荣白其事于将军松魁,魁移巡抚朱昌祚,朱牒督学胡尚衡。允城并纳重贿以免。乃稍易忌讳语,重刊之。之荣计不得行,特购初刊本,遂入京奏之四大臣。大怒,遣官之杭,执廷钅龙之父允城(《亭林集》及《湖滨杂记》云,即逮允城至京,听三法司讯之,允城音哑。盖之荣使人阴药之也。壬寅冬,允城死大理狱)及其兄廷钺及弟侄之列名于书者十八人,皆论死。允坤死于成书前,不列名不坐。而发廷钅龙墓,焚其骨。籍没其家产。并坐朱佑明家(全氏《外编》云,序中称旧史氏,指文恪也。之荣不知。囚怨佑明,遂指其姓名且以堂名为证。佑明及五子并诛)。参订二十四人中,吴江、董二酉死二岁,剖棺锉其尸。张隽投水死。胡某逃匿海滨为僧。海昌查伊璜曾识拔吴六奇于未遇时。至是为两广提督,遂奏免其罪。海昌范文白亦免。或谓并六奇救之也。乌程闵毅夫、仁和陆丽京已系狱而得释。其余归安。茅元锡、吴之镛、之铭、吴江、潘柽章、吴炎等十人,并刻书鬻书者,同磔于杭之弼教坊。时癸卯五月五日也。作序者,礼部侍郎李令皙亦伏法,并及其四子。令皙幼子年十六,法司令其减供一岁,例得免死充军。对曰:“余见父兄死,不忍独生。”卒不易供而死。将军松魁及幕客程维藩械赴京师,魁以“八议”仅削官,维藩戮于燕市。朱昌祚、胡尚衡贿谳者,委过于初申覆之学官,故归安。乌程两学官并斩,而朱、胡幸免。湖州太守谭希闵、推官李焕皆以隐匿罪绞。浒墅关榷货主事闻阊门书坊有是书,遣役购之。其邻朱姓者为判其价,时主事已入京,以购逆书,立斩。书坊贾及役斩于杭。朱姓者,以年逾七十,免死,偕其妻发极边。其列名之同产昆弟子,男年十五以下者,并妻子皆论戍。是狱也,死者七十余人,遣戍者百余人。吴之荣卒以此起用。并以所籍朱佑明之产给之。后仕至右佥都当谳狱。时浙之大吏与刑部侍郎鉴于松魁,且畏之荣,复有言,虽冤者,不敢奏雪也。

      庄氏及参订诸人在虎林军狱,虽受桎梏之苦,而满洲佟将军颇加爱护,饮食供奉无或缺,故得以诗歌相倡和。就刑时,诸公有绝命词者,佟将军搜其遗稿摹刻之,共六石。今惟廷鎏一石存焉。廷鎏,字美三,辞翰皆妙,有“豚犬纵难全覆卵,糟糠岂罪及然萁。一气潮回江上月,全家泪洒武林春”等句。潘、吴诗载《觚剩》中,吴有赠美生诗,即美三也。

      廷钺,字佐璜,才华最富,七岁能诗,著有《百尺楼诗稿》,有“杌有名终累楚,鸱夷无后可留齐”之句。罹祸时,年二十四。《苕上诗钞》选其诗作严三史,《虎丘志》作严戊云。

      当史难发时,其朋友、亲族、奴仆之为存孤计者,有数人。其一,马要沈修若匿廷铣一子于家。家恐祸及,修若曰:“急难相救,正在此时。若学他人畏避,安赖此亲戚为?”盖所匿者其外孙也。其一,吴马价人,素任侠,与廷镳善。率拳勇数十人,从槛车中夺廷镳少子,认为己子。逻卒并逮价人。三受三木之刑,无异词,遂率其少子去。

      庄君佩者,允城从弟也。狱急时,君佩竭力营救,并给衣食。复尽收十八人骸骨,归葬祖茔之侧。庄西雍,允城族子。在京师知难发,命善走者日驰五百里至家,使区处后事。越五日逻卒始及门。

      廷鎏长子济,字日鳞,年十岁补博士弟子,以文名。遣戍沈阳。震泽沈镰至戍所,设奇运策而救之。归济更姓王,著有《半砚斋诗稿》。沈镰见《县志。孝义传》。其三仆及仆妇乳母五人,皆廷钺家人。一曰计阿翁,廷钺妇潘氏媵仆也。阿翁随潘氏至戍所,事主母备尝荼苦。主母死,土人欲火葬,阿翁以死争免。乃收拾骸骨,走万里归葬。一曰高仆妇高兄弟二人,亦随主母及小主人同戍。二人触瘴死。其兄之妻在家守节。《半砚斋稿》中有高仆妇一篇。一日松江乳母朱姓,或曰谢姓,曾以珠笼匿廷钺三岁子绳武,遁迹松江,与其夫纺织以为食。后庄氏求绳武归。及长,思报乳母夫妇恩,竟不可踪迹。

      余案庄史事,《亭林集》、《贯斋集》、《觚剩》及诸邑志皆载之。《贯斋》于庄氏兄弟,不置褒贬。仲山则以才称之。亭林则曰:“不甚通晓古今,其书冗杂,不足道也。”又曰:“余一至其家,薄其人不学,竟去。以是不列名,获免于难。”书中有忌讳语,本前人诋斥之词未经删削者。潘、吴二君以才名素著,列之参阅,实未尝受其聘也。有周恭先者,既以币聘矣,以他故为庄所摈,亦免于难。余读《松陵诗略》、《苕上诗钞》所选廷钺兄弟诗,与狱中石刻诗,风格峻整,词采典赡,可称专门名家,非强作解事者。然则庄氏大约以才华著,而于史学或未见其长耳。  夫允城以救梁飞凤之故,而其祸即发于飞凤。查伊璜以识吴六奇之故,而六奇即有以免其祸。报施之不同,有如是耶!余闻之荣任乌程时,频过佑明。佑明一见,即咄咄称怪,以其貌类似寺僧也。及史难作逆,数杀僧之岁,正二十余年。又闻庄氏后人曰:“史难将发时,南浔市中忽有若疯颠者,走呼三日,曰朱氏绝,庄氏灭。”是知《淮南子》所云:“掘藏之家必有殃。”《易》云“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者,其信然乎(全氏《外编》及卢氏《纪事》云,吴之荣以发奸加道衔起用,见被杀者多,亦痛哭追悔。至武当山,建坛忏罪,为神所击,伏不能起,舁归疽发于背,洞见五脏死)!

      右翁海村征君馆浔溪时所著《庄氏史狱记》一篇。壬辰春,吾乡葛茂才淬南录其手稿,见示余。弃置敝箧中,几二十余载矣。今夏偶检得之,为缮其副。然读其中有可疑者四焉:佑明之害湖商与僧,僧曰二十年后与汝了此公案。然史难为吴之荣发于顺治辛丑,相传之荣后身即前之僧人,其年数亦相符,则害僧当在崇祯十四五年间。岂有一市侩杀人,人皆侧目而无敢入告有司,任其漏网?则可疑者一;商之寄银七年而后来取,则寄银当在崇祯七八年间。时湖湘尚无兵燹,不至道梗难行。至辛巳壬午间,流寇充斥,反欲载宝言旋。此可疑者二;余读武林女士陆莘行《丽京先生云游始末记》云,廷钺妻潘氏入臬狱,闻其夫已受极刑,一恸而绝。盖莘行为丽京先生之女,亦以史祸牵涉,全家入狱所目击者。此云没于戍所,拾骨归葬。可疑者三;浒墅榷关主事购一书,至弃市,并其吏役皆死。佟将军虽怜才阴护,然廷钺等倡和诗歌,公然勒石,而不怵及于兹。可疑者四;盖征君所著,惟折衷浔溪故老传闻,证以吴中先辈诸文集。故其所叙,不无抵牾。惟录此以备佚闻,不足咎其疏略也。然贞元会合之交,秉笔者最难著议。史祸之酷,莫甚于魏之崔浩,尚犹奉敕而撰。至虞山蒙叟,自谓留心明史,著述垂成,因绛云一炬而灰冷。此史一行,其中悖谬之处必多,则祸不亚于崔浩矣。呜呼!岂钱氏之有祖德,藉一炬以灭其妄肆雌黄?鉴于庄氏亦未始,非虞山之深幸也夫!时咸丰二年岁次壬子七月,下浣海昌管庭芬芷湘甫书后。  《查东山年谱》一卷,门人沈起仲方撰。东山先生名继佐,字伊璜,海宁人。崇祯癸酉举人。国变后,鲁王授兵部职方主事。兵败归里。开敬修堂,聚门人讲学南浔。史案起,牵连被逮,释归。卒年七十六。先生居海宁袁化镇,龙山在其居之西,呼其山为东山,学者均称东山先生。著书满家,约八千余叶,刊行者甚少。此年谱沈仲方所辑。仲方自丁丑及门,至丙辰易箦。四十年虽改为僧服,离合不常,然饫闻懿训,微窥宗旨,亲受枕膝之言,所纪似较亲切,亦未刊播。幸同里张铁庵收得藁本,与裔孙世澧复取他书,补之附之,颇为完备。即征引书目五十种,东山自著书十一种,近日见不及半。盖粤匪未乱之前,旧书尚易得也。《学园集》又无传本,则此谱急宜单行。惟稿本传钞,讹脱尚恐不免。岁在柔兆执徐三月上巳。吴兴刘承干跋。

作者:翁广平

五国故事

  •   五国故事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不著撰人名氏。“南汉”条下称刘晟本二名,上一字犯宣祖讳,去之,则北宋人。又“南唐”条下称尝以其事质於江南一朝士,则犹在宋初,得见李氏旧臣也。中於南汉称彭城氏,於留从效姓称娄。钱塘厉鹗跋,以为吴越国人入宋所作,避武肃王讳。然闽王“延翰”条下,称其妻为博陵氏,则又何为而讳崔乎?年代绵邈,盖不可考矣。其书纪吴杨氏、南唐李氏、蜀王氏、孟氏、南汉刘氏、闽王氏之事,称曰五国。然以其地而论,当为四国。若以其人而论,当为六国。未审其杨、李并为一,抑孟、王并为一也。郑樵《通志略》列之《霸史类》中,实则小说之体,记录颇为繁碎。中如徐知诰斥进黄袍诸事,为史所不载。又李煜为李璟第六子,而此云璟之次子,与史亦小有异同。然考古在於博徵,固未可以琐杂废也。前有万历中太常寺少卿余寅题词,讥其四国俱加伪字,於蜀独否。今考书中明书伪蜀王建,又书孟知祥以长兴五年遂僣大号,何尝不著其伪。卷首总纲既以前蜀、後蜀为分,再加伪字,则或曰前伪蜀、後伪蜀,或曰伪前蜀、伪後蜀,词句皆嫌於赘,是以省之。《公羊传》所谓避不成文是也。谓不伪蜀,殊失其旨。至“南汉”条下称伪汉先主名岩,後名俊,又名,之字曰俨,本无此字,欲自大,乃以龙天合成其字。以其不典,故不书之。寅援《唐史》书武后名曌以驳之,则其说当矣。出《四库总目提要》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