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 列传二百九十六
作者:《清史稿》赵尔巽、柯劭忞等
- 列女二
张延祚妻蔡陈时夏妻田傅光箕妻吴 郑哲飞妻硃李若金女王师课妻硃秦甲祐妻刘
艾怀元妻姜周子宽妻黄李有成妻王
杨方勖妻刘邹近泗妻邢胡源渤妻董林国奎妻郑 陈仁道妻庞张某妻秦李氏女何某妻韩张荣妻吴张万宝妻李
沈学颜妻尤王赐绂妻时王某妻张子曰琦妻魏李学诗妻赵
学书妻高高明妻刘邓汝明妻刘魏国栋妻庞
吕才智妻王许尔臣妻骆原某妻马张扬名妻彭沈万裕妻王 卢廷华妻沈李豁然妻杨曾经佑妻林梁昙妻李 姜吉生妻木曹某妻王潘思周妻傅倪存谟妾方硃
杨震甲妻杨杨三德妻马张壶装妻牛陈大成妻林温得珠妻李
贾国林妻韩孙云妻白图斡恰纳妻王依氏吴先榜妻郑 王元龙妻李蔡庚妻吴韩某妻马李鸣銮妻黄金光炳妻倪
徐嘉贤妻刘冒树楷妻周曾广垕妻刘冯丙煐妻俞
袁绩懋妻左子学昌妻曾俞振鸾妻傅周怀伯妻边 吉山妻瓜尔佳氏张某妻钱戚成勋妻廖曾惟庸妻谭
谢万程妻李李殿机妻王长清妇程允元妻刘 杨某妻樊刘柱兒妻鲁李国郎妻苏赵惟石妻张锺某聘妻吴
岳氏姚氏张氏袁氏杨某妻张周士英聘妻张
蔺壮聘妻宋沈煜聘妻陈王国隆聘妻余于天祥聘妻王
方礼祕聘妻范姚世治聘妻陈何秉仪聘妻刘 沈之螽聘妻唐贝勒弘暾聘妻富察氏濰上女子 吴某聘妻林雷廷外聘妻侯程树聘妻宋张氏子聘妻姜
钱氏子聘妻王王志曾聘妻张李家勋聘妻杨
李家驹聘妻硃贾汝愈聘妻卢袁进举聘妻某李应宗聘妻李
何其仁聘妻李王前洛聘妻林节义县主李承宗聘妻何
吴某聘妻硃徐文经聘妻姚李煜聘妻萧刘戊兒聘妻王 硃某聘妻李武稌聘妻李陈霞池聘妻钱汪荣泰聘妻唐
季斌敏聘妻蔺董福庆聘妻冯乔涌涛聘妻方
张氏女粉姐阚氏女赵氏婢
张延祚妻蔡,漳浦人。国初,师既下福建,滨海数百里,犹群起负固。有方祐者,谋举兵,延祚与语,不合,被杀。子才十馀岁,蔡哀恸,谋复仇。一日,闻祐将其徒至,方夕,易男子服,挟刃诣祐垒。未至,顾见其子踉跄来,念母子并命,斩张氏祀,乃与俱归。既,祐降为民,娶於蔡,其妇,蔡大母行也,因得常见祐。祐甘语谢蔡,蔡益愤,夜辄握刃刺壁,壁穿,刃犹击。
顺治五年春,蔡伺祐有所过,度道所必经,将其子止松林中,挟刃俟。日午,祐雄服怒马来,蔡自林中出叱祐,祐惊呼从者,从者骇走。蔡持刀斫祐,祐坠马,负创走,蔡疾追之。行人聚而譁,蔡且奔且言曰:“吾夫为此贼害,有助者,吾与俱死!”追及祐,祐攀松枝与斗,中蔡额,血被面,斗益力。遂迫祐,左手捽祐,右手奋刃,断其首,掷道旁,观者皆大惊。
蔡持祐首告於延祚墓,将其子诣巡按御史台门请死,巡按御史霍达异其事,问:“有主者乎?”蔡哭对曰:“夫死,所以不即死者,以有子耳。今子且不顾,安肯受他人指耶?然杀人当死,公毋挠国法。”达乃释不问。 陈时夏妻田,长乐人。时夏父超鹏早卒,母高守节。田读书,知大义。时夏贫,事王姑及姑高,朝夕扶持,不去左右。病不能食,辄以口哺。时夏卒,督诸子读,尝自述与夫论学语,为敬和堂笔训,以授诸子,粹然儒家言。其自序略曰:“余苟延性命,祗以三子一女,冀其能自立,不至辱泉下耳!大兒今十一,犹有童心,况诸幼孤,未亡人心力垂尽。恐旦暮死,而夫子之学行,与余之出肝胆,忍艰苦以冀其有成者,将谁为余告之耶?爰述先训,书之於册。嗟乎!小子异日读此,其能自省,使余生不负於子女,死不愧於夫子否耶?”居十馀年,卒。
傅光箕妻吴,宣城人。吴归於傅,光箕已病矣,逾年卒。吴父母欲嫁之。吴归,留吴而讼傅氏,衣食吴。吴还傅氏,以讼故勿纳。吴复归,请自食,无累父母。力纺,闻有媒至,辄求死,乃别居。明季,饥,恆饿。邻馈之,勿受。族姊归於魏,亦嫠也,遗之米,乃半易糠覈。或怪问之,曰:“杂糜之,可一月不死也。”久之,纺有馀钱,得婢曰春兰,拾箨供爨事。里媪或呼春兰食,吴必审所自,戒勿轻受食。春兰自是即不受里媪食。
郑哲飞妻硃,哲飞,南安人;硃,明鲁王以海女也。嫁哲飞,生丈夫子一,女子子三,而哲飞卒。会以海亦殂,渡海至台湾,依明宗室宁靖王术桂以居。康熙二十二年,师克台湾,术桂自杀,硃奉姑育诸孤,以女红自给。居五十馀年乃卒,年八十馀。初师下舟山,以海妃陈入井死,以海谥之曰贞,而以海女又以节终。
李若金女,名訚,馀干人。明季,字淮王世子由桂。入国初,由桂出亡,訚誓不更字,尝咏金环曰:“红炉经百鍊,不失本来真。”事父母孝,年五十九卒。
王师课妻硃,萧山人。师课,明天启中官太医院院判,卒。明亡兵乱,硃率二子避九里坳,尝遇贼,胁以刃,硃夺刃剺面,哭且詈。贼欲杀之,二子号恸求代,得不死。事平,归老於家。尝为勖子歌五章,其三章曰:“我生之后逢世乱,白头兵起苍黄窜,肤血染点丛麻红,母子支离宵不旦。飞雷聚惊鼓鼙,秋雨淋漓断薪爨。呜呼,九里坳边真瓦全,尔曹性命天所怜。”五章曰:“庭闱肃洁辞亲族,薄田聊许资饘粥,震荡扁舟波复风,兒才卻聘家回禄。此身直缘正气生,机杼犹能活枵腹。呜呼,但原长作太平民,何尝俯仰惭天人。”
秦甲祐妻刘,三原人。甲祐病痪,刘侍疾甚谨,筦家政甚饬。越十年,甲祐卒,时岁饥,兵未定。刘抚二子四符、四采。尝训之曰:“年荒,众人之荒;学荒,则吾兒之荒也。兵乱,众人之乱;心乱,则吾一家之乱也。”闻者以为名言。四符,甲祐前妇子也,刘爱之,均於所生。
艾怀元妻姜,米脂人。怀元父穆,兄怀英,在明皆官参将。穆卒,国初怀英降,入镶蓝旗,授牛录章京,居京师。顺治八年,怀元往省其兄,既归,仇家诬为逃人,遂亡命。官收其孥,穆妻马,老矣,妾金请代,姜方娠,皆就逮。明年,事雪,西还。姜襁稚子,金与相扶持,行数千里。又明年,马与金皆卒,怀元遣信至,言母死不得奔丧,誓毕生不归。姜食贫抚子,居四十馀年乃卒。
周子宽妻黄,顺德伦教村人。子宽刺船,与其侣戏,侣溺,坐减死戍贵定。黄求从夫行,譁县门,吏为注官书。乃尽鬻嫁时物畀舅姑,制竹担荷具从夫行。夫道病,黄行经村市,操土音歌,求钱,得药物酒食奉夫。夫瘳,达戍所。居十七年,举一子、二女,而夫死。黄求以夫骨归,跪县门搏颡二十馀日,吏许之,畀以牒。 黄怀牒裹夫骨,筥负小兒女,独身以行。其长女已嫁农家子,牵衣泣,黄斥不顾。黔多虎,而黄负夫骨,逆旅禁不纳。日汲於涧,拾树枝以爨,夜宿道旁废庙,恆见虎残人,馀骼狼藉,无所怖。及至村,黄齿既长,黧黑丑恶,又杂罗施语。有叟独识之,指道旁冢曰:“此而翁也,而姑僵墙阴,不食已一日。”
黄求得姑,姑两目眊,黄引其手拊裹中骨,及筥中兒女。姑抱而噎,黄大号,筥中兒女亦号。乡里皆走视,义之,畀以金,僦屋奉姑居。黄行逮归十九年,顺德人号曰“女苏武”。
李有成妻王,常宁人。寡,悉散奁饰於族邻贫者。将卒,呼诸妇曰:“吾寡居四十馀年,耳目如聋瞶,未尝妄视听,汝曹其识之!”
杨方勖妻刘,宣城人。嫁五日而寡,剪发自誓。邻妇或微讽,刘出刀以示,曰:“吾昼以是为镜,夜以是为枕。”邻妇慑,不敢复言。
邹近泗妻邢,昆明人。寡而贫,或讽之嫁,邢曰:“吾能忍饥寒,不能忍耻。”卒以节终。 胡源渤妻董,临清人。源渤卒,董年十五,为嫠八十年,年九十五乃卒。里妇或问:“守节易乎?”曰:“易。”“如无夫何?”曰:“如未嫁。”“如无子何?”曰:“如有子而死若不孝。”曰:“何以制此心?”曰:“饥而食,倦而寝,不饥不倦,必有事焉,毋坐而嬉。吾尝为人佣,治女红,必求其工。求工,则心专;心专,则力勤;力勤,则劳而易倦。倦即寝,寤即兴,毋使一息閒,久之则习惯矣。”
林国奎妻郑,闽人。国奎卒,有子二。郑将殉,姑诫以存孤,乃已。一子殇,遂自沉於江,渔者拯以还。姑疾,刲肝杂糜进,疾良已。族有亡赖子尝中夜至,告族人杖於宗祠。亡赖子为嫚书汙郑,郑恚,取刀断左耳,讼於县,县笞亡赖子。亡赖子出,益妄语,郑复割右耳。巡抚卞永誉闻其事,坐辕门谳其狱,令隶以两耳示观者,械亡赖子至,阅嫚书一行,辄挞其面,复重榜荷校论戍边。居数月,郑两耳复生,永誉复坐辕门,召而察之,左耳完且晰,右耳赤如血,下廓乃微赪而短於左。文武吏及诸观者皆惊叹,一时称异事云。
陈仁道妻庞,博白人。康熙十九年,吴三桂将程可任掠博白,仁道将与邻人拒之,为所杀。庞自经,家人救之,甦,乃斥产购得杀仁道者,杀诸仁道墓前。
张某妻秦,三原人。康熙三十一年,仍岁大祲,县民多流亡。秦内外无所依,至龙桥河北,河岸坼有隙,自匿其中,有老人悯之,遗以食。明日复往,则昨所遗故在,劝之食,且问故,秦曰:“谢翁厚,然不可为常,先后等死耳,我坐岸隙,令死不至暴露足矣。”遂饿而死,年二十馀。老人为封焉。
同时李氏女,从父母逐食至汉口,父母皆疫死。女年十六,美,侩聘焉,将鬻使为妓,女得其情,力求死。三原人贾汉口者群诘侩,侩阴杀之。 何某妻韩,张荣妻吴,张万宝妻李,皆濰县人。韩早寡,求疏属子为后。康熙四十三年,濰大饥,韩昼抱子拾薪,夜则纺绩,日一食。久之,有所蓄,非甚饥则不食。卒买宅娶妇生孙,年七十三卒。 吴嫁三日,夫死,贫甚,转役自活,夜必归其室。得米杂糠粃树叶为食,赢一日食,则一日闭户。年九十二,病将死,呼其侄,谓曰:“我有银纫衣带,犹昔吾夫物。我死,以此市棺埋我夫墓侧。” 李嫁生子,方晬,而丧夫。舅、姑谓曰:“汝不幸,我曹老,子幼,汝当如何?”李泣曰:“妇非为舅姑老子幼,夫死何所不得?犹忍活至此,妇自审已决,原舅姑无疑。”舅卖浆,暮出户,闻铎声,必趋往代其担。抱子力作,人未尝见其启齿。既丧舅、姑,娶妇生孙乃卒。疾革,谓其子曰:“我死得见汝父,我甚喜,汝勿悲也!”
韩居县东南草庙村,吴居县西张家村,李居县北长甿村。
沈学颜妻尤,仁和人。学颜卒,无子,以从子时吉为后。时吉生子大震,又卒。尤抚孤孙,其兄侮之。秋将穫,以众刈其禾,尤置针於髻末,外向踊而号,兄提其发,针创手乃去。常恨其孙弱,曰:“我安得见曾孙,见曾孙,死不恨。”大震娶妇举子,尤乃卒。既卒,大震复举子近思,自有传。
王赐绂妻时,黄平人。赐绂出行,宿於翁丙,为苗所杀,弃尸箐中。时行求得之,告官,得苗五,俱伏罪,时年二十一。母欲令更嫁,剪发、烙左颊,毁容矢不行。
王某妻张,灤州人。早寡,无子。以族子曰琦后,亦早卒,妻魏,亦州人。所居村曰柳河,地卑湿,食不足,掇草根木叶,拾蘋藻,杂糠粃以食其孤,复殇。复以族子后。张卒,族人讽魏嫁,魏不可。居十馀年,为所后子娶妇,乃语所亲曰:“吾乃今志始遂,使嫁,不过温饱死耳。人恆苦贫,吾独不自觉。苦皆自乐生,吾生不知为乐,又焉知有苦?”
州又有李学诗妻赵,学书妻高,娣姒以节著。学诗、学书生友爱,行涉水,学书误就深,学诗拯之,相抱持俱死。赵生二女,高无出,食贫坚守,年皆逾八十。
高明妻刘,秦安人,早寡,子步云幼。贫甚,尝伺邻家炊,乞馀热为兒煁饼。步云稍长,就学归,则燃灯读。刘缝纫,夜必尽数线。一夕,线未尽,步云倦卧,抚之有泪迹,问曰:“兒耶病?”曰:“无之,但饥耳!”刘泫然曰:“兒不惯饿,我则常耳!”步云为贾,家渐起。
邓汝明妻刘,崇善人。康熙四十一年,岁大无,官煮粥食饥民,刘不食五日。邻家招偕赴,刘耻之,三出三返,终不行。因投水,渔人拯之,坐岸侧,渔人去,复入水死。
魏国栋妻庞,蠡县庞家庄人。祖姑徐、姑董,皆节妇。国栋卒,无子,庞力女红以养。织日一疋,或授以纑,织成必增重,曰:“糨所滋也。”或与值多一钱,不受。祖姑八十馀,目昏,向曝、如廁,躬负以出入。姑亦至八十,负出入如之。再居丧,有周之者,庞曰:“吾贫,幸相贷,然必偿。如不使我偿,是视我非人也。”日夜织,不期月皆偿。当葬,衰而前柩,或请代,庞曰:“我祖姑、我姑无子孙,我在,即其子孙也,可代乎?”姑葬以夏,方雨,庞涉潦号踊,见者皆流涕。雍正三年,县大水,岁无。有县治赈役自户外呼告之,庞曰:“妇固饥,然食朝廷米,偿否?”曰:“赈也,何偿?”庞曰:“偿则食,不偿,则我孱妇何功报朝廷而徒食乎?不可!”遂键户,复呼之,不应。县使役具刺归之米一石,庞复辞。役曰:“此乔令君所以旌节义,毋辞!”乃拜而受。县上其事,得旌,族人为立后。 吕才智妻王,博兴人。才智病亻区偻,杖而行,鬻饼於市。岁祲,才智将鬻王,王曰:“汝病废,我去,汝不得生!且我身值几何?汝不过得数日饱。食尽,终当死。等死,不如相依死也。”乃令才智守舍,而出行乞。生一子,才智死,终不嫁。
许尔臣妻骆,肃宁人。家奇贫。尔臣及其父母相继卒,骆号於市,得柳棺瘗焉。或劝:“盍嫁?”骆曰:“乞食虽辱,犹胜於再嫁!”卒以穷饿死。
原某妻马,河津人。康熙六十年,饥,行乞食。泣语人曰:“乞食至辱,不如死,顾安得死所无累人耶?”或漫应曰:“去此十馀里,有红石崖,死此,可无累。”马明日径至其所,脱耳环易饼,迟邻人过者,嘱以畀其母,曰:“为我语母,无复望我,我今死此矣!”即投崖下死。
张扬名妻彭,临江人。早寡,贫,或谓行乞可得食,彭唾之,曰:“我亦书生妇,有饿死张氏舍耳,安能为丐?”日夜操作,立后,娶妇,持门户。
沈万裕妻王,浙江山阴人。万裕早失母,王事后姑谨。万裕卒,子幼,后姑虐使之。舅予田数亩,使别居。后姑使嫁,王不可。后姑阴取犬子胞掷王室,阳出之,曰:“寡妇室,何乃有此?”迫嫁益厉。或语王:“当以死自明。”王曰:“吾当死。吾死孤不得生,夫且无祀,事终当白。吾死,又谁吾明也?”藏其胞,事后姑愈谨。后姑有少子讼於县,知县姚仁昌察胞非人,杖少子,而表王节。其后少子死,王收其孤,为娶妇。
卢廷华妻沈,永定人。廷华好狭邪游,摈沈异居。姑溺爱,亦恶沈。沈晨必谒姑,为理井臼。或私具甘旨,姑不善也。施鞭挞,无懟。廷华得恶疾,沈乃归侍。廷华死,以节终。 李豁然妻杨,永年人。康熙十五年,豁然卒,杨年二十一。事舅姑孝。抚子尊贤,娶妇王,生子而尊贤卒,姑、妇共抚孤孙至成立。杨以乾隆四十二年卒,寿百二十,守节百有一年。王前一年卒,年亦九十八。
曾经佑妻林,惠安人。早寡。所居滨海,为渔家补网,夜无灯,随月升落为作辍。积数十年,目因以盲,而手甚习,操作如故。舅姑资以老,复为夫立后。
梁昙妻李,临汾人。昙卒,时子生方两月,贫,啖野菜以活。昙尝莳槐於庭,李日纺其下,护之甚谨。曰:“此吾夫手植,见之如见吾夫矣!”乡人因称“节妇槐”。
姜吉生妻木,东川人。雍正八年,东川属夷叛,从吉生逃山中。贼至,杀吉生及其子,木忍哭伏林间。师至,贼降,木蹑贼至城西,手搏杀吉生贼以告官,请得手刃之。提督张耀愍而许焉,遂磔贼以祭吉生。 曹某妻王,兴县人。早寡,子喑,邻妇亦早寡,相与约不嫁。居十五年,王诣其戚,或自外至,曰:“邻妇嫁矣!”王曰:“信有之乎?”曰:“信,我所目见也!”王乃大恸,曰:“不意此妇,乃有此事!”遂绝。
潘思周妻傅,名五芳,会稽人。思周父为田州吏目,傅氏亦侨居广西。嫁年馀,生一女,思周卒。或欲聘焉,傅截发矢曰:“所不终於潘者,如此发!”未几,母与兄死,兄公及娣又死,舅亦死,傅持六丧还。出郭门,身衰绖,徒步号泣以从。僮民皆感叹,称孝妇。归营葬,抚叔及其女毕婚嫁。 倪存谟二妾方、硃,富顺人。存谟为英山知县,坐事戍伊犁,方、硃皆从。存谟死,方、硃恸不食。伊犁将军为徵赙,俾持丧归。至富顺,嫡子出郭迎,方、硃相谓曰:“我二人不死者,惧主人骨不归。今归矣,请死。”相携跃入江,救不死,嫡子及孙死,抚曾孙二成立。
杨震甲妻杨,杨三德妻马,张壶装妻牛,皆秦州人。夫皆出客游,久不归。皆善事孀姑。马姑尤严,日被箠楚,奉之愈谨。杨抚子女成立。马、牛皆无子,立后。州人为之语曰:“马牛羊,立人纲。夫远客,姑在堂。胸中冰,头上霜。”盖借“羊”目杨也。
陈大成妻林,连江人。大成坐事戍黑龙江。将行,遣林别嫁,林不可,从大成戍所。居二十八年,大成死,林裹其骨,襁兒女,乞食跣行万馀里,还故乡。灌园自给,葬大成祖墓侧。
温得珠妻李,永清人。得珠早丧母,父娶后妻,生二子,遂恶得珠,并憎李。得珠病狂易,一日逃其叔杖,投井死。父母闻,不哭,李力请,乃得敛。遗腹生子经元,舅姑迫李嫁,谓李嫁,则田庐皆二少子产也,因虐之百端。李度终不可留,抱经元辞舅姑还母家,赁地以耕,劳苦自食力。经元娶妇生孙,而舅及二少子皆死,遗田亦殆尽,姑衰病无所依。李乃率子妇还,起居床下。姑执手流涕,道其悔也;而得珠叔故助虐者,亦前死,其嫠仰食於经元。经元有四子,皆力田,能孝养。
贾国林妻韩,国林,扶沟人;韩,淮宁人。乾隆五十一年,大饥,民为盗。国林有族子二,行无赖,执国林及韩,绑於庭之槐,而尽取其室所有,已乃斫绑释之。国林将指伤,越三日死。韩欲告官,无人焉为之佐。有子二,皆幼。其弟日负薪米赡姊,夜执梃伺门户。居数年,无赖又至,彻其屋茅,掷大砖中韩手,遂夺田伐树,一不与较。二人者死,乃稍稍得安。嘉庆二十三年,又大饥,无赖有子鬻其嫂,夜出走,韩为召其夫妇之。因泣告其子曰:“害尔父者,某也。今其子又鬻嫂,不仁哉此父子也!顾为贾氏妇,即饿死,岂可失清白,汝曹当死守之!”此妇竟得免。
孙云妻白,兴县人。生十四年而嫁,嫁十三年而云卒。又二十年,子长娶妇,白挈以拜云墓,指而言曰:“此君子也,此君妇也,吾事毕,可以从君矣!”恸而仆,遂绝。 图斡恰纳妻王依氏,满洲人,乍浦驻防。图斡恰纳,瓜尔佳氏,早丧母,寻亦卒,无子,嗣绝矣。父查郎阿谋为立后,王依氏曰:“子他人子,终非骨肉,不足奉大宗,原翁娶继室。”查郎阿感其意,娶於邵,生子观成。观成生七月,而查郎阿卒,王依氏哀姑少寡,奉养甚谨,躬操作助姑抚孤。既遘疾,犹不自逸,事辄代其姑。卒时观成已举乡试,以子凤瑞为兄嗣,未百年而子孙繁衍至百馀人。
吴先榜妻郑,陕西山阳人。先榜卒,郑誓殉。家人慰喻之,曰:“两兄公皆无子,若方有身,男也,吴氏幸有后。”逾数月生男,抚以成立,吴氏得有后。 王元龙妻李,嘉兴人。元龙悍,嗜酒,稍拂意,辄呵斥。既,伤於酒而病,李斥嫁时所媵田供药饵。元龙病,益悍,稍间,则日夜博。怒李,故以非礼虐使,或加以鞭楚,李安之,无几微忤也。元龙病三年而死,李朝夕上食,辄号恸。服除,会兄公之官福建,姑老不能赴,李往奉姑,七年而姑卒。李泣谓诸从子曰:“我当从汝叔於地下矣!”会火发,李整衣坐楼上,有梯而援者,李戒毋上楼,烬死焉。 蔡庚妻吴,合肥人。早寡,立从子为后,以事姑。尝为辞自序曰:“父母生我时,惟原得其所。十六归君子,同心祀先祖。归时舅已殁,姑老谁为主?嗟嗟夫质弱,终朝抱疾处。十八幸生男,朝夕姑欣睹。无端因痘殇,姑泣泪如雨。堂上节姑哀,入幔痛肝腑。二十再生男,视若擎天柱。兒生甫一载,忽然夫命殂。始妇并时啼,眷属群相抚。死者不复生,弱息堪承父。那知天夺兒,骨肉又归土。姑祗有哭时,我岂无死所!还念朽姑存,我死谁为哺?隐痛敛深闺,衰颜原长护。奇灾偏遇火,焦烂姑肌肤。和血以丸药,年馀乃如故。灾退宜多寿,云何复病殂!送姑归黄泉,夫缺我今补。我今补夫缺,一死何所顾?哀哀我父母,惸惸将泣诉!”卒,年八十有八。
韩某妻马,莱芜人。贫,夫商於辽阳,马出为佣。闻夫死,其父欲嫁之,马曰:“归夫骨其可。”乃乞食行五千里,得夫骨,负以归。日行一二十里,夜或露宿,犯风雪,行岁馀,乃至家。既葬,其父终欲嫁之,马执白刃自誓,乃已。 李鸣銮妻黄,腾越人。咸丰间,云南回乱,鸣銮以千总战,负伤卒。黄截发,抚二子。同治初,寇至,转徙为人缝纫浣濯,日率一粥,仍督子读不辍。尝曰:“人不读书,与禽兽何异?”
金光炳妻倪,金华人。光炳卒,倪殉,救免。洪秀全兵至,携二子窜山谷。乱定,力作自给。贫甚,督子读,不少假。
徐嘉贤妻刘,嘉贤,天津人;刘,桐城人。嘉贤少从军河南,尝单骑入贼垒,拔陷贼妇女数百人出。旋卒。刘贫,辄数日不举火,严督其子读。族有为令者招使往,刘曰:“今不自立,而讬於人,惧吾子之不振也!”谢不往。
冒树楷妻周,树楷,如皋人;周,祥符人。树楷以知县待缺福建,早卒。周挈子女从舅广州,舅亦卒。侨居,日食率百钱,翼子女以长。子得官,将请旌,周拒之曰:“妇节常耳,人子於其母,奈何欲假以为名哉?”父星诒,诸父星譼、星虓,并有文行,周刻其遗著,为父营葬,置墓田焉。
曾广垕妻刘,衡阳人。归广垕,舅老,姑前卒。兄公初丧,舅痛子,几失明,出入需人。刘侍舅谨,日执炊,一饭三起视舅起居衣食。虽贫,必具酒肉。舅病,奉侍七昼夜不就枕。舅卒,弃田庐治丧。刘方产,徙陋巷,艰苦冰雪中。广垕又卒,乃与姒李同居,以子为之后。李亦苦节,刘事之如姑。昼治针黹,夜则纺绩,节衣食,命子熙就学,卒成进士。方极困,老稚或乞食,必分食与之。晚少丰,年饥,必出穀以赈贫者。
冯丙煐妻俞,丙煐,大兴人;俞,婺源人。丙煐为世父后,俞事两姑,维护调和。迭遘诸丧,丙煐亦卒,丧葬皆尽礼。光绪二十六年,京师被兵,俞市米数十石与贫者,戚友相依者六十馀家,衣食之,乱定始去。乱后多暴骨,募赀为收敛。死难者,求其姓名为请旌恤。狱囚衣粮主者不能给,斥银米畀之。其后直隶、安徽灾,辄募赀至钜万。京师恤嫠会、八旗工厂,皆输金以助其成。
袁绩懋妻左,绩懋见忠义传。左名锡璇,字芙江,阳湖人。事亲孝,父病,刲臂和药进。工诗善画,书法尤精,著有卷葹阁诗集。
绩懋子学昌妻曾,名懿,字伯渊,华阳人。通书史,善课子,著有古欢室诗集、医学篇、女学篇、中馈录。
俞振鸾妻傅,振鸾,馀杭人;傅名宛,号青泉,大兴人,以礼女。能承父学,工诗,著有山青云白轩诗集。教子严,建宗祠,立条教,示子孙。光、宣间,江、浙遇灾,屡蠲金赈之。
周怀伯妻边,怀伯,馀杭人;边,诸暨人。边事姑孝,怀伯卒,有女子子三。边恃女红养姑,营丧葬,嫁三女,贷於人以举。节衣缩食,数十年乃毕偿。年六十九,知将死,辞亲族,启夫墓右生壙,坐卧其中,遂死。坚嘱毋具棺,重以累人。亲族哀其志,樏梩而掩之。
吉山妻瓜尔佳氏,名惠兴,满洲人,杭州驻防。早寡,事姑谨,尝刲肱疗姑疾。光绪季年,创立女学。逾年,赀不足,校将散,乃饮毒具牍上将军,自陈以身殉校。且言曰:“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非乐死,不得已耳!”既死,将军瑞兴与巡抚张曾易攵奏闻,赐“贞心毅力”额,众为集赀扩校,以“惠兴”名焉。
张某妻钱,嘉兴人。生一女而嫠,还依父母居。姑贫,计鬻之,度钱刚,言无益,阳携以省戚。先期告鬻妇家,待郭外,舟出郭,别有舟来并舣,则鬻妇家人也。姑乃告钱,钱即起,跃入水。鬻妇家人大惊,而姑已得钱,强妇往,趣舟行。钱屡跃入水,持之不能止,至三。众皆惧,乃送还父母家,而钱为救者搤胸伤,咯血,数月卒。
戚成勋妻廖,江津人。成勋家万山中,张献忠之乱,成勋出避寇,廖弱不能从,闭重门独居。家故有馀粟,粟将尽,就池畔种稻以食。衣敝,缀草自蔽。居四十馀年,山径塞,与世隔绝。成勋窜黔中,闻乱定,乃还,行求故山,斧竹木得道,见其宅尽圮,隐隐起炊烟。呼且入,廖自楼上问谁何,成勋道姓名,廖乃泣曰:“我夫今得还耶?我无衣,君以馀衣畀我,乃得下相见。”成勋解衣掷楼上,廖衣以下,面目黧黑,发如蓬,相持大恸。其居又十馀年,年各至九十馀。
曾惟庸妻谭,衡阳人。顺治五年,谭归惟庸,方四阅月,惟庸为游骑掠去。乱定,有言惟庸死者,谭召族人,分授以田宅。康熙二年,惟庸还,诈称行贾,过谭,音容已尽变,谭不能识。求食,与之;求借宿,不可。越日再至,乃自名惟庸,谭未敢信,问临别时事,尝授三钥,铁奇铜偶,语皆验。谭乃泣而言曰:“君别十六年,谓物故久,今幸生还,当告诸宗族。”惟庸召族人,置酒,具白其事,为夫妇如初。
谢万程妻李,唐县人。万程父仪,顺治间诸生,贫,卒无棺,万程将鬻妻以为敛,不忍言。李知万程意,哭请行。南阳民王全以二十四金鬻李归,将以为妾。李至全家,日涕泣,但原供织纴,不肯侍全,全亦听,不强。居一年所,全兄大有与全隙,诣南汝道告全匿逃人。事下南阳府同知张三异,三异汉阳人,尝为陕西延长知县,有惠政。诘大有,辞遁。召全,并以李至,问何为匿逃人,全目李妾,因言:“妾至日涕泣,但原供织纴,居一年所,不我从也。”问得自何所,乃复召万程,具得卖妻葬父状。三异惊叹,问万程:“欲复合否?”万程言:“妻故无失德,闻其至王氏日涕泣,但原供织纴,居一年所,艰难以守身。我岂不欲合,而无其赀,则奈何?”三异出俸二十四金偿全,而使吏以金币送万程夫妇还。
李殿机妻王,名素贞,亳州人。幼丧母,父以字殿机,殿机父范同,顺治初坐法,妻张及殿机没入象房,殿机方三岁。稍长,自鬻於镶红旗护军厄尔库为奴,厄尔库妻以婢萧。王从其父居二十馀年,其父病且死,以簪珥授女,泣曰:“此李氏物也!”又数年,或传殿机死,王氏诸父兄迫女别嫁,女原为殿机死。久之,诇殿机犹在,欲走京师求殿机。邻有范一魁者,其父友也,王乞为导,诸父兄不欲,令处於楼,去其梯。王以夜縋而下,从一魁至京师,求诸象房,有知者导至厄尔库家,殿机荷畚拾马通自厩出。一魁前与语,王出父故所授簪珥,相向哭,行路聚观,皆流涕。厄尔库义之,许放殿机及萧,不督自鬻值。巡视南城御史阿尔赛疏闻,下礼部。礼部议:“八旗家奴不得复为民,惟王氏守节求夫,有裨风化,应如所题。”康熙二十八年四月乙未,疏上,圣祖可其议,王年已三十有四,犹处女也。
长清妇王氏,父王三,农也。未行,岁祲,父母舅姑议鬻之,而均其值。贩挟以去,至饶阳,入妓家,矢死不肯汙。转至孔店村,村诸生孔继禹、继淳兄弟好义,愍其志,以五十金赎焉。问所居地,曰焦家台。问戚属,以父王三对。当春,村民祠泰山,具榜书女始末畀行者,诫使入长清界则揭榜。焦家台农有见者,以告王三,诣孔氏以女归,复归所字壻。
程允元妻刘,名秀石,允元,江南山阳山;秀石,平谷人也。秀石父登庸,康熙间为山西蒲州知府。初谒选,允元父举人光奎,亦在京师。相与友,申之以婚姻。时允元二岁,秀石生未期也。光奎归,寻卒。乾隆初,登庸罢官,居天津北仓,亦卒。秀石年二十二,母前卒,诸兄奔走衣食,弟崇善为童子师,徙废宅。姊妹姑侄犹五六人,食不得饱,寒无衣,相倚坐取暖。崇善死,益贫,恆数日不得食。屋破,群僵坐雨中,乃徙依比丘尼照震。无何,家人相继死,惟秀石存,力针黹自活。照震徙天津,秀石从。尝有求婚者,介照震道意,秀石恚,不食,照震力谢乃已。
允元既丧父,亦中落,闻登庸卒,家且散,顾不知女存亡。或传女死,劝别娶,允元不可,且曰:“女即死,必酹其墓乃别娶。”乾隆四十二年,附运漕舟至北仓求刘氏,有舟人为言:“刘氏家已散,其孥殆尽死,惟第四女存,是尝字淮安程氏,传程氏子已死,而女矢不他適。昔居准提菴,今徙天津,不知菴何名也。”允元因言己即程氏子,舟人又言:“刘氏有故仆,瘖而义,岁时必问女起居。”允元求得仆,偕诣照震,言始末,照震疑,且惮秀石,未敢以通。允元言於监漕吏,牒天津县知县金之忠,之忠召允元问之,信。使告女,且勉之嫁,女犹辞。复使谓曰:“女不字五十七年,岂非为程郎?程郎至,天也,复何辞?”乃成婚。
大学士两江总督高晋以其事上闻,下礼部,礼部议:“义夫贞妇,例得旌表。至幼年聘定,彼此隔绝,经数十年之久,守义怀贞,各矢前盟,卒偿所原,实从来所未有,应旌表以奖节义。”上从之。
杨某妻樊,字正,抚宁人。既字而杨氏子病且废,使辞於樊,樊母乃为正改字。行有日,正请於母曰:“兒奚嫁?”母曰:“嫁某氏。”正曰:“兒幼非受杨氏聘乎?”母曰:“然,杨氏子病且废,使辞於我。我怜兒,故为兒改字也。”正不语,夜潜出,度山林数十里,晨至杨氏。翁姑未即许,父母亦至,相与慰勉。正曰:“夫病,天也,我为病夫妇,亦天也,违天不祥。欲别嫁,我请死。”乃卒归於杨,杨氏子病良已。
同县又有刘柱兒妻鲁,字春。柱兒先为李氏义子,聘於鲁,既复还刘氏。李富而刘贫,於是李氏之人,嗾鲁使罢婚,刘不敢争也。春闻,亡之刘氏,鲁氏劫春归。讼於县,县判归刘氏。时乾隆十九年,先樊氏女事一岁。
李国郎妻苏,南安人。未行,父以国郎贫,为女别字富家子,焚李氏书币。苏缢,未绝,父招富家子赘於家,以死拒,挞之不悔。富家子自去。国郎闻,讼於官,乃归於李。婚夕,泣曰:“吾父以吾故在系,何得遽言婚!”国郎为请於有司,出其父。 同县蔡登龙妻林,其父母亦以婿贫欲别字,不从,令别居。积女红得十五金,使以遗登龙佐聘钱,父母少之。乃日减餐,治女红益勤,逾年又得十馀金,卒归登龙。父母既丧,孤弟贫无依,乃收抚之。
又有黄元河妻戴,吴恆妻陈,婿皆有废疾,父母议毁盟,力请行。戴勤俭起其家,吴以节终。
赵维石妻张,小字瑶娃,宁羌人。年十七,未行。嘉庆初,教匪掠州,贼渠得之,以畀其妻。其妻以瑶娃慧,畜为女,渠累欲汙之,赖其妻以免。寻窜徽县,一夕渠醉,召瑶娃,瑶娃拒之力,渠使其下将出杀之。其妻知不可救,戒勿过创,弃诸野,而以死告。次日贼引去,村妇舁之归,药其创良愈,将以为子妇。会县吏过门,瑶娃拔银钗贿吏,使告县。瑶娃至县庭,陈始末,乃召维石,为合婚,与俱归。
锺某聘妻吴,武冈人。待年於锺氏。锺氏子从父贾四川,久不归,或传已死。锺母卒,吴纺绩奉其祖母。祖母卒,为营丧葬。年四十馀,锺氏子始归,欲与婚,吴曰:“君出游久,安用就木老处子为!”出赀为买妾,而自居别室。锺氏子以不妇讼於官,吴曰:“若祖母,吾奉之;若妾,吾畜之。吾齿长,不能育子女,请以贞终。”官判从之。
岳氏,安平人。嫁可仁言,病痫。仁言以礼去恶疾,遂大归。居数年,病已,而仁言已别娶。或讽其嫁,岳不应,以针线遍缀衣履投井死。仁言闻,乞李恭铭其墓。
姚氏,通州人。嫁同州张维垣。维垣移家湖北,归既娶,复去。逾年,遗书绝姚,令改嫁。姚持书泣告乡党曰:“我无故见绝,死无以自白,原终守以明志。”居五十馀年乃卒。张氏之族高其义,持丧葬张氏兆,为立后。
张氏,江南华亭人。字金景山。年十二,丧父母,待年於姑氏。张庄而无容,景山憎焉。稍长,当婚,景山故迟之。既而病作,张奉汤药,斥不使近,辄泣而退。景山将死,指而语母曰:“彼非吾偶,兒死必嫁之。”景山死,张矢不嫁。或以夫不见答劝,曰:“我知夫死妇节而已,不知其他。且祖姑及姑谁为养者?若必强我,我请死。”是岁姑卒,越八年,祖姑卒,张为营葬。日夕纺绩,足不喻阈,又三十馀年乃卒。 袁氏,名机,字素文,仁和人。兄枚,见文苑传。机幼字如皋高氏子,高氏子长而有恶疾,其父请离婚,机曰:“女从一者也,疾,我侍之;死,我守之。”卒归於高。高氏子躁戾佻荡,游狭邪,倾其奁具;不足,抶之,且灼以火。姑救,则殴母折齿。既,欲鬻机以偿博负,乃大归,斋素奉母。高氏子死,哭之恸,越一年卒。
杨某妻张,名荷,宁国人。某贫,无行,令张以非义,不应。楼居,潜去床前板,绐使堕,折足,匍匐归母家。某鬻子,张积金赎之。将卒,命子以丧归杨氏。
周士英聘妻张,泰州人。士英丧父母,叔狡,利其有,箠杀之。时顺治九年,张年十九,未行,闻其事,哭,不食。遂自髡为尼,具牍丐母舅偕诉有司。巡按为上其事,诛杀人贼,张乃理士英家财,葬士英及其祖若父,为庐奉佛,祀周氏三世。张既为尼,名曰明贞,表其志也。 蔺壮聘妻宋,名典,蔚州人。典家西崖头,壮居千字村,皆农家也,以罗帕为聘。壮死,典方从母舂穀,闻,辍舂,恸不食。父母喻之,意若稍解者,数日,以罗帕自经死。时康熙四年正月庚辰。
沈煜聘妻陈,名三淑,钱塘人。幼能诗。康熙间,讹言官中阅选,民间女子仓卒嫁娶殆尽,三淑父以许煜。煜故贫,客松江,久不归,三淑父从军云南,战死。其母欲改字富人子,扬言煜已他娶,以绝三淑意。三淑闻,恸哭,自髡其发,矢不字,遂病,时时哭,极悲。邻生有闻而哀之者,求煜告以故,煜请婚,母持不可。二十二年春二月,三淑病笃,其母以媒言召煜,煜至,使入省三淑。三淑方寐,告以沈郎至,遽寤,手下帷自蔽。煜问:“可有言乎?”三淑徐曰:“既有成言,何为又他娶?”煜辨其诬,三淑都无言,惟以袂掩泪。煜辞出,三淑泣不已。已而叹曰:“彼不负我,我死可。”遂不饮药,越日卒。
王国隆聘妻余,怀远人。国隆游不归,或言在含山,余父母挈余行求不遇,遂侨居焉。余母死,从父灌园,纺绩自活,恆以巾冪首,邻女罕见其面。康熙二十八年,父死,敛毕,女自经。
韦思诚聘妻宣,广德人。思诚远行,母以贫,欲令改字,宣不可,遂归夫家。虑有强暴窃伺,夜悬柝於床,微风柝有声以警。一夕,语诸姑、姊,梦夫告以死。遂哀泣,不食死。
于天祥聘妻王,名秀女,祥符人。天祥尝育於阳武王氏,王氏为娶妻,生子,妻死,还于氏。继室以王,王未行,而天祥死,王父母秘不使知。久之始闻,力请奔丧,天祥丧已小祥矣。王请於阳武王氏,原得子天祥前室子,王氏靳不许。及大祥,具奠,即夕自经。于氏故有刈麦刀二,俄失其一,至是得诸王枕下。
方礼祕聘妻范,名二妹,建水人。幼事父可望孝,字礼祕,未行。礼祕父良佐死,妻改嫁萧伸,居方氏,礼祕及其兄、妹皆死。范闻,哭之恸,请於父母归方氏。居久之,闻姑诟伸,始知礼祕非良死,以质姑,姑内惭,不复言。范度事无证,礼祕冤不得白,恆时时号痛。伸惮范,欲以妻其从子,百方强之,范不许。伸怒挥范仆,手点额。范怒曰:“奴汙我额!”刀剜伸手所点处,血淋漓被面。其弟讼诸吏,吏笞伸,以其室属范,使奉方氏祀。
姚世治聘妻陈,会稽人。两家皆居京师。既定约,世治归,陈父欲别嫁,陈易服行求世治,遇诸济宁。曰:“女违父非孝,得见君子,事毕矣!”遂入水死。 何秉仪聘妻刘,昆明人,农家女也。秉仪卒,女请於父母,欲奔丧,不许。乃窃出,兄追及之,度金汁河,将赴水,兄力持曳以归。秉仪父使迎女,女哀恸泣血,日夕力作。父母畀田四亩,女为夫弟婚鬻半,丧舅又鬻半。父母怒,使告姑,诬女有所私,当遣之嫁。姑以责女,女不能自白,心疾作,缢死。
沈之螽聘妻唐,之螽,普安人;唐,武进人。之螽父文郁,唐父元声,康熙季年,同游高州,相友善,约为婚姻,於是唐生三年矣。元声卒,丧归,文郁亦还普安。普安去武进且万里,而文郁贫,虑不能为之螽娶,诡言之螽殇,使谢唐,唐矢死。久之,文郁将如京师求官,迂道至常州,唐出拜,涕泣慷慨陈所志。文郁心悔,则请为养女,期得官迓以归。既,文郁以病还,唐闻大恸,遂不食,七日竟死。后三十馀年,之螽以事过常州,始闻唐死状,感痛求其墓,已火葬矣。唐死时年十六。 贝勒弘暾聘妻富察氏,弘暾,怡亲王允祥第三子。上命指配富察氏,雍正六年,未婚卒。富察氏闻,大恸,截发诣王邸,请持服,王不许;跪门外,哭,至夕,王终不许,乃还其家持服。越二年,王薨,复诣王邸请持服,王邸长史奏闻,上命许之。谕王福晋收为子妇,令弘暾祭葬视贝勒例,以从子永喜袭贝勒。谕谓:“俾富察氏无子而有子,以彰节女之厚报焉。”
濰上女子,不知其氏,雍正间,濰田家女也。未行而夫死,其母往吊,女请从,母止之不可。衣红而袭以素,濰俗妇吊丧不至殡,女阳为如廁,因问得殡室,潜入,去袭,缢柩侧。
吴某聘妻林,漳浦人。未行,夫坐罪当死,林欲入狱与诀,夫丐狱卒勿纳,林昼夜哭不食。夫使畀以钱三百,且曰:“速择佳婿,毋自苦!”越日,闻夫已决,以所畀钱易絙缢。
雷廷外聘妻侯,南安人。廷外母黄,早寡,贫,虑不能娶,乞贫家女抚之,期长以为妇,故侯四岁而育於黄。十一黄卒,十六廷外卒,死而不瞑,侯恸屡绝。廷外有从兄,以其子震
为后,侯乃笄,抱以拜祖。侯母欲令别嫁,拒以死。身自耕,跪而耨,十指皆胼。尝诫震曰:“妇人不可受人怜,况孀乎!”震亦早卒,其妻傅,从姑织席以育子。
程树聘妻宋,名景卫,长洲人。树十三补诸生,丧母,复丧大父,旋亦卒。景卫年二十,请於父,归程。以素服拜舅,见於庙;谒其大父丧,成孙妇服;谒其母丧,成妇服;乃哭其夫,持服三年;终,复补行姑服三年。同县陈氏女淑睿,未行而婿殇,有请婚者,遂自经。景卫为作诗,於诗共姜用刘向说,於春秋伯姬用何休说,旁采硃彝尊、汪琬、彭定求诸家言,申女子子未嫁守贞之义。贯穿赅洽,八百馀言,以破俗说,白己志。景卫通经义,好读先儒论学书,娣、侄皆从讲说。病女教不明,乃会通古训,括圣贤修身尽伦之要,复作诗九百馀言,授娣、侄,令歌习之。
张氏子聘妻姜,名桂,元和人。年十九,婿与舅、姑先后卒,依其母以居,不嫁。
钱氏子聘妻王,吴人,亦年十九而婿卒,女绝食,大父母强起之。居三年,有请婚者,复绝食,死复苏。母哭之,女曰:“先年兒私吞金环不死,食银硃又不死,顷复吞金环。兒死原得葬钱氏之兆。”遂卒。
王志曾聘妻张,亦吴人。年二十,志曾卒。居六年,闻姑丧,因归於王,奉佛以终。
三女皆与景卫同时,而桂能诗善画,尝为柏舟图,赋诗赠景卫。
景卫有二婢:曰卫喜,字於张,张死,不更字;曰陈寿,嫁硃氏,寡,无子。皆依景卫以老。
李家勋聘妻杨,海宁人。杨富而李贫,家勋父为杨氏佃。杨父行田,见家勋慧,问之,九岁,使入所立塾,资令读。年十五入学为诸生,家勋父来谢,杨年十四,呼令出拜。杨母及兄皆恚曰:“是老颠!岂患女无家,而弃诸佃人子乎?”父旋卒,杨氏之人薄家勋。一夕,呼灯,无应者,杨自帷言曰:“丈夫不自处高明,何依人受慢为!”家勋遂辞杨氏去。乾隆十五年,举浙江乡试,杨氏请婚,家勋以试礼部辞。留京师数年,病卒。杨知母将为议婚他氏,请於母:“原得迎家勋丧,临奠,然后听母。”母许之。杨迎丧於郊,奠竟,要母,遂归李氏。家勋父老而瞽,杨请於姑,为买妾生子。家勋父八十,目复明,德杨甚,命其子呼“嫂母”也。杨或曰徐氏。
李家驹聘妻硃,高安人,大学士轼女。家驹,乾隆三十六年举人,早卒。硃事父母孝,性和以肃,自诸弟妹及内外臧获,咸敬惮之。生恶华采,寸金尺帛不以加身。及闻家驹讣,欲奔丧,饮泣不食。时轼督学陕西,大母喻其意,诫当待父命,始复食。轼还,越半载,乃以请,遂归於李。事祖姑及姑,如事父母。轼有父丧,圣祖命夺情视事,疏请终丧,戚友或尼之。硃泣曰:“吾父不得归,虽官相国,年上寿,犹无与也。彼姑息之爱何为者?圣主当鉴吾父之诚矣!”卒得请。邻火且及,硃坐室中不肯出,曰:“死,吾分也!宋共姬何人哉?”姑破扃挟以避。病不肯药,两弟来省,曰:“吾死无恨,但恨不得终事吾父及吾舅姑!”又曰:“我生恶华采,寸金尺帛不以加身,死毋负我!”遂卒。
贾汝愈聘妻卢,汝愈,故城人;卢,德州人,协办大学士廕溥女。汝愈卒,卢矢不嫁,贾氏迎以归,为立后。
袁进举聘妻某,天津梁进忠养女也。进忠负薪行水次,有大舟泊焉,或抱女婴出,授进忠曰:“此女生八月矣,父之官,卒於舟,母继殒,其善视之!”进忠抚以为女。而进忠有长女悍甚,女稍长,貌端好,长女将鬻以为人妾,女不可,长女益恚。进举故无藉,长女咻父母使字焉。进举行不归,又使告其母谋罢婚,女复不可。进忠病,疡生於胫,女刲股以疗,家人皆不知,而长女虐愈甚。进举母怜之,迎之归。进忠及其长女皆死,女为营葬,迎义母进忠妻同居。长女有子,失所,召为鞠之。为进举弟娶妇,生子为进举后。终姑及其义母丧,女遂自经死。有司葬之天津西郭外五烈墓傍。
五烈墓者,先为三妇墓,葬谭应宸妻陈、阮某妻诸、赵某妻裴,陈、诸皆以捍强暴死,裴以节终。乾隆元年,金振妻丁殉夫,附葬,称节烈四妇墓。七年,又有殷氏女误嫁倡家,为所迫,箠楚砲烙,沃以沸汤,死,葬墓侧,称五烈墓。五十六年,复葬女,更为六烈墓云。 李应宗聘妻李,昆明人。所居曰庙前铺大河埂,父春荣。未行,应宗卒。其明年,应宗大母语春荣,将改字女,女闻,遂缢。缢之夕,裂绫二尺许,刺血书九十四字。民家女未尝读书,字多讹易,嘉兴钱仪吉为之句读。曰“呈天子前”,曰“忠孝节烈”,曰“二月初九日”,二月初九日盖女死日,事在乾隆末。
何其仁聘妻李,路南人。嘉庆十一年,年十六,未行。其仁及其父皆病笃,李割股畀叔母使送婿家。至,则其仁及其父皆已卒,其仁母燖以奠。李欲奔丧,母尼之,遂缢。 王前洛聘妻林,潜山人。前洛病,林父餽药,林潜刲股入药。前洛卒,固请奔丧,引刀誓不嫁。
节义县主,成郡王绵懃第七女,选文纬为婿。文纬,费莫氏,内阁学士英绶子。未婚,嘉庆十八年文纬卒,主时年十六,诣文纬家守节,仁宗诏封节义县主。二十二年,卒。
李承宗聘妻何,巢县渔家女也。两家居滨溪,相违半里馀,而李氏庐当上流。承宗卒,女年二十,请奔丧,父母不许。不食四日,不死;自经,或拯之。越日自沉於溪,求其尸不得。后三日,尸见溪上流,正值李氏门。
江亨昭妻杨,侯官人,二氏皆渔家。杨未嫁,与亨昭舟相值,必引避。或遇水次,则自匿芦苇中。其母非之,女曰:“渔家独不当有耻乎?”既嫁,强暴窥其有色,潜逼之,杨挤使堕水。亨昭死,殉焉。
吴某聘妻硃,海盐人。吴某年十八,丧父母,遂出游不归。硃贫,父老,辟纑织屦。其兄悍,屡辱之。硃曰:“兄贫不能食我父,我父衰,无所营,不得不就兄食。我留,乃助兄耳。”及父死,硃年五十八,吴不知其存亡,吴之族愍硃节,迎以归,为立后。 徐文经聘妻姚,名淑金,侯官人。文经卒,淑金屡求死,乃归於徐。贫,舅殁,姑疾作,刲股以疗。姚掇芹供姑,自食其弃茎。无何,姑亦殁,嗣子以贫去。淑金目昏,不能治女红,以缽为釜,以草为衾。僦屋不偿值,见逐,泣路隅。有负担者,怜而周之,里人醵金助衣食,仅得不死。犹朝夕拜徐氏祏,祝其嗣子归也。居十馀年乃卒。 李煜聘妻萧,秀水人。煜酒家子,居郭南万螺滨。萧未行,煜死。萧无母,请於父,原归李,翁姑遣媒止之,勿听,遂归李。视煜敛,即奉侍姑,执爨濯衣甚谨。姑悍,既不欲李来,又见其贫也,昼夜詈,李唯唯无一言,邻勿善也。或劝姑,姑亦詈焉。士大夫众至,诫翁:“毋虐贞女,贞女光尔门,宜善视之!”姑终不欲李同居,众乃於室后辟小楼居贞女,醵金以佽之。
刘戊兒聘妻王,名孝,武陟人。未嫁,岁大无,戊兒行六年不归。父母欲别嫁,孝间出,如刘氏。值老妪,问刘戊兒母,妪曰:“我即戊兒母也。”孝拜且泣曰:“我王氏女,姑之子妇也!”妪惊未信,孝探怀出物示妪曰:“此非姑家聘物耶?吾窃持以来为信。”妪视之亦泣,复以贫无食辞。曰:“吾夙知姑贫,翁殁,两叔幼,安得所食?我能女红,兹固为养姑来也。生未尝一时离吾母,计无所出而后来。”因复泣曰:“如不见容,我无归理,惟赴水死耳!”妪告孝父母许焉。孝勤纺绩,夜磨作蒸饼,使叔鬻之。姑病,日夜侍。居数年,乡里感其义,率钱周其姑。葺旧屋,为叔娶妇生子。姑卒,合葬於舅墓,乃授家事於叔,夜入室,扃户,寂无声。翌晨叩户不应,毁牖入,则自经死,衣履皆易新制者。时嘉庆九年二月乙酉。孝年二十四至刘氏,事姑十二年,姑死乃死。 硃某聘妻李,字容,东安人。父大纯,幼字硃氏。硃氏子远游十馀年不归,或传已死。女既丧父母,无昆弟,独与其婢春华居,誓不嫁。春华稍长,其父谋嫁之,春华义不去,容亦誓不嫁。其父不听,春华乃告容,俱赴水死。
武稌聘妻李,伊阳人。年十一,丧母,育於武。从娣妇事舅姑谨,姑羸卧,调医药,治家事日勤。姑卒,抚叔弟及二女妹。年十七,犹未婚。稌堕井死,誓从井,舅止之,幼弟妹环而哭,李大恸。遂总发为紒,曰:“吾当终妇事。”请於舅,立后,纺织以佐家。舅娶后姑,又有疾,调医药,治家事如前时。久之,叔弟补县学生,两女妹皆嫁。又数年,为所后子娶妇,则语其兄曰:“妹曩不即死,诚不敢死也。今吾家奉舅姑宗祏幸有人,井中人待我久,我将从之!”晨起,从容问姑安,出行汲,自投稌所堕井死。道光二十一年八月壬寅,稌生日也。
后稌死二十有一年。
陈霞池聘妻钱,桐城人,居东乡。未行而霞池卒,钱请奔丧。东乡俗以为子死妇奔丧,於家凶,辞之。钱毁容矢不嫁。久之,陈氏之族迎以归,为立后。居数十年,县有士人往存问,为言:“朝廷旌贞女,与节烈并重,当请於有司。”钱闻大惊,盖初不知其行应旌也。
汪荣泰聘妻唐,名凤鸾。荣泰,歙人;唐,淳安人。父以许荣泰,未聘而父卒,母更许他姓。他姓来聘,唐自所居楼裂所制衣履掷於庭,俄砉然跃而出,遂堕地死。荣泰请迎丧,母不许;母卒,乃迎丧以归。
季斌敏聘妻蔺,斌敏,正蓝旗汉军;蔺,沧州人。斌敏未婚卒,蔺年十八,矢不嫁。居二年,闻有媒妁至,截右耳,逾三日,又截左耳。其父春以告季氏,迎以归。女事姑甚孝,为夫补行丧服。丧终,归诀父母,谓当死从夫,父母力劝喻之。女复还,见姑,言笑如平时,即夕饮毒死。启箧封所割两耳,识曰“全归”。
董福庆聘妻冯,福庆,固安驻防汉军;冯,霸州人也。福庆贫,饿犹耕,死於田。女年二十,请奔丧,福庆父往沮之,曰:“子饿至死,复忍饿汝家女耶?”女出拜,伏地哭不起,福庆父乃诺之,遂奔丧。执妇礼以终,寒馁皆无懟。 乔涌涛聘妻方,桐城人。涌涛卒,涌涛母丁亦病,方请於父母,归於乔。以姑病寒疾,亦薄其衣当风雪。刲股以进姑,病良已。乃营葬涌涛,以衣负土,三日不食。为涌涛立后,淡食布衣,深自刻苦。病将革,戒子妇毋以寸丝敛。
张氏女,名有,邹平人。岁饥,鬻为高唐硃氏婢。及长,主母为议婚,有泣言幼已字人,不敢负。主母使求得所许字者,则已别娶有子女矣。以语有,有曰:“虽别娶,身不原更事他人。”主母怜而听之。有终不别字以死。
粉姐,失其姓,高邮人。父为迮氏苍头,字某氏子。岁饥,某氏子行乞,转徙十馀年。女父遇之江都市上,某氏子曰:“我终不能娶,还我聘钱,听别嫁。”女父喜,还聘钱,与析券。归告女,女呜咽不语,夜自经。
阚氏女,名玉,浙江仁和人。玉端丽,能诗文。父亡,与母及兄嫂居。年十三,福王由崧帝南京,选民间女子,玉母匿诸卖菜佣家。玉父亡时,留百金畀玉兄备玉嫁,玉兄荡其赀,遂与佣谋字佣子。玉在佣家尚待年,号泣求还,不可得,疾作,始遣归。玉垂绝,语其母曰:“兒今且死,原埋父棺侧,不作佣家鬼也。”复嚼齿曰:“兄陷我!”遂卒。
玉尝作怨歌,好事者以琴谱其声,曰阚玉操,辞曰:“父生我兮中道逝,母茕茕兮门衰瘁。兄嫂难与居,抉我如目中之尘沙。伊又遘此佻巧兮,胡迋我之实多。彼六礼之已愆兮,曾贞女之贶从。矧要予以桑中兮,夫岂其为予之匹双。我有母兮,癙思泣血。我父而有知兮,怒冲发。我兄摩挲佣之金兮,骨肉相蔑。嫂旁睨兮,笑言哑哑。我忽愤气兮,如云。指漆室女以为正兮,又告夫司命与湘君。予不爱一死兮,弗忍速阿母之下世。原死而有凭兮,为凶之厉。呜呼哀哉,我终死兮,魂独归去。明告我母兮,幽告我父。匪我夙夜兮,胡然遭此行露也。纵谓行多露兮,宁能我之汙也。重曰:嘉名为玉,父之命兮。幽辱粪壤,终保贞兮。忧思悄悄,泪淫淫兮。蒙耻忍诟,日当心兮。” 赵氏婢,失其名,为杭州赵氏婢。赵氏尝有客,言珞琭子之学,使为婢算,曰:“是当七易其夫。”婢恚曰:“吾嫁则有夫,有夫则有死。吾今且不嫁,谁为之夫者?”自是蓬首垢面,矢不嫁。赵氏有婚嫁辄避匿,媒氏至,诟谇不可近。主诲之,抢首乞终役。年至七十馀,死於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