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修类稿 卷十国事类
作者:《七修类稿》郎瑛
- ○蓝玉北征
洪武二十年冬,闻漠北复立脱古思帖木儿为主,遣永昌侯蓝玉讨之。玉得降人脱脱等,言故元丞相哈喇章等亦遁入和林,乞进兵共剿。二十一年春,遣定远侯王弼等七将军从征。四月,闻虏主在捕鱼儿海,兼程进至百眼井,哨不见虏,将还。弼曰:“吾等深入,徒劳师旅,将何以复命哉!”复进,侦知虏营在海东八十里,直薄其营。始虏以我军乏水草,必不深入,大军忽至,其酋太尉蛮子率众拒战,被杀,虏主与其子天保奴、知院捏怯来等遁去;获其次子地保奴、妃子等六十人,及故太子妃、公主、吴主、代王等三千六十人,军士男女八万,得宝玺、金银印、图书牌面百五十三,车三千辆,马驼牛羊十余万,又破哈喇章营。六月,献俘京师,命有司给第饩养。既而有言玉尝私元主妃,上怒曰:“此岂大将军为耶!”元妃闻知,惶惧自尽。地保奴由是有怨言,因以遣使送琉球。二十二年六月,捏怯来等遣人受降,知虏主至和林,为也速失儿所害。此《实录》之略也。可谓仇凶报千古,蓝玉之功也。惜玉后累立功,以爵不负望,遂至谋逆诛。或云谋于私妃并张尚书之谮,皆非也。
○国初忠臣
太祖之得天下,东征西伐,所至风靡,至有折将丧师之地,不过一二。惟陈友谅最为勍敌,杀略相当,故豫章有忠臣庙,康山有忠臣庙,外此又有无庙者。第二张士诚,第三征西虽名曰羌贼,征北虽曰元孽,多因王保保也,第四伐云南梁王,第五伐蜀夏主,虽名为征伐,亦若追捕而已。至于拔元都,可谓不费一矢也。若浙之金华、处州,亦没重臣数人。今逐一开出,庶知各有所系也。
赵德胜、李继先、刘齐、许圭、赵德昭、朱潜、牛海龙、张子明、张德山、夏茂成、叶思成、赵天麟、徐明、叶琛,已上一十四人。国初壬寅岁三月,南昌降将祝宗等复叛。癸卯夏,伪汉陈友谅围南昌。文武诸臣与之战死者,朝廷追念忠义,命有司立庙南昌城中,塑像,岁时祀之。
韩成、宋贵、王胜、陈兆先、李信、姜润、丁普郎、王凤显、程国胜、后明、常惟德、王德、王咬住、朱鼎、张志雄、李志高、汪清、常德胜、郑兴、袁华、昌文贵、金昶、陈冲、王喜先、汪泽、丁宇、逯德山、罗世荣、史德胜、徐公辅、刘义、陈弼、裴轸、王理、王仁、曹信,已上三十六人。国初癸卯岁四月,伪汉陈友谅以重兵自武昌来围港都。日久,守将大都督朱文正遣使告急请援。七月,上亲帅诸名将,统舟师二十万往讨之。友谅解围,东山鄱阳湖以迎我师,遇于康郎山。历戊子、己丑、庚寅等日,连与大战。是时,诸臣皆奋击,其间多效死者。友谅既灭,中书省以死事之臣列进,遂封赠勋爵有差,建忠臣祠于康郎山,设像其中,命有司岁时祭之。
朱文逊,俞廷玉,贺兴隆,叶琛,张德胜、吴升、吴晟,杨兴,孟良,刘友仁,曾万中、曾粹中、刘齐、陈海,夏德润,花云、许瑗,冯贵,朱华,赵中、王鼎,谢真。右通廿有二人,亦因陈氏而死者,时事不一,俱见《实录》、《功臣录》、《龙飞纪略》。
俞通海、杨国兴、刘聚、李觉、王国宝、茅成,廖永安,桑世杰,欧智大,周成,李梦庚,耿君用、耿端,王成,刘成。右通十有五人。因张氏而死者,事实亦见三书也。
汪兴祖、朱显忠,曾贵,费成,何文忠。右五人征蜀而死者,时事见《功臣录》。
陈寿国,于光,刘益,霍辉、杨广、李清、李实、何应龙,陈寿,刘林、邓瑜,孙虎,周显、武慰、魏实、孙斌、朱原、杜荣、张耀、李杰,平定、庞礻亚,孙兴祖,曹良臣,刘广,濮英、章存道。右通二十七人,征西征北而死者,时事不一,不能备述,俱见前二录。
赵旺,周旺、李恭,费成、狄崇,徐荣,王祎、吴云。右通八人,伐云南而死者,时事不一,不能备述,俱见《功臣录》、《二忠录》也。
胡大海、王恺、高子玉,王道童、耿再成、孙炎,严德,周迪,胡深,林遇春,关敏,宋国兴,濮真,朱文刚,曾封。右通一十五人,各地死者,时事不一,不能备述,俱亦见前三书。
○建文忠臣
建文间死节之士,予得诸文庙榜示奸恶官员姓名二纸,及传于文献者,共百廿四人,随名考事,旧有私抄一帙。后为兵火所失。今思周武应天顺人,夷齐甘死首阳,两不相妨。况文庙尝曰:“彼食其禄,自尽其心。练子宁在,朕当用之。”昭庙又曰:“若方孝孺,皆忠臣也。”乃肆赦宥其子孙。至天顺间,虽建庶人亦宥之,善善恶恶,亦难掩也。又思杨文懿公尝请辑建文中事,谓不可灭,则是史逸之矣。今谨录其名氏官籍于左,有未知者缺之,待博识者补焉: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谢贵,张昺,葛成,宋忠,马宣,朱鉴,曾濬,彭聚,孙泰,耿炳文,俞通渊庄得,楚智,郑华,黄观,王叔英,周是修,颜伯玮,廖升,王良,曾凤韶,魏公冕,邹公瑾,高巍,王艮,黄钺,王省,王祯,陈迪,刘政,练安,侯泰,郭任,卢迥,暴昭,毛泰,黄魁,胡子昭,卓敬,茅大芳,胡闰,戴德彝,卢原质,廖镛,宋征,陈继之,韩永,高翔,董庸,王度,巨敬,甘霖,铁铉,王彬,崇刚,陈彦回,林嘉猷,郑公智,程本立,叶惠仲,姚善,郑恕,程通,陈思贤,卢振,谢升、周璿,黄彦清,高不危,牛景先,张紞,徐辉祖,李坚,耿清,龚泰,陈性善,平安,楼琏,刘真,何福,俞逢辰,王璡\,周缙,高贤宁,徐宗实,刘璟,吴惟原,陈应宗,林珏、邹君默、曾廷瑞、吕贤,叶希贤,高逊志,吴高,卜万,俞瑱,马溥,宋瑄,陈晖,袁宇,孙镇,薛嵓,王稌,钱芹,魏泽,孙狗皮,小马王,东湖樵者,王公,彭二,龚翊,朱,廖应龙,陈忠,石撰。 ○盐钞
国朝颁盐于民,而岁收其钞,故曰盐钞。今盐不颁而征银如故。何燕泉先生尝论祖宗良法,不得推行。如盐钞一事,今征银又不停止,无一人言者,可慨也。予以何非可言者耶?不言,利国也;垂之书,利名也。燕泉亦有是哉! ○本朝定都
太祖建都南京,和尚金碧峰启之。成祖迁都北京,尚书李至刚启之。 ○宸濠逆谋始终略
宸濠,江右宁王名也,乃婢妾冯针儿生于成化十四年六月十三日。是夜,其祖靖王梦犬咬伤一家,明发,鸱鸣寝殿,王心疑之。忽生濠,王曰:“此必妖孽也。”命为淹死。其子以他女代而藏之。至八月,诡言别妾生男。
即位后,信任群小,烝淫父妾,贿结朝廷权要,挤陷本省官员,诬害本宗叔侄,罗织各王金银,招集四方流贼,劫掠官民财产,上下敢怒不敢言。又有术士李自然等,每称八字好,当为天子。于是心事益横,科道久闻。至正德十五年四月,御史萧准辈交章劾之,朝差三堂往看。濠惧,乃定计以众官谢生日酒时,借言有旨而后发逆。时巡抚都御史孙遂请看密旨,兵备副使许逵大争骂之,当为所杀。遂禁三司,传檄列郡,收各衙门印章,伪授文武官职,集兵四万余,号称十万。十七日,命内官涂钦率贼人吴十三等出为先锋,往攻九江、南康,一时皆破,遂进攻安庆,为兵备都司杨锐、指挥崔文死御,不克。七月一日,濠处分内事已定,祭旗,同妃自督兵出湖,并攻安庆。卜之湖神,不吉,纵火而去。不知提督汀赣都御史王守仁十五日丰城闻变,急回驻节,与知府伍文定协谋起兵,激以忠义,檄传列郡,期于七月十四会兵临江樟树镇。十九日,袭破贼之西山坟厂。二十日五更,七门发兵,一鼓而进,贼巢遂为齑粉矣。濠闻,回舟黄石矾,抚然自叹,犹以金赏将士。二十四日,遣承奉刘吉等率贼交兵于东湖。官兵佯败,诱之至八字脑,四面合击。二十六日,妃子、辎重,同时溺水,濠为知县王冕所擒,伪太师致仕都御史李士实、国师举人刘养正等以次就缚,溺水斩戮者不可胜计。二十七日,追剿余党,官军凯旋。
自谋叛至终,不过五十余日,生灵死者十万余。追忆濠生当戊戌,非犬乎?咬伤一家,则濠生时残害石城、弋阳各府,致亲叔侄禁锢死,后连及亲王二三十人,非咬伤一家者乎?至言八字好看,乃八字脑,为受死之地。黄石矶者,王失基也。虽濠之恶贯满盈,理自族灭,亦岂非其大数哉!
○彭赵二名
《太祖本纪》与各书云:太祖初至濠,寓滁阳王郭子兴麾下。时徐寇有彭、赵二人为元军所败,率败卒入濠。濠帅又有俞、鲁、潘、孙四人,皆为彭、赵所屈,然俱与赵厚也,独郭则与彭合。四人恃赵,擒王囚之,太祖闻之,挺身率众劫王出。请书皆不书彭、赵之名,盖彭名早住,赵名均用,赵称勇义王,彭称鲁淮王。后彭为赵并,赵杀毛贵,据有益都,不久,复为毛党杀之。
○君知天象
洪熙间星变,上召辅臣问知否,俱对不知。上曰:“天命之矣!”叹息而起。明日,召杨士奇、蹇义喻曰:“二十年为谗间,心甚艰危。赖皇考仁明,得至今日。吾去世后,谁复知吾三人者?”逾月晏驾。成化间星变,亦召辅臣问识否,对以“国家有禁,不知”。上曰:“禁外人,大臣岂可不知?”据是,则本朝人君,必皆习知天象。 ○二十四王
太祖二十四子,生母五人:长懿文太子标;第二秦愍王樉,封西安;第三晋恭王,封太原;第四燕王棣,原封北平,今入继大统;第五周王橚,封开封,高后所生也。第六楚王桢,封武昌;第七齐王榑,封青州,废;第八潭王梓;第九鲁荒王檀,封兖州;第十蜀王椿,封成都;第十二代王桂,封大同;第十八谷王橞,封宣府;第二十二唐王柽,封南阳;第二十三郢王栋,封安陆,绝;第二十四伊士彝,封洛阳,皇妃所生也;第十一湘献王柏,封荆州;第十三肃王楧,封甘肃;第十九韩王松,封安东;第二十二沈王模,封潞州,皇贵妃所生也;第十四辽王植,封荆州;第十五庆王旃,封宁夏;第十七岷王楩,封宝庆,皇贵人所生也;第十六宁王权,封大宁,迁江西,今绝;第二十一安王楹,封安州,皇美人所生也。右天潢玉牒之数人,予得于顾尚书者。今鲁府所刻玉牒,又以高后止生成祖与周王,因其不同,故录出之。
○朱亮祖 永嘉侯朱亮祖,《功臣录》以其在广东所为不法,番禺知县上其事,上以功臣,但罢职,居江宁县,后为病卒。子暹,先父卒。《御制文集》则曰:“使镇岭南,擅权贪取,归不服责,朕怒而鞭之。不期父子惧亡,就葬已责之地。”观此一事,则《录》有不实者矣。 ○天子动与天台
尝闻南京国子监将成,高祖空中望之曰:“似蜈蚣形。”他日,奏监中多蜈蚣,不可居。遂命左首山可唤为鸡鸣,必能食蜈蚣也。已而果无。又尝命刘三吾图所居山水来看,图上,太祖笑曰:“何用许多,但突兀处俱以笔抹之。”无何,其山一夕为雷所震,突兀处悉平如前。毛老人使为土地,遂至今无鼠。真可为动与天合也。此与光武之冰合,宋祖命王审琦饮酒一同,是知创业之君非常也。
○太祖义子
闻太祖初取天下,有养子十余人,或为其至亲,或因其年稚,或见其幼勇,俱使从其姓名,得其要地,遂使同将官守之。今见于史者,如朱文逊守太平而死,朱文刚守处州而死,朱文进则未见其下落,名特载于《龙飞记略》;朱文忠后复姓为李文忠,乃甥也;朱文辉、朱文英后皆复姓何文辉、沐英,因其幼而抚成者也;朱马儿后亦复姓为徐司马。惟朱文正,《实录》、《功臣录》俱未明白,据朱氏世德碑,乃侄也,世亦以为义子,非也。
○神诗 洪武五年,中书右丞建昌王溥遣人奏称:近督取材木于建昌蛇古岩,众见岩上黄衣人歌曰:“龙蟠虎踞势岧峣,赤帝重兴胜六朝。八百年余王气复,重华从此继唐尧。”其声如钟。太祖以为不当信也。呜呼!视天书、封禅者远矣。 ○黄伯固疏文
闽人黄巩,字伯固,正德己卯为武选郎中。时朝廷有旨南巡,江西宁藩蓄逆已久,上下以为忧也,大臣科道,交章不听。黄以其事出边将江彬之诱,因疏六事,今录其文,不惟见黄之文行真为可传,而武宗一时之事可悉知也。其略曰:
陛下临御以来,祖宗之纪纲法度,一坏于逆瑾,再坏于佞倖,又再坏于边帅之手,至是将荡然无余矣。天下知有权臣而不知有陛下者,宁忤陛下而不敢忤权臣,陛下弗知也。乱本已生,祸变将起,窃恐陛下知之晚矣。试举六事,于今为至急者,为陛下陈之。
其一曰崇正学。尝闻先儒周敦颐有曰: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又曰:吉凶悔吝生乎动,吉一而已,动不可慎乎?故惟圣人为能主静,惟君子为能慎动。仰惟陛下聪明天纵,有古帝王之资,然其所以盘游无度,流连忘返者,无乃动之过乎?论思勤讲之臣,职在格心,于是乎不能辞其责矣。伏望陛下高拱九重,凝神定虑,屏纷华,斥异端,远佞人,招延故老,咨访忠良,可以涵养气质,薰陶德性,而圣学惟新,圣政日举矣。
其二曰通言路。尝闻言路者,国家之命脉也。言路之通塞,国家之治乱系焉。切见近时臣僚奏犊,间或言及时政,往往匿不以闻;其或事关权臣,则又留中不出,而中伤以他事。夫古之明主,导人以言,用其言而显其身;后世则不然,不用其言而反罪焉;今则又不然,不使其以言获罪,而以他事获罪。由是虽有安民长策,谋国至计,无因以达于九重之前;虽有必乱之事,不轨之臣,陛下无由而知之矣,天下焉得而不乱哉!伏望陛下以从善为心,以闻过为喜,如此则忠言日进,聪明日广,虽乱臣贼子亦将有所畏而不敢肆矣。 其三曰正名号。尝闻孔子有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礼乐不兴,刑罚不中,民无所措手足,凡以名不正之故也。陛下近日以来,无故自称为“威武大将军”、“太师镇国公”,远近传闻,莫不惊疑。以陛下聪明智勇,上嘉唐虞,下乐商周,何所不至?顾乃自轻如此,奈宗庙社稷何!夫陛下自称为公,谁则为陛下者?天下不以陛下事陛下,而以公事陛下,天下皆公之臣,而非陛下之臣也。伏望陛下即日削去“镇国公”等名号,以昭上下之分,以明示天下之人,庶几体统以正而朝廷自尊矣。不然,古之天子,亦有号为独夫与欲为匹夫而不可得者,窃为陛下惧焉。
其四曰戒游幸。尝闻大禹曰:“罔游于佚,罔淫于乐。”周公告成王:“毋淫于观、于佚、于游、于田。”《春秋》讥观鱼,终纲目书巡者二十九,皆讥也。陛下始时游戏不出大庭,驰逐止在于南内,论者犹谓不可。既而幸宣府、幸大同、幸太原、幸陕西榆林诸处,所至费财动众,州县骚然,至使民间一夫一妇不能相保。陛下为民父母,何忍使民至此?亏损盛德,贻讥万事,陛下自视为何如主也?近者复有南行巡狩之命,南方之民,争先挈妻子以避去者,流离奔踣,敢怨而不敢言;即今江淮之饥,父子兄弟相食。天时人事如此,以休息爱养,犹恐不支,况又重以蹙之,其何不流而为盗贼,速而为死亡也哉!奸雄窥伺,待时而发,变生在内,则欲归无路;变生在外,则望救无及,陛下斯时悔之晚矣。彼居位大臣,用事中官,亲匿群小,皆欲陛下远出,而后得以擅权自恣,乘机为利也;其不然,则袖手旁观,如秦人视越人,休戚之不相涉也,夫岂有一毫爱陛下之心哉!彼诚爱陛下,独忍使陛下驰逐蒙尘,而莫之救止也?伏望陛下深维往事之非,翻然悔悟,下哀痛罪己之诏,与民更新;罢南巡、撤宣府行宫,示不复出;发内帑以赈江淮之饥,散边军以归卒伍,斥不御之女以各还其家。雪既往之谬举,收既失之人心,如是则尚可为也。
其五曰去小人。尝闻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自古小人用事,未有不亡其国而丧其身者也。谨按今之小人,簸弄威权,贪图富贵者,实繁有徒。至于首开边事,以兵为戏,使陛下劳天下之力,竭四海之财,伤百姓之心,至今纷纷未已者,则江彬之为也。彬本行伍庸流,凶狠傲诞,无人臣礼,臣等但见其有可诛之罪,而不见其有可赏之功。今乃赐以国姓,封以伯爵,托以心腹,付以提督京营之寄,此养乱之道也。彬外挟边帅,内拥兵权,骑虎之势,不乱不止,天下之人切齿唾骂。皆欲食彬之肉;彬不诛,天下之乱必自彬始。陛下亦何惜一彬以谢天下哉?伏望陛下大奋刚乾,将彬下诸廷尉,明正典刑,以为奸邪小人迷乱之戒。
其六曰建储贰。尝闻汉人有言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摇则天下震动。夫有本而摇,天下犹震,况于无本,其何以安?洪惟陛下春秋渐高,前星未耀,祖宗社稷之托,悬悬于无所于寄;方且远事观游,屡犯不测之区,此必危之道也。陛下徒知收置义子弟,布满左右,独不能豫建亲贤,以承大业,臣以为陛下殆倒置也。伏望陛下早及是时,将近时群臣建储章疏,通共检出,宣示皇帝勋旧及在廷文武大臣,共图大议,即宗室中遴选亲贤一人,养于宫中,以系四海之望;待他日诞生皇子之后,俾其出就外藩。如此则继体有人,国本以固,实宗社无疆之休。惟圣明其留意焉。
车驾员外郎陆震见其疏稿,愿出署名以进。疏既入,自分必死,为书别知友,托以后事及收拾遗文。彬果大怒,欲必置之死,乃下诏狱。延跪五日,杖百余,除名。陆震死,巩体极修羸,幸得苏,以诗遗弟曰:“不用汝谋方至此,须知我道固当然。”可谓万死而不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