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河英魂

1943年盛夏，战争的乌云布满了整个天空。在鲁西北平原一个叫大邵庄的小村子里，正进行着一场特殊的战斗。

“我的再数三个数。”鬼子中队长平田一郎冷酷地扫视了一下麦场上的人群，“你们再不说出八路军伤员的下落，统统死啦死啦的！”

鬼子的6名机枪手并排趴在地上，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一！”平田一郎铁青着脸伸出一个指头，麦场上的空气凝固了。

“二！”平田一郎喊完这一声，焦躁地在人群前来回踱着步子。

人们的目光都盯着平田一郎焦躁不安的南瓜脸。

人们知道已在劫难逃了。鬼子为寻找八路军的这批伤员，已血洗了两个村庄。那两个村庄的人因不肯说出八路军的下落，1000多人全部被鬼子用机枪射杀在麦场上。

平田一郎停下脚步，冷酷地举起了指挥刀。

人们知道最后的时刻来到了，死神的影子正一步一步迫近。

“俺说！”一条车轴汉子从人群中大踏步走出，四四方方的头，稚气未泯的一双眼睛，约二十四五的样子，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憨种——臭子。

臭子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憨头憨脑的，办什么事都迷迷糊糊的。15岁那年，他脑子里不知动了哪根弦，问他娘：“娘，俺是打哪里来的？”他娘正纺着线，头也没抬，随口说：“后沟里挖出来的。”这天吃午饭时他娘就找不到他了。到了晌午过后，才发现他在村后的沟里拼命地挖土。他娘就问：“臭子，你干么呢？”他便瓮声瓮气地说：“俺也挖个娃娃，管俺叫爹。”他娘当即就笑岔了气儿。不久，他的这一壮举便传遍了周围十里八乡，臭子的憨名便名扬一方了。

没想到，就这么位憨种儿，竟在关键时刻想出卖八路军的伤员。人们便七嘴八舌叫起来。

“臭子，千万别说！”

“臭子，别犯浑，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

臭子像没听见一样，两眼直直地盯着平田一郎说：“你别杀俺庄的人，俺就领你去。”

平田一郎认真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个傻乎乎憨不啦叽的中国后生，猛然将指挥刀压在他的脖子上，“你的，撒谎的干活！死啦死啦的！”

臭子脖子一挺，两颗眼珠瞪得像鸡蛋，吼道：“俺没撒谎！”

“哟西。”平田一郎收回了指挥刀。他从臭子的举动中看出这是个不会说谎的浑人。

臭子带领一队鬼子走出大邵庄时，村里的人们乘机逃散了。

大邵庄紧傍骇河西岸，庄东头是一条横跨骇河的石桥。臭子甩开大步，气宇轩昂地踏上了石桥，鬼子们紧随其后。

此时，骇河中水流湍急，河两岸的河滩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灌木。从桥上望下去，一片绿色随着骇河的蜿蜒铺向远方，如一条绿色的河流。快走到桥头时，臭子忽然停下来，站在桥边上往下探望。平田一郎凑过来问：“你的，看什么？”

臭子指了指桥下说：“太君，八路就在桥下边。”

平田一郎狐疑地看了臭子一眼，也探身往桥下看。臭子忽然和身扑上，抱住平田一郎的后腰，向桥下跳去。

“嗵”地一声，两人同时坠入水底，再也没有泛上来。

第二天，鬼子们才从离桥20多里的河下游找到两人的尸体。臭子至死都紧抱着平田一郎的后腰，嘴里还衔着他的半只耳朵。

后来，人们为了纪念臭子，在村头为他立了一块石碑，上书“骇河英魂”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