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列国志 第 三 章 群魔乱舞
作者:《神魔列国志》楞严阁主
- 二千多年以前,妖魔国国王通天教主被二位师兄——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在诛仙阵与万仙阵中击败,门下弟子以及国内臣民伤亡不计其数,国力损失惨重,一时无法恢复。
在人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只要有卧薪尝胆的精神,百折不挠的毅力,重振国势,在百年内可能办到,但妖魔精怪修炼成道,非有数百年到千年的时间不可。因此,通天教主痛定思痛,决定先要整修内政,然后再谋向外发展。最紧急的,还是在于培养国民的道行和武功,以求加强国势。
可能是由于上界仙佛神圣在诛仙阵和万仙阵中杀性太重,不免犯了妄戮无辜之罪;也可能是因为许多妖魔精怪本来命不该绝,却被不分良莠地一律消灭,有伤天道好生之德;更可能是天理循环,仙佛神圣盛极而衰,妖魔精怪衰极而盛,所以在阴差阳错的情况下,失意的通天教主否极泰来,邂逅了玉面神猴,彼此一经交谈,万分投机,便成莫逆。
通人教主对玉面神猴极为倾心,甚至表示愿将妖魔国的王位禅让。根据他雄才大略的魔性,这不过是故意做作而已。但玉猴不察,却把他当作生平第一知己了。
通天教主性情刚愎,但也有许多优点。譬如:谆谆善诱,引渡妖魔修成正果;赏罚分明,督导精怪去恶从善;有教无类,不论是人是畜,只要有志修行,都肯收纳门下,一视同仁,不像有些道貌岸然的仙佛神圣,执意自高身份,以传薪于异类为可耻。这也是玉猴看重通天教主的原因之一。
通天教主对于人类的观念是:“人之初,性本恶。”根据这个原则,他少收人类。广纳异类。因此,他为正宗的仙佛神圣所不齿。
玉猴检讨通天教主过去失败的原因,认为不在于人类或异类这个问题上,而在于他本身太好胜,太刚强,不实心,不虚心。这—点,通大教主自己也承认:好胜多敌,太刚易折,不实心,不成事,不虚心,不知事。
不过,玉猴认为太上老君与元始天尊也有不是之处。他们身为师兄。不该联络佛界,打击同门师弟,借外力以锄内亲,不仁不义,丧失了为“仙”的品格。同时玉猴严厉地谴责佛国领袖,以众欺寡,以势凌人,以疏间亲,以义害仁,丧失了为“佛”的本性。所以他指出仙佛两界也都有偏差,必须受到适当的惩罚。自从玉猴出世以来,岁复岁,年复年,不知经过多少个千万亿春,千万亿秋,在这一段悠久的岁月中,他心不旁骛,努力潜修,从不注意天上地下所发生的事情。
仙是由乾坤的灵气所孕育,以天为父,地为母,以玉石为胞胎,雪梨为粮食;更兼他从初临世界起,就能专心—致,修炼道行,学习长生。他的道行虽从偷盗中得来,但往往知恩报德,暗中送给失主许多额外的好处,可谓盗亦有道。所以,表面上他行为丑恶,实际上心术善良,无亏修行人节。
无善无恶是玉猴初期的本性,后来变为好善好恶,那是从性的阶段发展到情的阶段。现在玉猴与通天教主共同相处,乳水交融,就变为去善从恶,可行善而不行,所谓近墨者黑是也。这个转变对玉猴来说,是很危险的。假如玉猴能够另得机遇,近朱者赤,克服去善从恶,进而改恶迁善,做到“势可为恶而不为”,那末,他的道行和德行就可达到至高无上的境界了。
在相识之初,通天教主对玉猴并不十分佩服。后来—经较量,知道他的道行深不可测,武功也高到极顶,不要说宇宙列国中没有像他那样的高手,就是在上一辈的仙佛神圣中也没有一个可与他相提并沦,即使自己的师尊鸿钩老祖恐怕也不及他那样的玄博精奥。因此,通天教主为了本身利益,就存心交结,蓄意要仰仗他重振魔国雄风。
他诚心诚意地对待玉猴,一切供奉,无微不至,二千年如一日,这使玉猴非常感动。
他与玉猴日日相见,无所不谈,见其所见,闻其所闻,无形中学习了许多本领和法术。他们平时谈活,并无君臣之分,彼此都以你我称呼,在客气时,一个叫猴公,一个叫大王,有时通天教主自称为“朕”,玉猴也不以为忤。奋愤为盛衰之本,勤惰为成败之原。通天教主自从当年在诛仙阵与万仙阵失败之后,立誓要报仇雪耻,于是他一方面虚心向玉猴求教,日日夜夜,孜孜兀兀,在道行上发展自己,另一方面,痛改过去缺点,忙则镇之以静,刚则练之以潜,不自是以露才,不轻试以悻功。在身心上修养自己。玉猴随时在旁指点纠正,俨然良师益友,使通天教主的道行和武功日新月异,超过了他的师兄——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
至于玉猴,他本来是无俦无侣,离群索居的。过去。他向群仙诸佛众神圣偷学本领,窃食珍品异味。都是独来独往。自从进入妖魔国以后。生活开始有了改变。他觉得集体生活非常热闹,较有意义,不像以前那样,只影单形,静悄悄,冷清清,寂寞得连讲话的机会都没有,除了进食和打哈欠之外,他的嘴巴似乎没有别的用处。他记得过去五百年中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一千年里也难得有一个机会讲两句话。他患过孤独病,深深地体会到孤独的痛苦,惟一自遣的办法是喃喃自语,或者引吭长啸,好像神经汉那样。
他厌倦了孤单生活,需要有人与他闲谈,甚至猫狗也好,使他有机会和它们挑逗作乐,解除寂寞,至少在精神上稍得安慰。
可是现在他的情况改善了。他在妖魔国地位崇尚,受到君臣敬重,一呼目诺,要什么,有什么,只要嘴巴一歪,样样都得。
玉猴的道行虽已至高无上,但久与畜牲为仇,童心未泯,本性难改。他什么事都要试验一下,以求体会个中的滋味。例如:以身试火,灼伤的痛苦如何;以身沉水,闭气是否难过;刀斧之刑,吊打之惨,也乐于尝试;辱为囚徒,贱作苫役,也不惜躬自体验。凡是新奇的事物,不论是快乐的,或痛苦的,都愿意一试,甚至想和女人性交,以便深切体验这事到底有什么乐趣。通天教主曾召本国最出名的美女——玉面孤女——去服侍他,但不知为了什么理由,她却未被宠幸。
物以类聚,玉猴在魔国交游广阔,生活过得非常舒适。群魔诸妖见他法道高强,权势显赫,个个都想投列门墙,希望学得长生不老之术,以成正果,或一枝半艺,作为护身本领。
玉猴也有意成全他们的志愿,来者不拒,量材施教,对于骨格奇特,品性良善的弟子无不竭力栽培,除了传授法术武功之外,另赏剩余的仙丸金丹,藉以增长他们的遭行。
在二千多年中,他已培养了不少奇材,而他的得意门生,像小夫子,狮首力士和撼天煞神等,乃是奇材中的奇材,在魔国掌握大权。
目前,魔国已经是人材济济,实力强盛,要比二千多年以前不知兴旺了多少倍。
依照通天教主的意思,他早想大兴问罪之师,侵犯仙国,以报昔年诛仙阵和万仙阵惨败的耻辱,使魔国扬眉吐气,重振雄风。
不过,玉猴反对这样的轻举妄动。
对通天教主详细分析宇宙列国的情势,并讨论今后魔国应该采取的步骤……
玉猴指出道:“魔国从衰到盛,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如今国势虽已崛起,单独对付宇宙间任何一国,力量绰绰有余,但进兵仙国,师出无名,势必引起列国联合行动,协力抵抗,使我们落入弄巧成拙的陷阱里,重蹈覆辙,咎由自取。”
通天教主道:“这可能性不会太大,因仙国进步缓慢,动作迟钝,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鼓作气,攻其不备,在列国采取联合行动之前,他们早已被消灭了……”
玉猴道:“大王,你有这样的把握?”通天教主道:“这不过是我的想法。”
玉猴道:“我们应该作最坏的想法和打算,任何事不能过份乐观……”
通天教主道:“你的意思是……”
玉猴道:“为君之道,治不忘乱,安不忘危,仙国国基可说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一时不易摇动。在某些场合,他们虽已处于劣势,但潜力雄厚,难以估计,犹如百脚之虫,至死不僵,何况他们尚未死亡?”
通天教主道:“那么,我们要进兵仙国,报仇雪耻,应该怎样进行呢?”
玉猴道:“目前我们尚无充分理由,作为出师问罪的借口,所以我们必须隐藏自己实力,暂时伪装懦弱,切勿逞强,所谓:‘势到万难须放胆,事当两可贵虚怀’。”
通天教主道:“我方兵多将广,粮草充足,有实力而不使用,此话怎讲?”
玉猴道:“安危在于是非,不在强弱;存亡在于虚实,不在众寡。我们先要在是非上使他们屈服,所以下出兵则已,——出兵便是问罪之师;师出有名,则众望所归,无往而不利。假如我方是‘是’的,虽弱也强,反之,安能转危。我们不要在虚实上为他们所削,所以应该伪装懦弱,不可逞强。如果对方足‘实’的,寡能成众,反之,存可变亡……”
通天教主插嘴道:“当然,你的见解很有道理,不过,本国受挫于诛仙万仙二阵之战,含恨多年,此仇不报,寝食难安,因此,我无时无刻不想进兵仙国,以雪心头之恨。”
玉猴道:“大王的立场非常正确。对仙国宣战乃是迟早问题……但目前时机尚未成热。”
通天教主道:“再要等待多少年数呢?”玉猴道:“年数是难确定的……我们必须找寻出兵的机会和藉口。”
通天教主道:“机会……藉口?” .
玉猴道:“是的……可能我们明天就能找到机会和藉口,但也可能在十年百年之后还没有找到……”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同时,通天教主叹了一口气。
于是玉猴接着说道:“机会可遇而不可求……随便找一个藉口,不是难事,可是要寻出正确的藉口,谈何容易?”通天教主道:“正确的藉口?”
玉猴道:“是的……征伐邻国,最忌师出无名,因战争是凶事,骄兵必败……,大王要攻打仙国,虽说断在于独,但谋在于众,虽行之贵力,但虑之贵详。大王有权对外宣战,但若以为本国有了我玉面神猴,便可耀武扬威,有恃无恐,那是错误的。须知战事一旦发生,必须依靠许多本领高强的将士,上下同心,群策群力,方能得到胜利,而战前更要再三考虑,详细研究敌我形势。否则,不能知己知彼决难百战百胜……”
通天教主问道:“本国的实力是否足可毁灭仙国?”
玉猴反问道:“战事爆发,谁能抵抗太上老君与元始天尊?”
通天教主道:“你看我有此能力吗?”玉猴道:“以大王的功力,对付其中一仙则有余,对付两仙联手则不足。”
通天教主道:“以您猴公的功力呢?”
玉猴道:“假如他们二位大罗金仙并肩与我作战,我自信不致败落。”
通天教主道:“那就好了!只要你能独力缠住太上和元始,仙国群仙就像没有了蜂王的蜜蜂一样,也可说蛇无头儿一样,我就可率领众将官击败他们所有的属下……这样,我们获胜的机会不是非常之大吗?”
玉猴道:“但问题在于佛国。”
通天教主道:“仙魔二国交战,佛国会插手吗?”
玉猴道:“当然会的。”
通天教主道:“佛国的实力如何?”
玉猴道:“他们人才众多,势力雄厚。除了佛祖之外,还有提准、接引、燃灯、弥勒诸大佛以及恒河沙数诸小佛。菩萨方面,计有慈航、文殊、昔贤、大势至东南西北上下极乐世界里的诸大菩萨。次一级的,还有十八大罗汉、四百八十二位小罗汉、三千揭帝、无数的比邱僧、比邱尼以及善男子、善女人……佛国实力如此强大,试问我们妖魔精怪怎样抗拒?”通天教主道:“猴公,你无须忌惮,因我已有策略,分散他们的力量。”
“哦?大王用什么计策分化佛国的实力?”
通天教主在玉猴的耳畔轻声地讲了几句话。
玉猴点头,连称妙计,不过,他随即指出道:“我们还须顾虑天国也会帮助仙国作战的!”
通天教主微笑道:“天国的玉皇大帝高高在上,表面是万王之皇,实际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小事明明,大事懵懵,有名无实,何足惧哉?”玉猴道:“不然,我们对玉帝必须尊重,因他也有几个扎硬的支持者……”
通天教主惊异地道:“他有什么支持者?是谁?”
玉猴道:“他们是上一辈的神仙和圣人。”
通天教主道:“你是指盘古氏、大老先生、大地公公、阴阳老祖、混沌古仙、山川真人、天、地、人三皇氏、女娲氏等那些老东西?他们不是早已束之高阁了吗?”
玉猴道:“是的……还有大王的师尊——鸿钧老祖……”
通天教主听到玉猴说出鸿钧老祖,不由神态微窘,自悔失言,不该称那批上辈仙圣为“老东西”。玉猴不理会通天教主的窘态,接着道:“上辈仙圣虽已超然于物外的物外,但万一他们在必要时出山的话,力量不可轻视,试问大王有否把他们估计在内?”
通天教主道:“没有。”
玉猴道:“如果不把他们估计在内,这便是我们失算,也可能是我们将来遭遇挫折的败笔。”通天教主道:“我根本不曾想到上辈仙圣会是玉帝的后台主持人物……那么,为之奈何?”
玉猴道:“所以我主张尊重玉帝……不过,我们可以利用他。”
通天教主道:“如何利用?”玉猴道:“挟天子以令诸侯……”
通天教主拊掌道:“对极……我明白……不过,还有太空国,地国,水国和幽冥国呢?”
玉猴道:“那些国家无足轻重,不必忌惮……不是本神猴夸口,只要我一举手之劳,就能使他们上崩瓦解,俯首称臣……”
通天教主道:“可是,他们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玉猴道:“太空国的太阳神乃是粗坯而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只会挟火以威胁下界万民,此外并无一技之长,我迟早要将他收拾……”
通天教主道:“月球呢?”
玉猴道:“月球上正面的嫦娥和背面的狄亚娜都是女流之辈,柔弱寡断,难成大事……听况狄亚娜很是美丽,犹是处女之身,可惜长处‘太阴’之域,阴气太重……否则……娶……不……取……取之用作下女,以供清赏,倒是个好主意。”
玉猴本想说出:“娶以为妻”,但忽觉不妥,连忙改口,改‘娶’为‘取’,接下去说出:“取之用作下女……”
通天教主见微知著,心里明白玉猴好色,并已暗定讨好对方的办法,但当时故作不知,接口道:“其他星座的实力如何?”
玉猴道:“著名的猎户星君——奥利安虽雄伟勇敢,力大无穷,但骄态凌人,骄者必败,无大作为……”
通天教主道:“武仙星君呢?”
玉猴遭;“海勾力士气盖世,力拔山,人所不及,过去他的铁臂曾将米尼亚山谷森林中的狮王抱住,咬断它的喉管,使它死于非命……那狮王早已在我国投胎成妖,他就是我的门下狮首力士……将来我们派遣狮首力士去消灭武仙星君—一海勾力士,以便完成一件因果循环报应的事情。”
通天教主道:“双子星座的实力怎样?”玉猴道:“关于双子星座里号称勇士的卡斯特以及波拉克斯,他们两神分享一神的寿命,此生彼死,彼生此死,轮流生存,力量打了折扣,微不足道……我们只用吹灰之力,就能奏功。”
通天教主道:“其他许多星宿的综合力量如何?”玉猴道:“其他星宿中,主要的是金,木、水、火、土、天王、冥王、彗王、空王,南斗、北斗以及二十八宿,但群星列宿之间,都有矛盾,互相倾轧,我们正好攻其内部矛盾,予以个别击破,犹如摧朽拉枯,容易之极……物必先腐也,然后虫入之,没有他们自己星君在内部捣乱,怎会引起外敌来?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通天教主听了,心里甚喜,于是又问道:“地国的老太婆实力怎样?”
玉猴道:“宇宙列国之中,要算地国最为复杂……它有一百多个大小部落和邦族,人种分为红黄黑白棕五色,言语思想不同,生活习惯各异,兼之政体分歧,派别繁多,各是其是,各非其非,永久是处于一团糟的状态中……好在地母娘娘心肠慈仁,性直口快,虽喜排难解纷,但论事婆婆妈妈,缺乏决断力,只要她不来阻碍我们的行动,大王对她无须介怀,也不可欺侮女流,以免为仙佛神圣所笑……”
通天教主道:“当然,当然……那么,水国呢?”
玉猴道:“水国龙王始终是被仙佛神圣所戏弄或侮辱的对象,因此,我们就应施用反间计,破坏水国与仙佛二国的感情和关系,将龙王拉了过来,作为我们外围或附庸国。这样,本国就多了一个朋友,少了一个仇敌。”
通天教主道:“水国龙王本与妖魔精怪同类,理应归到我们的队伍里来,共同对付仙佛神圣,就龙王本身来论,向我们靠拢,他才有前途,至少我们不会去戏弄他或侮辱他……现在,我们不妨把鬼国的实力估计一下。”玉猴道:“幽冥国政治腐败,业已到达‘文教失宜,武臣用奇’的地步,乱事正在酝酿之中。我方只要略施小计,乘风点火,可混水摸鱼,搞垮十殿阎王,弄得他们手忙脚乱,不亦乐乎?”
通天教主道:“猴公,请你记住,我们如能占领鬼国,先要控制第十殿的轮回,使我们属下妖魔精怪的幽灵,都能升化仙道,或者超生贵道,这事对我国前途大大的有利。”
玉猴道:“那当然……”
通天教主道:“总而言之,猴公,对付列国,发扬我国国威,有无捷径可走?”
玉猴道:“没有捷径……我们要打击敌国,立威称霸,必须切实履行八太原则。”
通天教主道:“哦?请道其详。”
玉猴毫不思索,口若悬河,泪滔不绝地说出八大原则:
(一)尊重玉皇大帝,利用他的势力和威声压制列国。(二)施用种种方法,不挥手段,制造国际矛盾。引起战争,同时挟天于以令诸侯,阻止列国采取联合行动,攻守同盟,使他们各自为政,以便个别击破。
(三)派遣间谍特务分别侵入列国,从事(甲)窃取情报,(乙)腐蚀或收买敌国的人民与内奸,以引诱、行贿、拘捕、谋害、暗杀等方式,达到目的,(丙)偷盗敌国的宝贝法宝、珍晶奇物,必要时,得设法破坏或烧毁其物资和建筑物,并布置政治陷阱,使对方内部倾轧,自相残杀。
(四)名义上借着正理和公道做幌子,实际上借刀杀人施用阴谋,伤害敌国的实力份子,减少对方作战人才。
(五)遣派本国的臣民下凡人间,使世界上每一角落里发生纠纷,进行颠覆叛乱,制造饥荒贫穷,以及杀人武器,消灭上界遣派下界,投胎为人的仙佛神圣,并加以毒化,使他们成为釜底游魂,社会废物。
(六)挖掘列国首脑人物的错处和缺点,丑化他们的品格,把案情重大者列入我们攻击的对象,并以支持正义作为掩护,实行侵略列国。(七)设法把过去为敌国所收服,而现在已成仙道、佛道或神道的妖魔,引归本国,还其自由,既可使他们为本国效劳,又可减低敌国的威势.
(八)等到降服仙佛神圣之后,我们庶几可以问鼎天国,推翻玉帝的宝座。”
通天教主听了玉猴的一番伟论,拍案吹呼,大为赞赏。
他立刻起身,用右手紧紧抓住玉猴的右臂,井用左手拍拍玉猴的左肩,感激地道:“将来若有此日,你我何分彼此。”
从此之后,通天教主在暗中积极布置步骤,一切准备和措施都依照玉猴所述的八大原则进行。
又过了多年,恰逢玉帝颁旨,召开天廷会议,于是通天教主和玉猴都认为时来运至,风云际会,妖魔国可以大展鸿图了。
果然,在天宫会议中,玉猴锋芒毕露,大出风头,一举成名,使列国的仙佛神圣,包括玉帝在内,都对玉猴刮目相视。通天教主虽未出席会议,但他坐镇碧游宫,运用最上乘的心语传音妙术,随时与玉猴暗播消息,因此,天宫会议中的主要问题,他早已洞悉无遣犹如亲历其境。
后来狮首力士先回本国,又面禀详情,更使教主欣喜不巳。
当然通天教主也有许多事情处理,譬如:遣派得力部属,俘绑天机、天巧、地巧三位星君,天听地察仙师。以及过去现在未来佛等,另差计真元帅潜赴鬼国,协助叛鬼击败天兵,又分别派了暴窃队伍潜赴兜率宫、玉虚宫和瑶池,盗取宝物以及诱捕仙女等事,结果,处处顺利,事事得手。
不久,千手老怪到达,带同了狮象犼和青牛四位妖仙归来,并且还满载了天宫和内宫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通天教主喜出望外,众妖魔,诸人物也欢声雷动。
通天教主吩咐众妖魔把偷盗而来的全部珍宝,在碧游宫的大厅中陈列,并准备举行狂欢大会,以示庆祝。
不久,玉猴率领随员浩浩荡荡,得意非凡地胜利归国。通天教主早已率领众妖魔、诸人物在宫外欢迎。
等到玉猴降下云端,教主立即迎上前去,说一声“猴公,有劳了!”
玉猴回说一句:“托大王洪福!”
教主和玉猴一面说话,一面互相拥抱,彼此亲热非凡,只听得众妖魔诸人物齐声高呼:“我王万岁!猴公万岁……”
欢声久久不息,声震山谷,直上云霄。于是教主与玉猴携手进入碧游宫,诸人物都按步就班随后入内,但一部分妖魔精怪却蜂拥地争先恐后,彼推此挤,毫无秩序进入宫门。这时,众妖魔实在太高兴了。他们,除了高级分子较有礼貌之外,都要抢前夺路,争入大厅,希望得到狂欢大会场里的前排位置。
其中有一妖精,道号绿毛大仙,因急于奔入,忘记跨越大厅入口处的门槛,被门槛绊足,又被后面的众妖魔一推,使他立足不稳,“合扑”向前仆倒,嘴巴撞在地面,门牙撞落两只,满口鲜血,痛得哇哇大叫,当场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一只十尺左右椭圆形的大龟。庞大的龟壳阻碍了大厅入口处,挡住进路,但后面的众妖魔也不顾他的死活,纷纷从龟背硬壳上走了过去,进入厅内。另有一些妖魔,恨煞绿毛大仙挡路,就故意把脚在龟背上踏了几踏,蹬了几蹬.龟壳虽硬,哪里忍受得住他们的蹬踏,痛得那绿毛大仙双泪直流。
欲速则不达,等到绿毛大仙再变人形,他已是最后进入大厅的妖精。当然,好的位置早已给别的妖魔人物捷足先得,他只能在厅角勉强寻得了一个最坏的座位,离开前座很远。他埋怨自己龟目近视,对于会场前部的一切景象已经视线模糊,看不清楚了。
碧游宫的大厅,原是众妖魔诸人物的秘密练武场所,面积非常宽广,可容二万之众.现在有资格参加狂欢大会的大小妖魔,仅有一万左右,所以厅内尚有充分余地作为展览宝物之用。
厅内布置得富丽豪华,金碧辉煌。通天教主以元首身份坐在首席,右旁是玉猴、大夫子,左旁是千手老怪、小夫子,其他的妖魔人物:像撼天煞神,七海龙神,陷地煞神,独火大圣,太古鲸神,狮首力士,玉面狐女,虬首狮仙,灵牙象仙,金光犼仙,青牛大仙,金刚猿神,独角犀王,白仙娘子,黑仙娘子,牛魔王,蚊魔王,鹏魔王,狮魔王,猕猴王,猖狨王等也都依次面生,还有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真人,天山七奇,东方三十六妖煞,南方七十二魔煞,西方一百另八精煞,北方二百五十六怪煞,东南方五百十二鬼煞,东北方一千另二十四乱神,西南方二千另四十八力士,西北方四千另九十六散神,还有中央不计其数的男女野仙,散人狂客,以及金木水火土五形郎君等等(他们都是由人类修炼得道,做假妖有余,成真仙不足,因此投入妖魔国为臣为民。)
依次杂坐。
玉猴等到全都妖魔人物坐定之后,起身道:“本神猴现要作法,把天地隔绝,以免敌国的间谍侵入,盼诸位不要惊慌。”
他们说完话,立即清啸一声,用左手的中指向天一指,右手的中指向天一划,但听得连续霹雳两呐,惊天动地,大厅好像旋转似的,在厅内那些妖魔道行较浅的人物都已吓得魂不附体,有惊倒的,有跌坐的,有掩耳的,有抱头的,有面无人色的,有神态失措的,情况非常混乱。
假如没有玉猴预先关照作法,他们不知道要惊吓到如何的程度。
在厅角的那位绿毛大仙业已受惊过度,又现了原形,把头尾和四肢都缩进它的硬壳里面去了。
好在霎时之间,一切恢复平静,众心方始安定,而绿毛大仙也立即又变成了人形。
只听得玉猴道:“本神猴用指天划地金刚法,把天地隔绝,现在诸位可以安心乐意狂欢一下,不怕任何仙佛神圣前来捣乱。”
厅中响起了一阵“猴公万岁……”之声。
响停之后,接着通天教主高声道:“庆祝狂欢大会开始!”请黄衫客主持司仪,把大会的执行委员名单当众发表。
黄衫客是由人类修炼得道,精通文墨,智多谋足,只因过去杀心太重,未能列入天国的天仙品级,但若论道行法术,他并不输于天国一般的神圣。他有换帖兄弟四人,连他在内,号称魔国五狂。大哥红衫客,黄衫客是老二,其余蓝衫客白衫客和黑衫客,乃是老三老四老五。
那五位狂客各有所好。老大养了二只猛鹰,名叫铁嘴银喙,十分厉害。黄衫客养了一只黄犬,名叫晋獒,凶恶万分,当年黄衫客为仇人所伤,倒地不起,适逢吕仙过路,为之救治,哪知晋獒只是畜牲,毫无知识,误认吕仙欺侮主人,突然窜奔过来,咬了吕仙一口,所以后世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俗语。老三养了鹦鹉,非常聪明,但很狡猾,名叫绿衣使者,它生成巧舌,人言鸟言,甚至兽语,无所不通,专门躲在暗处,窥人秘事,偷听人语,然后转告主人,可惜还要加盐加酱,形同搬弄是非,利用它去做间谍,是最适当的材料。老四养了一只灵活的黑猫,取名家豹,善伺人意,替主人送信偷物,无往而不利。老五性喜玩猴,他的银丝灵猴号称白儿,能腾云驾雾,纵跳如飞,娇小玲珑,十分可爱。这时,黄衫客听到通天教主叫自己去当司仪,真是受宠若惊,觉得光荣之至,必里高兴万分,于是他走到大厅前侧右角,朗声报告道:庆祝狂欢大会开始!现在先发表大会的执行委员名单……
(一)东方妖煞主席海东青一品光禄大夫兼任大会主席。(二)南方魔煞统帅甫宫操,旌持公安秩序。
(三)西方精煞主将司徒文一品荣禄大夫,主办宝物展览及保管事宜。
(四)北方怪煞元首杜充二品资政大夫,主持狂欢游艺节目。
(五)东南方鬼煞指挥计真二级元帅安排节目演出事宜。
(六)东北方乱神魁首孟元二品通奉大夫负责公共关系。
(七)西南方力士统领铁金刚将军督导一切供奉事宜。
(八)西北方散神总管温戎将军与十二地支的首领子真人为正副监察。
(九)冷面阎罗金郎君与天山七奇的首领袁通将军为正副执法。
(十)三品通议大夫兼太医院院使安全子野仙女散人白仙娘子和黑仙娘子执行医务卫生事宜。(十一)号称神厨手易牙子野仙供应膳食酒晶事务。
黄衫客报完名单,大厅中轰起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和叫啸,同时担任职位的那些妖魔精怪人物等纷纷站起身来,指挥群下,负起应尽的义务。
不久,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其实这份名单在事前早已内定,现在不过当众宣布一下,做出官样文章的姿态,使他们的职位成为合法化而已。
接着,夫役杂工等扛来仙酒、交梨。火枣、蟠桃等,都放在十几只长桌上,但在中间的一张圆桌上排列了许多贮着金丹仙丸的磁瓶,那些奇珍异品都是从上界偷盗而来的。还有不计其数的鲜果饮品,山珍海味等分别放置在另外的长台上,那些食物也都是魔国的精选上品,准备给列席群众享受。
最耀眼的是大厅左侧布置着三口巨型金缸,每只直径十尺,高约六尺。大家议论纷纭,准也不知道那些金缸是派什么用场。
接着,群众又听到黄衫客朗声道:“大会主席奉上谕:赏赐在座各位仙酒—杯,火枣一只,仙丹金丸各一粒,立即分发,一切大小夫役杂工,同等待遇。”大厅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我王万岁!教主万岁……”
霎时之间,全部工作人员做事十分起劲,大家手忙脚乱地把那些贵重的东西,依次分配,各自受用。
不久,黄衫客高声道:“大会主席奉上谕:关于交梨三百枚,蟠桃一百个,僧多粥少,数量不够分配。现在把交梨和蟠桃都平均分贮三口金缸之内,用木棍捣烂后,再加入仙水调和均匀,作为饮料,在座各位与一切大小夫役杂工同等享受。”
于是大厅之中群起次呼,高叫:“我王万岁,教主万岁,万万岁……”在群妖诸魔众人物中,有的竟然手舞足蹈,表示兴奋。
全部工作人员又各动手做事,万分高兴。
忽然,黄衫客高声道:“根据大会正副监察温戎将军及子真人报告:蟠桃一百个,只剩九十九,缺少一个,因为一百个分配于三缸,每缸三十三个,应该多出一个。目前这一个蟠桃不见了,显而易见,大会中有赃行窃。现在请这个窃贼自动走出来,当众认罪,罪可减轻,否则,如被查出,立即处死,不稍宽贷。”大厅中发出一阵骚动,大家都在议论,猜测谁是窃贼。
忽然,黄衫客又高声道:“又根据正副监察温戎将军与子真人报告:“火枣缺少五枚,金丹三粒,仙丸九颗,交梨也少了一只。”
现在请窃贼站出来,当众坦白认罪,罪可减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厅中又是一阵骚动。
不久,大厅后面角落里发出一个男人的粗糙而哑沙声音:“偷窃丈梨和蟠桃村贼捉到了!”
接着,又有一个女人尖声叫喊:“非礼呀!……不要脸,摸我的鸡头肉。”
大家都循着那声音回头过来,注视谁是窃贼,谁在吵架!原来男的是白痴大仙。他是由人类修炼得道,但因当年走火入魔,脑部神经受到刺激,以致他有时神智不清,疯疯癫癫,有时正常,和好人无异。恰巧他刚才饮了一杯仙酒,酒精发作,影响了脑子,使他的意志又糊涂起来,眼花缭乱,所以,当他看到旁边坐着那个女人,胸部两边高耸,以为一定是交梨和蟠桃,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到两个硬绷绷的东西,他心里想:“不错,不错,是交梨和蟠桃。”终于高声大叫“窃贼捉到了!”
那女的原是天山千年雌鸡,修炼成精,能变化一个绝色女子,还是处女,由于她性情暴躁,男人见到她都怕,叫她司晨仙姑。她双乳高矗,从来不曾被男性接触过,所以还是硬朗绷的,不料现在那白痴大仙有此斗胆,竟然敢当众前去摸乳,还冤枉她偷东西,如此侮辱,怎不叫她羞愤交集?她一边大叫“非礼”,一边伸出雪白的玉手,拍拍二下,左右开弓,清脆可听,打了白痴大仙二记耳光,只见到那白痴大仙,双手捧着面部,口里高声叫:“你这丑婊子,偷东西还要打人,来人呀,捉捉捉!……”
这种情形,引起了厅中的妖魔人物哄堂大笑。
这时,公安部门的南宫操元帅赶了过去,正要把白痴大仙推出厅外。但后者好像自知理屈,跌跌冲冲,歪斜着身子,脚步蹒跚地自动走了出去,嘴里却不清不爽,叽叽咕咕叫嚷着,走到门口,忽然大哭起来。
接着,黄衫客面色冷酷,高声道:“谁是窃贼,快快出来!”
上界的宝物虽由偷盗而来,但竟然有贼从中窃取,真所谓强盗碰到劫贼了,何况那贼子在众目昭彰,严密监视之下,竟敢动手,胆量可真不小,而且行窃手法高明,干净利落,得手之后,不露痕迹,真是神乎其技。可惜那窃贼火中取栗,百密一疏,由缺少一个蟠桃,引起工作人员的注意,于是重新仔细清点交梨金丹和仙丸等,发觉都有缺数,因此,这件窃案遂被揭发。
这时,大厅之中一片肃静,群妖诸魔众人物知道事态严重,不敢作声,各自正襟端坐,你向我望,我朝你看,大家面面相觑,都希望从对方的面部表情上或态度上找出破绽来,以便决定谁是窃贼。由于互相观察,互相估忖,大家都不肯放松,终于变成了疑神疑鬼,猜此猜彼,凡是“鼻管向下通气”的都是窃贼了。
“喂,老麻呀!你的口袋里是什么东西?怎么凸得高高的,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好不好?”
大厅的东北角忽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在肃静的气氛中,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显得很刺耳。
群众集中目光,朝着那边发出声音的方向。原来那说话的人名叫陈巴大头,乃是西方精煞,头发秃顶,牛山濯濯,在强烈的灯光照耀之下,他那颗光秃秃的大脑壳射出了反光,好像一盏汽油灯。
“婊子养的,你以为老子是贼吗?你看看!这是什么?”
另有一人发出这样回答的声音。此人名叫王麻,也是由人类修炼得道,野仙品极,生得满面黑麻,很不雅观。他一边骂人,一边从自己的衣袋里挖出了一些零星杂物,送到陈巴大头的眼前,接着又大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婊子养的!”
陈巴大头道:“算了,算了!因为你的手脚一向不大清爽,老子就要大胆怀疑。怎么!你不服贴吗?龟儿子!”
王麻反膳相稽道:“嫂子养的,你是好人,好人的妈也不会嫁人哪。”
这句话刺伤了陈巴大头的心,不禁怒火中烧,撩起一掌,用力打了王麻一个嘴巴子,并且说道:“婊子养的,你嘴不干净,老子手不干净。”
王麻无故受辱,岂肯甘休?立即挥出五灵之掌,回击过去。
野仙和精煞都不顾体面,打起来了。
众妖魔人物连忙从中解劝,强拉也拉不开。
这时大会的公安主管南宫操手中拿着皮鞭,已经赶了上去,夹头夹脑,打在陈巴光秃秃的大头上,顿时鲜血直流,同时反手一鞭,鞭在王麻的背脊上,痛得他俩呱呱大叫,双双抱头鼠窜,逃出大厅。
这时,通天教主和玉猴等妖魔坐在席上,不发一言,一切事情都由大会的工作人员处理。
打架的风波早息之后,大厅中又重趋静寂。
只听得黄衫客高声道:“贼子静听!我现在叫数:一,二,三,如果我叫到三,你——这贼子还不站出来,大会主席就要用透视宝镜照射你的五脏六腑,到那时,不怕你这贼子遁形了。现在,我开始叫数:一……二……”
“且慢!”这声音是从大厅的栋梁上发出来的。于是大家都抬起了头,向上观看。忽然一只绿色鹅鹉从梁上飞下,停住在中间一只金缸的边缘上。它伸一伸舌尖,说道:“是我偷的!”群妖诸魔众人物听了,包括通天教主和玉猴在内,无不大感惊异。
这不是老三蓝衫客的鹦鹉——绿衣使者吗?黄衫客一见就认得。他大怒道:“畜牲,是你偷的,你有否搞错?”
“是的,是我偷的,我绝不抵赖。”鹦鹉弄弄舌头,回答道。这时,蓝衫客心中狂怒,已经奔了过来,从身边拿出指挥棒来,要想把它当场击毙。
“主人,饶命呀!救命呀……”那鹦鹉见势不佳,连忙发出惨厉的叫声,大喊:“主人,饶命,救命……”黄衫客连忙挥手阻止,说道:“老三,你走开!不关你的事。”
蓝衫客听了义兄的话,就悻悻地退了回去。接着黄衫客道:“请大会正副执法冷面阎罗金郎君和天山七奇的首领袁通将军前来,依法究办。”
金郎君和袁通连袂走到大厅的中央站停。
“绿衣使者!是你偷的吗?”金郎君冷冷地问道。
“是。”鹦鹉道。
“你知罪吗?”金郎君问。
“知。”鹦鹉答。
“脏物呢?”袁通补充问道。
“在肚子里。”鹦鹉回答道。
“说谎,掌嘴!你小小肚子,怎么装得下交梨一个,蟠桃一只,火枣五枚,金丹三粒,仙丸九颗?”金郎君怒喝道。
“有……有同谋!”鹦鹉无可奈何地道。
“有同谋?谁是同谋?”金郎君吃惊地道。
厅中的一部分大小妖魔人物居然担心起来,因他们都知道那蓝衫客的绿衣使者,专喜饶舌,是狡猾的扁毛畜牲。如果它胡言乱道,硬说某妖某魔或某人物是同谋的话,那么,被冤枉者就毫无办法辩护,即使用四海的水来洗,也洗不清那种冤情,这就是他们担心的原因。
这时,那鹦鹉低着头,不言不语,它似乎装聋作傻了。“谁是同谋?快说,畜牲!”金郎君厉声催促道。“不快说,打死你。”袁通也威胁地逼道。那鹦鹉犹豫了一下,看样子好像不大愿意,但过了半晌,它把鸟头播动几下,眼睛向东望望,朝西瞭瞭,终于说道:“兄弟们,对不起,东窗事发,我没法包庇,要招认了。我看,还是你们自己站出来吧!”
那鹦鹉刚刚说完了话,忽然大厅的东面厅柱上飞下了一对苍鹰,一雌一雄,飞到另外两只金缸的边缘上分别站住,态度自若,旁若无人,南面座位丛中的桌子下面钻出了一只黄犬,垂下着狗头,低拖着长尾,慢吞吞地走到金缸旁边蹲伏地上,好像罪犯似的,一声也不响;西面的坐位底下窜出了一只黑猫,同时大厅的北角带跑带跳地出来了一只银毛小猴,它们都走近黄犬的旁边,蹲坐下来。
这时黄衫客心里发慌,暗说一声:“不好,祸事到了!”
原来那些窃贼都是自己和义兄弟们的玩物,同时,另外四位狂客也很惊骇。他们担心的程度都不在黄衫客之下。厅里的众妖魔人物都料不到它们会是窃贼。
“它们都是同谋?”金郎君迷惑问道。
那鹦鹉黯然点头。
“还有别的同谋吗?”袁通加问一句。
鹦鹉摇摇头。
“谁是主谋?”金郎君又问道。
“当然是我。”鹦鹉答道。
“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的主人唆使你去偷?”袁通追问两句。
“不,不不!不是我的主人,袁通将军,你不要冤枉好人……”鹦鹉发急地辩护道。
“孽畜作贼,由于主人教养不严,罪在主人。”袁通坚持道。
“袁通,你心术不正,使用移祸江东之计,是吗?”鹦鹉严正地责问道。
那鹦鹉的回答,引起了厅中的许多妖魔人物,一阵大笑,因它说穿了袁通的阴谋,顿时他被它说得面红耳赤,窘态毕露。
“我不大相信你们会偷东西。”金郎君道。
“如果你这样说法,我们就没有罪了。”鹦鹉道。忽然在大厅里的座位丛中发出声音:“你为什么要偷?”
那鹦鹉连忙回答道;“这位朋友说话毫无道理。这些宝物也是你们偷来的,你们好偷,我却偷不得?”厅中的许多妖魔人物又是一阵大笑。
“大胆畜牲,利口可恶,来人呀!先把这畜牲杀掉。”金郎君怒道。“不,不不!杀我不得,我是自首的。”鹦鹉理直气壮地道。
“本来自首可以不杀,但你这畜牲利口强辩,不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有权杀你。”金郎君喝道。“那末,现在你问,我答,好吗?”那鹦鹉道,它的口气显然已经软化了。
于是金郎君道:“好!现在我问。你说你是主谋,动机何在?”
鹦鹉道:“我也想延年益寿,长生不死。”金郎君道:“你为什么不向国王恳求赏赐,却用穿窬行为,暗中行窃?”
鹦鹉道:“这种天上的珍品,哪一个不想占有?所以,我预先估计,太宝贵的东西决不是恳求所能得到。如恳求可以得到,那只是我的痴心梦想。我考虑到机会千载难逢,只有用偷的办法。东西这样多,我以为少数偷一些,不要紧。”金郎君道:“少数偷一些,不要紧,你倒说得很轻松,畜牲!
那么,我且问你,这些奇珍异宝都有大批人员监视保管,你们如何偷法?”
鹦鹉道:“讲不清楚!”
金郎君道:“为什么讲不清楚?”鹦鹉道:“讲不清楚,就是讲不清楚!”
这时,袁通走近金郎君的身旁,附耳向他说了几句话。于是金郎君用手向黄衫客招了一招,暗示他过来。
黄衫客走到金郎君的身旁,后者也在他的耳畔轻轻地讲了几句。黄衫客听罢,转身回到原处,高声道:“现在叫绿衣使者和它的同谋实地表演偷窃的过程,作为庆祝大会的余兴之一。”
大厅中响起一阵鼓掌。
只听得那鹦鹉先叽叽咕咕讲了几句鸟语,也许是兽语,大家都听不懂,但那些同谋者——双鹰、犬、猫和猴似乎都已会意。它们仍旧动也不动,在原处站停着、蹲伏着。
又听得那鹦鹉道:“请你们把蟠桃和交梨都放回长桌上的原地方。”
一群夫役杂工连忙跑过去,从金缸里把蟠桃和交梨都拿了出来,重新安置桌上。在另外的圆桌上还有不少剩余的金丹和仙丸,那是刚才分配后多下来的。
恰正这时,那黄犬晋獒忽然从地上站立起来,开始坞呜地叫着,又汪汪连声狂吠,突然冲向黑猫家豹,向它猛咬,吓得家猫慌忙奔逃,窜入那群夫役杂工们的脚边躲避,同时双鹰——铁嘴银喙,鹦鹉——绿衣使者和银猴——白儿也都好像吓得魂不附体似的,一时鸟飞兽奔,惊慌地觅处逃避。
当那家豹逃到夫役杂工们的脚边,晋獒猛追过去,一追一逃,猫叫狗吠,只在他们的脚边绊来绊去,穿出穿进,弄得那些夫役杂工们不堪缠扰,不胜其烦,于是他们都大声叫骂:“嘁狗贼猫,混帐,快滚……”他们一边叫骂,一边用脚乱踢,狗被踢,吠声更响,猫被踢,叫声惨厉,一时之间,厅中响起了犬吠声,猫叫声,夫役杂工的叫骂声,脚步杂沓,混乱不堪。
只听得厅梁上面发出声音:“得手了,大家停止。”
原来那是鹦鹉的声音。
于是那鹦鹉从厅梁上飞了下来,依旧停立在金缸的边缘上,而家豹和晋獒也都走到缸边地下蹲伏不动。
“怎么得手了?”金郎君疑惑地问道:
“贼子们,还不出来?”绿衣使者——鹦鹉道。
霎时,从长桌底下走出银猴白儿,一只手拿着蟠桃,另外一只手拿着交梨,接着双鹰——铁嘴银喙也从高处飞下,分别在缸边停住,在它们的鹰瓜里各抓一只磁瓶和火枣数粒。原来那白儿在晋獒追咬家豹时,假装惊骇逃避,却偷躲在长桌底下,又乘着夫役杂工们分心于骂狗踢猫时,它攀上了桌边木档,伸上猴手,从桌面上迅速地偷拿了一桃一梨,因猴毛雪白,桌布又是白色,白与白成为它的保护色,又因厅里的群妖诸魔众人物都看到狗猫追逐奔逃,夫役杂工口骂脚踢,谁也没有注意到长桌上的动静,所以,白儿得手了。
至于圆桌上面的金丹和仙丸如何会落在双鹰的鹰爪里呢?那也是由于同样的情况,它们在狗咬猫和群众转移注意力的时候,也假装惊飞,在突然一刹那低飞惊逃,掠过桌面,迅若疾电,已经“顺手牵羊”,伸爪抓了磁瓶火枣等物,躲入厅柱之上。
群众只觉得眼前起了两道影子,以为是双鹰惊飞逃避,不以为意,所以,它们也双双得手了。
这时,大厅里的众妖魔人物都看到它们得手如此容易,起先都恨自己的观察力不强,料不到它们是这样偷法的,最后他们发出一阵喝彩的声音,继之以热烈鼓掌。“狡猾的畜牲!虽然你们表演很好,但偷窃行为总是有罪的,死罪可除,活罪难免,现在你们仍须受罚!”金郎君道。
“怎么,还要受罚?怎么……怎么罚法?”那鹦鹉吃惊地道。
“你割舌,猴鹰斩爪,狗猫斩脚。”金郎君道。
“主人救命……大王救命!猴公呀!救命……”那鹦鹉惨声叫喊道,同时那些鹰猴狗猫等都咪咪汪汪,吱吱,喈喈叫起来了。
“叫喊无用,来人呀,执法!行刑!”金郎君冷酷地道。
这时,它们的主人们——魔国五狂——心中都各万分焦急,它们都是自己的宠物,怎么舍得受此重刑?
他们又不敢出头讲情,因金郎君绰号冷面阎罗,在魔国是出名的硬汉,公事公办,言出必行,素来不讲交情,同时,他们也仔细考虑过,如果自己出面拯救,金郎君不但一定不肯卖帐,而且可能还会被他反击一下,说他们宠坏了玩物,连主人也有罪,那时就悔之晚矣。
这时,那些畜牲似乎都通人意,知道自己将受惨刑,因此,身躯都颤抖起来。这时,厅角那边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显然已经有人过来执法行刑。这时,鹦鹉似乎有了主意,它忽然高声道:“冷面阎罗!且慢……且慢……且慢行刑。”
金郎君道:“为什么?”
鹦鹉道:“我有将功赎罪的办法。”
金郎君冷冷地道:“哦!什么办法。”鹦鹉道:“我看见,我看到别的……许多别的妖魔人物都在那边偷了奇珍宝物,我知道是谁……”
金郎君吃惊地道:“噢!是谁?……”鹦鹉故意刁难地道:“我不说……我不说……除非恕我们无罪。”
这时,大厅之中发生了大大的骚动,通天教主和玉猴也均各吃惊。
“畜牲可恶!你不说,我先惩死你。让我先拔掉你全身的羽毛再说。”金郎君说着,就想动手,做出像要打他的样子。
“冷面阎罗!你拔毛,我不怕,你打死我,我也不怕,你想打死我,企图灭口,你先有罪。”鹦鹉胆壮气雄地道。
它把“灭口”二字说得特别高声,因金郎君如果在这时真的把鹦鹉打死,那就意味着他自己做贼心虚,犯了杀证灭口的嫌疑。那狡猾的鹦鹉正确地估计到金郎君不敢打死它,所以,才敢如此倔强对金郎君讲话。“狡猾的家伙!你说,是谁偷的,我恕你们无罪。”金郎君衡量情况,终于屈服了,他只得这样说道。
“不过……不过……我如果说出来,牵连极大,大家的脸上不大好看。”那鹦鹉道。
“什么好看,不好看,畜牲,快说。”金郎君生气道。
“不是开玩笑,真的,牵连极大,说出来,不好看,要误大事的……不过,不过,我倒有一个主意……”
“放屁!畜牲有什么好主意。”金郎君打断鹦鹉的话柄,接着,怒喝道:“要误什么大事,快说是谁?”
这时,忽然黄衫客朗声道:“奉大会主席面谕:且听绿衣使者说明有何主意?”
金郎君听到主席要鹦鹉先说出的主意,于是就对鹦鹉道:“那么,你说,有什么主意?”
这时,那鹦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张了一张尖利的双目,把鸟眼睁得大大的,又振了一振翅翮,发奋地飞了起来,飞到大厅窗架上停住,伸出鸟头,向窗外探视,不知道它看到了什么,但从姿态上推测,它一定是见到什么东西的,因它好像愣了一愣,就惊慌地飞了回来,又停在原处。
它似乎心神不定,有所顾忌,但终于开腔道:“偷宝贼,都是据高位的,有些是低职人员,我说出来,大家都没有好处,可能我将来要被报复,甚至性命难保。所以,我的主意是先将大厅里灯光全都熄灭一下,让那些榆宝贼在黑暗中,自动去把赃物放还原处之后,再开放灯光,这样做法是给他们留些面皮,同时使他们有一个机会可以改过从新,而且国家对于宝物失而复得,也没有损害。不知道我这样的主意是否可行?”
“好家伙!你的主意倒想得好,亏你想得出来,这不过是为你自己打算而已,是吗?”金郎君笑道。他似乎赞成它的主意。
不过,这是一件大事情,他自己不敢作主,于是走到大会主席海东青的身边,附耳细说。
那边,公安主管南宫操刚才看到那鹦鹉飞来飞去,在窗口探望,行动奇特可疑,所以,他不动声色地也溜到窗口,用他如电的魔眼,向外观察,看了好久,没有看到什么,只好放弃,于是转身慢慢地踱了回去,站到自己的岗位上,留意一切可能造成情势转劣的动态。这边,大厅里的群妖诸魔众人物都听到那绿衣使者揭发了窃案。当然,其中仅有极少部分确是窃贼。他们个个惊慌非常,惟恐当场搜身,难免人赃俱获,而且都知道那金郎君执法,心狠手辣,倘被抓住,自己出丑事小,性命事大,这是不得了的事情。
他们心里又想:“明明自己做事秘密,手法敏捷,估计谁也没有看到自己行窃,怎会想到那婊子养的扁毛畜牲,却在近处窥看,实在运气不好,暗悔自己贪心,真不该偷,现在逃又逃不脱,怎么办?”
他们都有这种感觉,不禁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冷汗从身体上的毛孔里渗出来了,但脑子里尚存一线希望,那就是大会主席肯依照绿衣使者的主意,关熄大厅里的灯光,好让自己在黑暗中去归还赃物……
他们一边心里盘算,一边把眼睛注意到那边金郎君和海东青的动态。
至于没有偷宝的那些妖魔人物,所谓“真金不怕火烧”,心中泰然,态度自若,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气。
有些清白而小心的妖魔人物,却暗中提防,恐怕被窃贼把赃物转移到他们的身上来,造成栽赃事实,那真是有冤难伸了。
那边,这狡猾而聪明的鹦鹉,也恐怕被赃群暗算,使用暗器或其他利器伤害自己,早已飞到公安主管南宫操的肩上,轻声地道:“南宫元帅,求求你,暂时保护我。”铁嘴银喙晋獒和白儿虽有灵性,苦在有口难作人语,只得呆在原处,一声不响,它们的聪明和智慧与绿衣使者比较起来,显然是差得远了。
这时,主席海东青和执法金郎君已经走到通天教主和玉猴的座位前面,正在商量如何处理偷窃案,而这里的动静也最为那批偷宝的贼群所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使贼群的神经紧张,提心吊胆。可怜的贼群,心里忐忑不安,如坐芒刺,早知有此时此景,悔不当初。
这时,大厅之中,一片肃静,众目炯炯都集中在首席座位,远远地只见到玉猴指手划脚,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而国王通天教主则连连点头,似乎是赞成玉猴的意见。
忽然海主席和金执法匆忙地走了过来,走到黄衫客的身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于是黄衫客朗声报告道:“贼子们静听!大会决定接受绿衣使者的意见,暂熄厅灯,希望你们贼子从速把宝物如数送回放在陈列处附近的空桌上,不得有违。倘以后清点宝物,或有缺数,惟贼子们是问。你们知道:大厅已被指天划地金刚法封锁着,与外界隔绝,如果你们仍有隐藏宝物等情,一经查出,斩杀不论。现在你们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惟一可以挽救自己生命的机会,就是在灯光熄灭的时间之内,可借黑暗遮羞,速还赃物,等待厅灯重放光明,而贼子们仍未照办,那么,请记住!灯光重明之时,就是贼子们的死期到了。现在,大厅的灯光就将关熄,我会报告数字,从一数到十,贼子们必须在我数到十之前,归还宝物,数到十之后,就要开亮灯光。贼子们!这个办法好不好,赞成者请举手!”
其实黄衫客最后二句话是陷阱,也是圈套,因为这个办法只有偷宝贼才会赞成,如果本身不曾偷宝,扪心无愧,不论熄灯也好,开灯也好,都无须举手,何况他最后二句话是针对偷宝贼而发,所以本身清白的更加不必举手。
黄衫客说完话之后,果然有些偷宝贼上当了。
他们一听大会接受了那鹦鹉提出熄灯还宝的意见,心中暗喜不已,知道自己可以免祸了。现在又听到黄衫客说:“……赞成者请举手!”他们在思想上造成了错觉,也无暇详细考虑,就连忙举手,表示赞成,但等到发觉举手是暴露自己做贼身份的时候,手已举起,想连忙放下,但已来不及了,因大会早已派人暗作准备,记录了那些举手者的姓名。至于其中有些头脑比较迟钝的贼子,根本想不到举手就是中了陷阱和圈套,他们依然高举其手,得意洋洋。
于是黄衫客又高声道:“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情,贼子们听清楚!本人报数,数得很快,时间非常短促,所以你们的动作必须迅速,否则时间不及,不要怪我不预先声明。现在,就要熄灯!……,二,三……”
大厅里立刻发出一连串的声音,来自不同的方向。有的说:“慢些!慢些!”
有的说:“报数太快!”
有的说:“谢谢你,报数慢些好吗?”有的说:“这样快,真要命。”
此外,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声音。
厅灯未熄,先报数目:“一,二,三,”这也是大会安排的陷阱,那些发出声音的赃姓贼名,立刻又被大会的暗探记录下来。“灯还没有熄灭,刚才报数不算,现在重新报数。预备,快准备呀!”黄衫客高声叫喊道。
这时,又有好几个妖魔人物预先做好准备起身的姿势,以求行动迅速,但他们怎会料到:自己预作准备的姿态又已被大会记录在案。在这种场合之下,大会已经掌握了将近二十个窃贼的资料,当然,声明在先,主席决不会当场惩治他们,可是以后就难说了。
“熄灯!”黄衫客命令道。霎时之间,厅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接着,他就报数:“一……二……”
大厅里立刻响起了一阵混乱杂沓的脚步声,彳彳亍亍,响个不停,由近而远,都到那边宝物陈列处的方向走去。
“卜笃……”那是贼子在黑暗中摸索,撞着了桌子或板凳所发出来的声音。
“蓬……”那可能是贼子的胸壳撞着了门档,或撞中了板壁的声音。“蓬”的声音很响,想像起来,撞得不轻,因接着又听到“喔唷……”这是有人叫痛的声音。“乒乒乓乓!”那是倒霉的贼子失手把宝物打碎的声音。
“三……四……五”这是黄衫客在报数。
“拍脱,别搭!”那贼子一定被什么东西绊脚了,跌倒地上的声音。
“呯嘭”那可能也是物撞物的声音。
“六……七……”黄衫客缓慢地报数。“叮铛……铿锵……”也许是那金属的宝物碰着了另外金属的东西所发出来的声音。
“啊唷……”,“喔唷……”两种不同的发音,谅必是二个贼子,在黑暗中撞个满怀,或者……也许……可能是头撞着了头,撞得很重,互相撞痛了,所以彼此不约而同地叫喊那样的声音。
“赤佬!”
“你赤佬!”
“嘘!”三种发音不同的声音。
推想起来,也是二个贼子在黑暗中互撞,可能都撞痛了,所以对骂起来,而另外的一个赃子发出“嘘”声,暗示他们不要相骂。“八……九……”黄衫客故意拖长报数的声音,把数报得很慢,以便拖延时间,这可能是黄衫客存着好心,使贼子们有比较宽余的时间,退回赃物。
当然,在座的许多妖魔人物都明白他的用意。
这时,又有许多急促的彳亍之声从远而近,分散到大厅里的座位丛中,但这时最吃亏的是那些穿白色衣服的贼子,因白色虽在黑暗中多少要显呈着白灰灰的影子。
刚才群众的眼睛从强烈的灯光到黑暗,视线打了折扣;现在群众的眼睛在黑暗中挨过了较长的时间,目力所及,白色衣服就隐约可见,所以,那些“白衣贼”又是被大会监视分子所注意的对象。
其实,大厅之中,玉猴的眼力最尖锐。他在黑暗中也能明白地看到一切动静,但现在他是何等的身份,何况又是做贼的老祖宗,怎会揭发那些赋子贼孙?所以,只好眼开眼闭,看见也当作看不见。
“十”黄衫客报了最后的数字之后,又继续道:“开……灯!”
立刻大厅里灯光重亮,大放光明,亮光显得格外猛烈。
“喂!王元,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刚才你是坐在对面一桌的位置。”原来野仙王元也是窃赋之一,他从黑暗中摸索回来,找不到自己的原位,不得已只好逢到空位就坐,不料那个不识相的鬼煞,名叫周通,绰号快嘴,竟然当众给他难堪。王元的心里如何不恨?可是,这时他觉得自己处于劣势,脸色涨得血红,不但不敢发怒,且只能老老面皮装出笑脸,轻声地对周通道:“老兄!请你抬高贵手,少说句话。”
“啊呀!苏青,怎么你的额角头上起了一个疙瘩?什么时候撞肿的?红肿了,痛不痛?”
东面也发出像破锣一般的声音。发言者是七十二魔煞之一,名叫阿弥,绰号“洋烂屙”。
苏青是属于三十六妖煞之一的。
“喂,朋友,说话请轻些!你少撒些洋烂屙,好不好?”苏青愤然道。阿弥最恨是人家喊出他的绰号,因这绰号是怪难听的。
现在他自以为好心地问问苏青,表示关怀,反而被对方叫了绰号,心里很恼,气上心头,终于又发出破锣似的声音骂道:“老子好意慰问你,你倒叫起老子的绰号来。婊子生的,不识好人心。别个怕你‘半天松花’,俺洋烂屙……不……俺老子就不怕你。”
阿弥骂了苏青之后,心里很得意,以为自己也叫还了他的绰号。
“喂!洋烂屙,半天松花是什么意思?”旁边的另一位鹰煞李奕问道。
其实半天松花的意思就是吹牛皮大王。
“婊子生的,你也叫俺老子的绰号!你这个嚼不腐。”阿弥骂道。
原来李奕的绰号叫“嚼不腐”。对面的一个名叫凌姣,绰号“吹弹得破”的女妖煞笑道:“‘洋烂屙’是臭的,‘半天松花’是香的,‘嚼不腐”是老的。”
“那么,你的绰号叫‘吹弹得破’,一定是嫩的。”邻桌一个不知名的野仙也来从中凑趣说话。
这句话引起大家一阵欢笑。
这时,宝物保管大臣司徒文已经串领了十多名可靠的得力助手,前去重新点查各种宝物,陈列整齐,以备通天教主、玉猴和大小妖魔人物共同参观。
这时,黄衫客高声报告道:“大会主席奉上面谕:绿衣使者揭发窃案有功,除准予将功抵罪之外,另有重赏,原因有六:(一)率众偷窃蟠桃交梨,火枣金丹仙丸等珍品,手法干净灵活,不露痕迹,是其智也;(二)同伙共犯之间分脏平均,是其信也;(三)窃案暴露,立即自首,敢作敢为,是其勇也;(四)揭发另一窃案,不忍指出群贼姓名,既能保全彼等之体面,使其改过,又能免除可能发生之流血案件,是其仁也;(五)运用巧计,令群贼自动归还赃物,使国家不受损失,是其义也;(六)在要紧关头,仍竭力为主人辩护,是其忠也。以禽类之弱小,犯了大罪,竟然临场不惊不慌,自辩脱祸,它的辩解也有足够的感动力,掩护它自己的罪行。此种行动,有胆有识,理宜嘉奖……。”
厅中喝采拍手之声雷动,使黄衫客不得不暂停报告。
当然,欲加以功,何患无词,而欲加以罪,亦何患无词,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
喝彩叫好声和拍手声停止后,黄衫客继续报告道:“大会主席奉上谕:赏绿衣使者火枣一对,金丹仙丸各成双,赏铁嘴银喙交梨各一枚,晋獒家豹和白儿受赏金丹及仙丸各一粒,使它们从今以后,都能化作人形,各成仙道,为国效劳……”
厅中又轰动地响起了一阵喝采和拍手的声音,不过其中有一部分妖魔人物却认为赏赐太重,心里既妒忌,又羡慕,反应不大起劲,所以喝采拍手的声音虽然响亮,而热列的程度显然有些退化了。
接着,黄衫客又报告道:“大会主席奉上谕:根据本国的法律,有功必赏,不论其职位如何低微,有罪必罚,不论其品圾如何尊高,以后希望大小臣民,一体遵循。现在讲到赏,本国五狂也有赏,蓝衫客教养鹦鹉有功,赏金丹仙丸各一粒,红黄白黑四位狂客,教养家畜颇有灵性,各赏仙丸一粒……”
厅中的妖魔人物又要喝采拍手,但黄衫客迅速挥手示意,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于是黄衫客就继续报告:“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