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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宫闱史 第七十八回

作者:《宋代宫闱史》许慕羲

  •   第七十八回刺奸相义士丧命遇行都太师惊心却说大理寺奉了高宗之命,审问假帝姬的案子,不过一堂,便审问得清清楚楚,复奏上去。高宗览了供词,方知假柔福帝姬,全由老尼教导了到来的。当下即命将老尼也拘捕了来,又加以审讯。老尼无词可辩,假帝姬一家,已是确凿无疑,遂即将假帝姬与老尼,一同斩首于东市。市士褭虽为驸马,并不知情,只削夺了驸马都尉的爵位。后人有诗咏假帝姬一事道:一朝銮驭报归期,因识环环伪帝姬;多被番人笑颜子,怪她宫事教尼师。  假帝姬伏诛,高宗乃葬徽宗皇帝、显肃皇后永固陵懿,即节皇后亦从旁袝葬。

      葬事既毕,秦桧等乃上表请立继后。其时宫中,吴嫔御已升为贵妃。她自随着高宗航海,箭射将保护圣驾,高宗很佩服她的胆识,更兼读书万卷,翰墨绝人,后宫里虽有潘贵妃、张贵妃、刘贵妃,与她名位相埒,哪里及得来她的宠遇。但刘贵妃也风雅绝伦,不特善于吟咏,且精通绘事,尝画并蒂芙蓉,着色鲜妍,精妙无比,且自题一绝于上道:秋风落尽故宫槐,池上芙蓉并蒂开;留得君王不归去,凤凰山下起楼台。

      这诗画传出,当时称为双绝。高宗见了,也很为赞美!遂由尚衣夫人,升为婉仪。未几,又进为贵妃。此时群臣议奏,请高宗择立继后,惟吴贵妃、刘贵妃最有希望。  高宗却因吴贵妃初生时,已有侍康的梦兆,十分属意于吴贵妃;更兼吴贵妃性情委婉,自韦太后南返后,亦能先意承顺,侍奉无亏,深合慈意,因此韦太后亦甚垂爱。故高宗决意立吴贵妃为继后,乃于绍兴十三年,闰四月,册立为后,所有礼节,悉如旧仪。

      初,吴后尝与张贵妃同侍高宗,两人名位相等,不判低昂。

      绍兴二年,张贵妃因元懿太子夭逝,后宫均无所出,因请高宗援仁宗时曹皇后故事,取宗子入宫抚养。高宗准其所请,诏令伯字号宗子,挑选十人入宫,以便简择。吴后时为贵妃,亦请择一子抚养。高宗乃于十人中,选取一胖一癯,留于宫内,余悉遣出。癯馋名伯琮,系太祖七世孙,为秦王德芳后裔,父名子偁,曾封左朝奉大夫,在留宫中,赐名曰瑷,年仅六岁,由张贵妃抚养。胖者名伯玖,系太祖七世孙,父名子彦,年方七岁,赐名曰璩,由吴贵妃抚养。  高宗欲试验二子天资优劣,性情如何,尝召至御前,仔细端详。瑷、璩二子,奉召趋至,叉手侍立。高宗见二人,品貌均皆清秀,难分高下,正要垂询数语,以判优劣。忽有一猫跃至御前,蹲伏案侧。瑷视若无物,仍然植立;璩却趋前,举足蹴猫。高宗道:“此猫有何过失,偶然蹲此,亦无阻于人;必欲蹴之,可知性情严刻,难当大任了。”遂命璩出宫宁家。单留瑗于宫内,育为养子;越年,授和州防御使。未几,张贵妃病殁,遂归吴贵妃抚养。瑗性恭俭,好读书,天资聪颖,尤知礼节;问安定省以外,惟闭户诵读,绝无小儿嬉戏之态。高宗颇为钟爱,累岁加封,至吴贵妃正位中宫时,已进封为普安郡王。吴后对高宗道:“‘普安’二字,乃天日之表。妾为陛下庆得人了。”高宗闻言,亦复欣然!后人有诗咏高宗择宗子抚养道:难将胖瘦定官家,总属天潢貌似花;从此中兴开七叶,狸奴偏是判龙蛇。

      先是同知枢密院事李回,参知政事张宇,皆上言太祖传弟不传子,德并尧舜。

      陛下宜效法太祖,庶足以昭格天命。高宗听了这两人的话,倒也很为感动,意欲明降谕旨,立普安郡王瑷为皇嗣。偏是那秦桧,欲取悦高宗,奏称臣有二策:第一策是不可迎还渊圣,以免帝位摇动;第二策是待后宫生育皇子,再立储君,以免传统外支。那高宗也不自己思想,自从在扬州,闻得金人兵来,吃了一惊,仓皇奔逃,已同下了蚕室,受过腐刑一般,后宫哪里还能生育皇嗣;听了秦桧的两条计策,正合私意,竟把立皇嗣的事情,又搁了起来,后来韦太后回国,把钦宗托带的金环,交付高宗,并述钦宗的言语,高宗很现不悦之色,连韦太后也不便再说了。

      秦桧又因与赵鼎、张浚不合,意欲暗中加害。平日检阅赵鼎奏章,有请立皇储之语,便嗾令中丞詹大方,劾赵鼎心怀诡计,妄图徼福。高宗竟将赵鼎徙至吉阳军。

      赵鼎自出知绍兴府,累为秦桧所劾,贬往潮州安置,闭门谢客,绝口不谈时事。至是又徙吉阳军,赵鼎谢表,有“白首何归,怅余生之无几,丹心未泯,誓九死以不移”四语,又触动了秦桧之怒!不觉冷笑道:“此老倔强犹昔,看他还能逃得出我的手么?”未几,有彗星于出东方,选人康倬上书说:“彗现乃是常事,毫不足畏。”

      秦桧特擢康倬为京官,且请高宗特颁大赦,仰体天意,除旧布新。高宗从之,特下赦令。

      其时,故相张浚,由永州赦回,提举临安洞霄宫,改充万寿观使;后因和议告成,太后回朝,推恩加封为国公。浚以秦桧揽权,屡次要奏陈时弊,只是老母计氏,年已衰颓,恐言出招祸,致贻老母之忧,所以忍而不发。计氏深知张浚之意,便对他说道:“汝父对策文中,尝有二语,汝忘记了么?”原来浚父名咸,其策文中有二语道:“臣宁以言死斧钺,不忍不言以负陛下。”张浚听了母言,正要上疏论事。

      恰值因彗星出现,下令大赦。浚遂上表,极陈星变应先事预防,任贤黜邪,以固国家。秦桧见了,不禁大怒道:“我正要与他拼命,他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么?”立即唆令中丞何若等,联名劾论张浚,遂放浚居于连州,又徙永州。

      从此秦桧势焰冲天,略不如意,立即贬官,就是与他同党,也不能免。那万俟卨,本来附和秦桧谋杀岳飞的。秦桧便引为参知政事,后因秦桧除拜私人不肯署名,当即斥罢。楼炤、李文会,皆由秦桧援引得副枢密,后因与桧略有违忤,相继罢免。

      高宗待桧,恩遇更加隆重,封桧妻王氏为秦、魏两国夫人,养子熺举进士第一,授秘书少监,领国史。原来,熺本王(日奂)子。王氏为(日奂)之姊。桧素昔惧内,尝纳妾怀孕,为王氏所逐,重嫁仙游林氏,生下一子,取名一飞,冒姓林氏。

      桧虽知道,不敢收回,只得暗中提拔,官至侍郎,兼给事中。

      桧反无子。王(日奂)之妻,亦甚嫉忌,也因妒宠,遂将熺出嗣秦桧为子。后来秦桧夫妇自金回南,即喜熺率妻往见桧夫妇,呼为父母。桧心甚为!立即以熺为嗣子。熺既掌国史,进建炎元年至绍兴十二年日历,共五五九十卷,所有从前诏书章疏,稍侵及桧,即改易焚弃,并自诵桧之功德,多至二千余言,请著作郎王扬郎、周执高进呈御览。王、周二人,因此得擢高位。

      秦桧又禁私家著述,凡有守正阙邪诸学说,一律查禁,不得梓行。

      秦桧孙名埙,欲取科第,恐不能中式,桧欲以中书舍人程敦厚作主试,为埙预备通关节,自觉不便启齿,因得一计,令人呼程敦厚至阁中谈话。敦厚奉命而来,不见秦桧,只得坐候,候人不至,无聊已极,忽见案头有书一册,以紫绫说成,极为美观,遂取来观看。书中端楷写赋一篇,乃是圣人以日星为纪赋,篇末有类贡进士学生秦埙呈文十字,其赋词像艳丽,大雅矞,敦厚心甚爱之,且因守候秦桧,遂兀坐窗下,仔细吟哦,几可背诵,砚童往来服侍,殷勤异常。守候至晚,秦桧竟不出外。敦厚见天色已是黄昏时候,未便再坐,只得退出,心内颇为诧异!未知秦桧是何命意,每一念及,尝为之惴惴不安。过了数日,即有诏下,命知贡举敦厚奉命,乃恍然大悟,即以前日所见者命题,秦埙果获第一。后人有诗咏秦埙以夙拘中选道:砚童侍立大师窗,夙拘佳文未易降;贡院无烦戴羞帽,紫绫册里士无双。  秦埙既擢上第,桧亦愈蒙恩礼。绍兴十五年,秦熺复升翰林学士,兼侍读,又赐桧甲第,并缗钱金帛。高宗亲幸桧第,封桧妻两国夫人,赐号冲正先生;自桧妻以下,皆加封赠;且御书“一德格天”四字,赐桧立匾于阁内;许桧立家庙,御赐祭器。那恩遇的隆重。比到徽宗时蔡京竟无二致。至绍兴十八年,有诏命秦熺知枢密院事。桧问同僚胡宁道:“儿子进院枢密,外议如何?”胡宁答道:“外议谓相公谦冲,必不效蔡京父子。”桧听了这话,心内十分不快!表面上却不能不连声称是。回去与熺商议,只得由熺自疏乞辞,遂罢熺为观文殿学士,位次右仆射,旋又加阶少保。

      是时中外官吏,揣摩桧意,专事迎合,意称桧为圣相,与皋、夔、稷、契比隆。

      因此祥瑞之说,又复纷起,雨雪称贺,海清称贺,连日食不见也说是嘉瑞休征,群臣又皆入贺。知虔州薛弼,且上言朽柱里面,忽然现出“天下太平天”五个字来。

      秦桧立即上闻,诏传史馆,因此高宗愈加视临安为乐土,目为桧之功劳,更加恩遇。秦桧又将洪皓、胡铨、郑刚中等再加贬逐,且必欲将赵鼎置之死地,吩咐吉阳军,随时查察,每月报告赵鼎生死。  赵鼎知道秦桧必不肯放过自己,遂致书其子赵汾道:“秦桧必欲杀我。我死,汝等尚可无虞;否则恐祸及全家。”发书之后,遂自书墓石,记乡里,及除拜年月,并写挽联一副,作为铭旌道:身骑箕尾归天上,气作山河壮本朝。  又亲自写了遗表,乞归葬乡里,遂绝粒而死。南宋贤相,以赵鼎为首,既死之后,远近哀之。参政段拂闻讣叹息,为秦桧所闻,遂降为资政殿大学士。未几,又褫其职,谪居兴国军。

      秦桧心还不足,要将和自己反对的人,一网打尽,使他子子孙孙永远不得翻身,方才快意。当初第一次议和的时候,秦桧曾引李光为参政,赞助和议。李光只道他因和图治,所以很是赞成;后来见秦桧罢黜诸将,尽撤守备,方知他的主和并无好意,遂当廷与桧争论,因此去职。秦桧怒犹未几,累贬谪至琼州、藤州诸处;又令两浙转运副使曹咏,讦称李光次子孟坚录记李光所作私史,语多讪谤。秦桧奏请高宗,流孟坚至峡州,李光与遇赦不赦。又将胡寅、程瑀、潘良贵等一十八人,坐为李光私党,一概贬谪。这时候的秦桧真是气焰熏天,连高宗都惧怕他,凡有奏事,简直不能不从。秦桧也存了取而代之之意,所以要把平日和自己反对的人,一齐除去,方好将南宋的江山垂手取来。

      这日秦桧上朝,奏事已毕,大踏步趋出朝来,登舆回府,行至中途,忽有一大汉,手执利刃向秦桧舆中刺来。秦桧连忙躲亲,那刀锋戳在坐板上,幸未刺伤身体,忙呼家将捉拿刺客。

      那大汉要想再刺,无夸拔刀不及,已为秦桧家将一把擒住。秦桧虽没着伤,已吓得冷汗淋身。到了府中,还是身战不已,便命左右将大汉牵来,亲自讯问道:“你是何人?受了何人主使前来行刺?从速供出主使之人,还可饶你狗命。”那大汉面不改色,厉声辱骂道:“奸贼欺君误国,中国人民哪一个不要食你之肉,寝你之皮?俺乃殿前小校施全是也,欲为天下除奸。

      谁知奸贼命不该绝,误中坐板。我死之后,必为厉鬼,褫你之魂,看你逃往哪里去?“秦桧为施全痛骂,直气得浑身发抖,立命家将,押往大理寺狱中。次日,将施全磔于东市。

      秦桧经此一吓,还恐有人谋他,遂选家将五十名,各持长挺,出则保护,居则守门。但是从此以后,睡梦中总见施全持刀杀来,又觉冤魂缠绕,得了一种怔仲之病,只得命人往灵隐寺,修醮许愿,倘得病愈,当自往进香礼佛;又延了许多名医调治,仗着参茸等物,持扶元气,方才渐渐全愈。高宗闻知秦桧有病,特地赐假休养,命执政至桧府第议事。秦桧因病已略愈,乘肩舆入朝,有诏令桧孙埙,堪扶掖升殿,免跪拜礼。

      秦桧退朝,因病时曾许愿往灵隐寺进香,遂亲蒞寺中,焚香膜拜,在佛前默祷。

      众僧撞钟击鼓,十分敬恭,忽有一行者,蓬头赤足,浑身腌臜不堪,对着秦桧拍手笑道:“东窗下事,不是祈祷便能获免的。”秦桧听得行者说出“东窗”二字,知是有意讯刺。便怒道:“你这行者,说些什么?”行者又仰天笑道:“我是说东窗下事,不是祈祷便能获免的,与相公何涉?”秦桧便问寺内众僧道:“这行者可是本寺僧人么?”众僧答道:“这个行者,前日方来,语言疯颠,也不知他从何而来。”  秦桧正要问他在哪里出家,行者不待询问,好似知道秦桧的意思一般,微微含答,随口朗吟道:丞相问我归何外,家在终南第一山。

      吟罢了这两句,便回头而走,且走且言道:“挞懒在柳林会议,放汝归来,所办之事已毕,也可回去报命了,还恋恋什么?”秦桧听了此言,心内更觉吃惊!忙命左右,追那行者回来。那行者已大踏步而去,绝无影踪,还往哪里追赶呢?

      秦桧听了行者柳林会议这几句话,为何要吃惊呢?只因当日挞懒,因为南宋将帅,如岳飞、韩世忠等勇不可挡,拟遣秦桧夫妇回国,充作间谍,力谋和议,暗图诸将,密表奏闻金主。

      金主命大臣会议。诸大臣齐集于柳林地方,密议停妥,奏请金主,从挞懒之议,方才纵秦桧夫妇回国。这柳林会议的事情,秘密异常,行者竟能说出,怎么不要使秦桧吃惊呢?当下回到府中,一心记念着那个行者,恐他将自己与金人的秘密事情泄漏出来,心下甚为不乐!王氏见秦桧面有不豫之色,便问有何事故,使相公不乐。

      秦桧遂将灵隐进香,行者讽刺的话一一告知。王氏笑道:“相公多少大事也办了,如岳飞的勇悍,赵鼎的倔强,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来除了,何患一行者呢?他既说家在终南第一山,只派个干役,将他捕来,杀之以灭口,还愁他泄漏机密么?”秦桧听了,连连点头,遂令干役何立,往终南第一山去找寻那行者,务要将他拘捕回来。

      何立奉命退下,不知终南第一山在于何处,向门人问,也没有知道的,又不敢违命不去,只得泣别了老母妻子,独自一人,四下去访问这终南第一山。去寻了多时,方遇见一个异人,指引了路径,到得山内,只见宫殿巍峨,上面坐着个和尚,戴了画庐帽,身穿袈裟,在那里预备审问事情。何立见两旁排列着许多差役,便隐身在后面,轻轻的向一人问道:“上坐何人?

      所讯何事?“差役答道:”地藏王菩萨审问秦桧杀岳飞的事情。“何立闻言,暗想:”太师安居临安,如何能到此地?“正在诧异,已见几个奇形怪状的凶恶差役,牵了秦桧到来,身上荷着铁架,已是蓬首垢面,与罪犯一样,哪里还像个太师呢?

      秦桧到了阶下,远远的见了何立,便向他说道:“汝可归告夫人,东窗事发了。”

      何立甚是畏惧,不敢答应,只得遥遥的看着。但见秦桧上去,跪在地上,那个和尚略略问了几句,秦桧只是叩头。何立距离得过远,也听不出讲的是什么。只见和尚又说几句话,就有两旁的差役,将秦桧上了刑具,顿时听见一片惨呼号泣之声!

      未知秦桧怎样受刑?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