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天传信记
作者:郑綮
《开天传信记》唐郑綮撰郑綮,荥阳人,进士及第,昭宗时为相。此书作于其任吏部员外郎时,共搜集社会传说、故事以及神异传闻32条,所记玄宗在藩邸生活、出巡上党、东封泰山以及喜好乐舞等资料,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然书中语涉神异者14条,使得其史料价值远逊于《明皇杂录》。此书版本主要有《百川学海》、《说郛》、《唐人说荟》、《荥阳杂俎八种》本等。1985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开元天宝遗事十种》收入,据《百川学海》本。====================================================================================================
余何为者也累忝台郎,思动坟典,用自修励。窃以国朝故事,莫盛于开元天宝之际。服膺简策,管窥王业,参于听闻,或有阙焉。承平之盛,不可殒坠。辄因薄领之暇,搜求遗逸,传于必信,名曰《开天传信记》。斗筲微器,周鼎不节之咎,何已遐乎好事者观其志、宽其愚,是其心也。
上于藩邸时,每戏游城南韦、杜之间。因逐狡兔,意乐忘返。与其徒十数一饮倦甚,休息于封部大树下。适有书生延上过其家,家贫,止于村妻、一驴而已。上坐未久,书生杀驴拔蒜备馔,酒肉滂霈。上顾而奇之,及与语,磊落不凡。问其姓名,乃王琚也。自是上每游韦、杜间,必过琚家。琚所谘议合意,益亲善焉。及韦氏专制,上忧甚,独密言于琚。琚曰:“乱则杀之,又何疑也。”上遂纳琚之谋,勘定祸难。累拜为中书侍郎,实预配享焉。上于诸王友爱特甚,常思作长枕,与诸王同起卧。诸王有疾,上辄终日不食,终夜不寝,忧形于色。,左右或开谕进食,上曰:“弟兄,吾手足也,手足不理,吾身废矣。何暇更思美食安寝耶!”上于东都起五王宅,于上都制“花萼相辉之楼”,盖为诸王为会集宴乐之地。上与诸王靡日不会聚,或讲经义、论理道,间以球猎υ博。赋诗饮食,欢笑戏谑,未尝怠惰。近古帝王友爱之道,无与比也。
开元初,上励精理道,铲革讹弊。不六七年,天下大治,河清海晏,物殷俗阜。安西诸国,悉平为郡县。自开远门西行,亘地万余里,入河湟之赋税。左右藏库财物山积,不可胜较。四方丰稔,百姓殷富。管户一千余万,米一斗三四文,丁壮之人,不识兵器。路不拾遗,行者不囊粮。奇瑞叠应,重驿麋至,人情欣欣然,感登岱告成之事。上犹惕励不已,为让者数四焉。是时,刘晏年八岁,献《东封书》,上览而奇之,命宰相出题,就中书试验。张说、源乾曜等咸宠荐。上以晏间生秀妙,引宴于内殿,纵六宫观看。贵妃坐晏于膝上,亲为画眉总草髻。宫中人投果遗花者不可胜数也。寻拜晏秘书省正字。开元初,山东大蝗。姚元崇请分遣使捕蝗埋之。上曰:“蝗,天灾也。诚由不德而致焉。卿请捕蝗,得无违而伤义乎?”元崇进曰:“臣闻《大田》诗曰‘秉异炎火’者,捕蝗之术也。古人行之于前,陛下用之于后。古人行之,所以安农。陛下用之,所以除害。臣闻安农非伤义也,农安则物丰,除害则人丰乐。兴农去害,有国家之大事也。幸陛下熟思之。”上喜曰:“事既师古,用可救时,是朕心也。”遂行之。时中外咸以为不可,上谓左右曰:“吾与贤相讨论已定,捕蝗之事,敢议者死。”是岁,所司结奏捕蝗虫凡(缺)百(缺)余万石,时无饥馑,天下赖焉。
上将登封泰山,益州进白骡至。洁朗丰润,权奇伟异,上遂亲乘之。柔习安便,不知登降之倦。告成礼毕,复乘而下。才下山坳,休息未久,而有司言白骡无疾而殪。上叹异之,谥曰:“白骡将军”,命有司具椟,叠石为墓,在封禅坛北一里余。于今在焉。车驾次华阴,上见岳神数里迎谒。上问左右,莫之见。遂诏诸巫问神安在,独老巫阿马婆奏云:“三郎在路左,朱发紫衣,迎候陛下。”上顾笑之,仍敕阿马婆,敕神先归。上至庙,见神橐,俯伏庭东南大柏树下。又召阿马婆问之。对如上见。上加敬礼,命阿马婆致意,而旋降诏,先诣岳,封为金天王,仍上自书制碑文以宠异之。其碑高五十余尺,阔丈余,厚四五尺。天下碑莫比也。其余刻扈从太子、王公以下百官名氏,制作壮丽,巧无比伦焉。上为皇孙时,风表瑰异,神采英迈,尝于朝堂叱武攸暨曰:“朝堂,我家朝堂,汝得恣蜂虿而狼顾耶!”则天闻而惊异之,再三顾曰:“此儿气_,终当为吾家太平天子也。
西凉州习好音乐,制新曲曰《凉州》,开元中列上献。上召诸王便殿同观,曲终,诸王贺,舞蹈称善,独宁王不拜。上顾问之,宁王进曰:“此曲虽嘉,臣有闻焉。夫音者,始于宫,散于商,成于角、徵、羽,莫不根柢囊橐于宫、商也。斯曲也,宫离而少徵,商乱而加暴。臣闻:宫,君也,商,臣也。宫不胜则君势卑,商有余则臣事僭。卑则逼下,僭则犯上。发于忽微,形于音声,播于歌咏,见之于人事。臣恐一日有播越之祸,悖逼之患,莫不兆于斯曲也。”上闻之默然。及安史作乱,华夏鼎沸,所以见宁王审音之妙也。
天宝中,上以三河道险束,漕运艰难,乃傍北山凿石为月河,以避湍急,名曰天宝河。岁省运夫五十万人,无覆溺淹滞之患,天下称之。其河东西径直,长五里余,阔四五丈,深三四丈。皆凿坚石,匠人于石得古铁钅,长三尺余,上有“平陆”二字,皆篆文也。上异之,藏于内库。遂命改河北县为平陆县,旌其事也。上御勤政楼大,纵士庶观看。百戏竞作,人物填咽。金吾卫士白棒雨下,不能制止。上患之,谓力士曰:“吾以海内丰稔,四方无事,故盛为宴乐,与百姓同欢,不知下人喧乱如此,汝何以止之?”力士曰:“臣不能也。陛下召严安之处分打场,以臣所见,心有可观。”上从之。安之到,则周行广场,以手板画地示众,曰:“犯此者死。”以是终五日宴,咸指其地画曰“严公界境”,无一人敢犯者。
苏瑰初未知,常处于马厩中,与佣仆杂作。一日,有客诣瑰,候于厅所。拥趋庭,遗坠文书。客取视之,乃咏昆仑奴诗也。其词曰:“指头十挺墨,耳朵两张匙。”客心异之,而瑰出与客淹留。客笑语之余,因咏其诗,并言形貌,问:“何人非足下宗族庶孽耶若加礼收举,必苏氏之令子也。”瑰自是稍稍亲之。适有人献瑰兔,悬于廊庑间。瑰乃召咏之,立呈诗曰:“兔子死阑殚,持来挂竹竿。试将明镜照,何异月中看。”瑰大惊奇,骤加礼敬。由是学问日新,文章盖代。及上平内难,一夕间制诏络绎,无非出,代称小许公也。
上封泰山回,车驾次上党。路之父老,负担壶浆,远近迎谒。上皆亲加存问,受其献馈,锡赉有差。父老有先与上相识者,上悉赐酒食,与之话旧。故过村部,必令询访孤老丧疾之家,加吊恤之。父老忻忻然,莫不瞻戴,叩乞驻留焉。及车金桥,御路萦转,上见数十里间旌纛鲜洁,羽卫整齐,顾谓左右曰:“张说言:‘勒兵三十万,旌旗千里间。陕右上党,至于太原。’见后土碑,真才子也。”左右皆称万岁。上遂诏吴道玄、韦无忝、陈闳,令同制金桥图。圣容及上所乘照夜白马,陈闳主之。桥梁、山水、车舆、人物、草树、雁鸟、器仗、帷幕,吴道玄主之。狗马、骡驴、牛羊、骆驼、猫猴、猪犰四足之类,韦无忝主之。图成,时为三绝焉。
上幸蜀,车驾次剑门。门左右岩壁峭绝,上谓侍臣曰:“剑门天险若此,自古及今,败亡相继,岂非在德不在险耶!”因驻跸题诗曰:“剑阁横空峻,銮舆出狩回。翠屏千仞合,丹障五丁开。灌木萦旗转,仙云拂马来。乘时方在德,嗟尔勒铭才。”其诗至德二年普安郡太守贾深勒于石壁,今存焉。
贺知章秘书监,有高名。告老归吴中,上嘉重之,每别优异焉。知章将行,涕泣辞。上曰:“何所欲?”知章曰:“臣有男未有定名,幸陛下赐之,归为乡里荣。”上曰:“为道之要,莫若信。孚者,信也。履信思乎顺,卿子必信顺之人也,宜名之曰孚。”知章再拜而受命。知章久而谓人曰:“上何谑我耶吴人孚乃爪下为子。岂非呼我儿为爪子耶!”
上尝坐朝,以手指上下按其腹。退朝,高力士进曰:“陛下向来数以手指按其腹,岂非圣体小不安耶!”上曰:“非也。吾昨夜梦游月宫,诸仙娱予以上清之乐,寥亮清越,殆非人间所闻也。酣醉久之,合奏诸乐以送吾归。其曲凄楚动人,杳杳在耳。吾回,以玉笛寻之,尽得之矣,坐朝之际,虑忽遗忘,故怀玉笛,时以手指上下寻,非不安。”力士再拜贺曰:“非常之事也。愿陛下为臣一奏之。”其声寥寥然,不可名言也。力士又再拜,且请其名。上笑言:“此曲名《紫云回》。”遂载于乐章,今太常刻石在焉。
上封泰山,进次荥阳,旃然河上见黑龙,命弧矢射之。矢发,龙潜灭。自尔旃然伏流,于今百余年矣。按旃然即济水也,溢而为荥,遂名旃然,《左传》云“楚师济于旃然”,是也。
华岳云台观中方之上,有山崛起半瓮之状,名曰“瓮肚峰”。上尝望,嘉其高迥,欲于峰腹大凿“开元”二字,填以白石,令百余里望见。谏官上言,乃止。
上于弘农古函谷关得宝符,白石篆文,正成“乘”字。识者解之云:“乘者,四十八年。”得宝之时,天下言之曰:“得宝,弘农得宝耶!”于今唱之。得宝之年,遂改天宝也。上幸爱禄山为子,尝与贵妃于便殿同乐。禄山每就坐,不拜上而拜妃。上顾问:“此胡不拜我而拜妃子,意何在也?”禄山奏曰:“胡家即知有母,不知有父故也。”上笑而舍之。禄山丰肥大腹,上尝问曰:“此胡腹中更有何物其大如是。”禄山寻声应曰:“腹中更无他物,惟赤心尔。”上以言诚,而益亲善之。
一行将卒,留物一封,命弟子进于上。发而视之,乃蜀当归也。上初不谕,及幸蜀回,乃知微旨,深叹异之。
罗公远多秘术,最善隐形之法。上就公远,虽传授不肯尽其要。上每与同为之,则隐没。人不能知。若自试,或余衣带,或露幞头脚,每被宫人知上所在。上怒,命力士裹以油幞,置榨木下,压杀而埋弃之。不旬日,有中使自蜀道回,逢公远于路,乘骡而笑谓使者曰:“上之为戏,一何虚耶!”
万回师阌乡人也,神用若不足谓,愚而痴,无所知,虽父母亦以豚犬畜之。兄被戍役安西,音问隔绝。父母谓其诚死,日夕涕泣而忧思也。万回顾父感念甚,忽跪而言曰:“涕泣岂非忧兄也。”父母曰:“信然。”万回曰:“详思我兄所要者,衣裴糗粮巾之属,悉备之,某将觐焉。”忽一日,朝赍所备,夕返其家,告父母曰:“兄平善矣。”发书视之,乃兄迹也,一家异之。弘农抵安西万余里,以其万里而回,故谓之万回也。居常貌如愚痴,忽有先觉异见,惊人神异也。上在藩邸,或游行人间,万回于聚落街衢高声曰:“天子来。”或曰:“圣人来。”其处信宿间,上必经过徘徊也。安乐公主,上之季妹也,附会韦氏,热可炙手,道路惧焉。万回望其车骑,道唾曰:“血腥不可近也。”不旋踵而灭亡之祸及矣。上知万回非常人,内出二宫人,日夕侍奉,特敕于集贤院图形焉。道士叶法善,精于符之术。上累拜为鸿胪卿,优礼待焉。法善居玄真观,尝有朝客数十人诣之,解带淹留,满座思酒。忽有人叩门,云麴秀才。法善令人谓曰:“方有朝僚,未暇瞻晤,幸吾子异日见临也。”语未毕,有一美措做睨而入,年二十余,肥白可观,笑揖诸公,居末席,抗声谈论,援引古人,一席不测,恐耸观之。良久,起旋转。法善谓诸公曰:“此子突入,语辩如此,岂非魃魅为惑乎试与诸公避之。”麴生复至,扼腕抵掌,论难锋起,势不可当。法善密以小剑击之,随手失坠于阶下,化为瓶,一座惊慑。遽视其所,乃盈瓶Ο酝也。咸大笑,饮之,其味甚嘉。座客醉而揖其瓶曰:“麴生风味,不可忘也。”
上命裴宽为河南尹。宽性好释氏,师事普寂禅师,旦夕造谒焉。居一日,宽诣寂,寂曰:“有少事,未暇款语,且请迟回休憩也。”宽乃屏宾从,止于空室。见寂洁涤正堂,焚香端坐。坐未久,忽闻扣门连声,云:“一行天师至。”一行入诣作礼,礼寂之足。礼讫,附耳密语,其貌绝恭。寂但顾云:“无不可者。”语讫又礼,礼语如是三。寂惟云:“是是!”一行语讫,降价入南堂自阖其扉。寂乃徐命弟子云:“遣声钟,一行和尚灭度矣。”左右疾走视之。一如其言。后寂灭度,宽复。葬之日,徒步出城送之,甚为缙绅所讥也。宽子复为河南尹,素好谈谐,多异笔。尝有投牒,误书纸背。判云:“者畔似那畔,那畔似者畔。我不可辞与你判,笑杀门前着靴汉。”又有妇人投状争猫儿,状云:“若是猫儿,即是儿猫。若不是儿猫,即不是猫儿。”大笑,判状云:“猫儿不识主,傍我搦老鼠。两家不须争,将来与裴。”遂纳其猫儿,争者亦哂。安禄山初为张韩公帐下走使之吏,韩常令禄山洗足。韩公脚下有黑点子,禄山因洗脚而窃窥之。韩公顾笑曰:“黑子,吾贵相也。独汝窥之,亦能有之乎?”禄山曰:“某贱人也。不幸两足皆有,比将军者黑而加大,竟不知是何祥也。”韩公奇而观之,益亲厚之,约为义儿而加荐宠焉。
无畏三藏自天竺至,所由引谒,上见而敬信焉。上谓三藏曰:“师自远而来,困倦,欲于何方休息耶!”三藏进曰:“臣在天竺国时,闻西明寺宣律师持律第一,愿依止焉。”上可之。宣律禁诫坚苦,焚修精洁。三藏饮酒食肉,言行粗易,往往乘醉而喧,秽污席。宣律颇不甘心。忽中夜,宣律扪虱,将投于地,三藏半醉,连声呼曰:“律师扑杀佛子!”宣律方知是神异人也。整衣作礼,投而师事之。宣律精苦之甚,常夜行道,临阶坠堕,忽觉有人捧承其足。宣律顾视之,乃少年也。宣律遽问:“弟子何人,中夜在此?”少年曰:“某非常人,即毗沙王之子那吒太子也。护法之故,拥护和尚久矣。”宣律曰:“贫道修行无事,烦太子威神自在。西域有可作佛事者,愿太子致之。”太子曰:“某有佛牙,宝事虽久,头目犹舍,敢不奉献。”宣律求之,即今崇圣寺佛牙是也。
太真妃最善于击磬,搏拊之音泠泠然。新声虽太常梨园之能人,莫加也。上令采蓝田绿玉琢为器上进,иね流苏之属,皆以金钿珠翠珍怪之物杂饰之。又铸二金狮子,作拿攫腾奋之状,各重二百余斤以扶。其他彩绘缚丽,制作神妙,一时无比也。上幸蜀回京师,乐器多亡失,独玉磬偶在。上顾之凄然,不忍置于前,促令送太常,至今藏于太常正乐库。
上所幸美人,忽梦人邀去。纵酒密会,任饮尽而归。归辄流汗,倦怠忽忽。后因从容尽白于上,上曰:“此必术人所为也,汝若复往,但随宜以物识之。”其夕熟寐,飘然又往。半醉,见石砚在前,乃密印手文于曲房屏风上,寤而具启上。上乃潜以物色,令于诸宫观求之。异日,于东门观得其屏风,手文尚在,道士已遁矣。
安西衙将刘文树,口辩,善奏封,上每嘉之。文树髭生颔下,貌类猿猴。上令黄幡绰嘲之。文树切恶猿猴之号,乃密赂幡绰,祈不言之。幡绰讯而进嘲曰:“可怜好文树,髭须共颏颐。别任文树面孔不似猢孙,猢孙强似文树。”上知其赂遗,大笑之。
平康坊南街废蛮院,即李林甫旧宅也。林甫于正堂后别创一堂,制度弯曲,有却月之形,名曰月堂。木土秀丽精巧,当时莫俦也。林甫每欲破灭人家,即入月堂精思极虑,喜悦而出,必不存焉。及将败,林甫于堂上见一物如人动,遍体被毛,毛如猪立,锯牙钩爪三尺余,以击林甫,目如电光而怒视之。林甫连叱不动,遂命弧矢。毛人笑而跳入前堂,堂中青衣遇而暴卒,经于厩中,善马皆死。不累日而林甫卒。太真妃常因妒媚,有语侵上。上怒甚,召高力士以辎送其家。妃悔恨号泣,抽刀剪发授力士曰:“珠玉珍异皆上所赐,不足充献。惟发父母所生,可达妾意,望持此伸妾万一慕恋之诚。”上得发,挥涕悯然,遽命力士召归。
天宝初,上游华清宫。有刘朝霞者,献《贺幸温泉赋》。词调倜傥,杂以俳谐。文多不载,今略其词曰:“若夫天宝二年,十月后兮腊月前,办有司之供具,命驾幸于温泉。天门乾开,露神仙之辐凑。銮舆划出,驱甲仗以骈阗。青一队兮黄一队,熊踏胸兮豹背。朱一团兮绣一团,玉镂珂兮金镂鞍。述德云:直攫得盘古髓,掐得女娲瓤,遮莫尔古时千帝,岂如我今日三郎。其自叙云:别有穷奇蹭、蹬,失路猖狂,骨懂虽短,伎艺能长。梦里几回富贵,觉来依旧凄惶。今日是千年一遇,叩头莫五角六张。”帝览而奇之,将加贺,上命朝霞改去“五角六张”字。奏云:“臣草此赋诗,有神助,自谓文不加点,笔不停缀,不愿从天而改。”上顾曰:“真穷薄人也。”授以春官卫上左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