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嫂

    大笆庄发生了杀人案,一时间传遍了四面八方。

    正是冬天,一场雨搅雪过后,呼呼的东北风吹得村上的树嗄嗄直响,土路硬得结成了冰。看热闹的人群拥挤在被杀者大院外面的一处空场里,哈着手,跺着脚,一个劲儿地伸头往院子里张望,院子里是公安局的人在查看现场。派出所的人,站在院子的大门口,不让任何人接近。

    死者是个女人,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直挺挺地躺在院子的中央。法警查看了死者身体的各个部位,其它地方均无伤痕,只有脖颈被砍。法警小心地拨动死者的头颅,那头颅一轱轮,面目朝上,满脸是血,十分的狰狞。连富有经验的法警也被吓了一跳,本来是弯着腰的,立马直起了身。少许镇定,法警找来尺子开始丈量死者被砍处的尺寸。法警量过后,竟惊讶于刀之锋快,砍者之力大,之精准。死者的头颅和脖颈只有一层皮的系连。死者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杀的,作案者只此一刀,就结束了死者的性命。

    杀人者是被杀者丈夫的亲弟弟汪二。

    汪二拿着磨得锋利的刀,冲到嫂子面前的时候,喊着要杀她。汪二的嫂子毫不示弱,叫着你杀、你杀,并毫无畏惧地伸长了脖颈。汪二正好看准刀锋入口,胳膊一轮,使劲均匀,不偏不倚,一刀下去恰到好处。汪二的嫂子平日里已摸准了汪二怯弱的秉性,老仗着他没有杀她的勇气和胆量,就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一命呜呼了。

    汪二和汪大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从来不和外人争强斗胜,也从没和庄上的人有任何过节,是两个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的把式人。这些年汪二一直和嫂子有矛盾,发生过许多的事情,究其原因都是为了父母。汪二的嫂子在村上是个出了名的泼妇,泼就泼在哥哥汪大不当家立事,一切全由汪二的嫂子摆治。家里大小事务,地里所有农活,抛头露面,做饭喂猪,儿女上学,连洗脚上床睡觉,全得她说了算。

    汪二本来是和父母一起生活。汪二千辛万难的结了婚,婚后没几天,就被嫂子一脚踢出了门外,让他自立门户,连地也不给汪二分。汪二和新婚妻子无房无地,更是无处安身,汪二平时就三杠子打不出来个响屁,卷了铺盖,蹲在院子里墙角里,闷着头不出声。新婚妻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再也不愿回来了。

    经好心人多方劝解,汪二的新婚妻子才又回到汪二身边,日子就这样艰辛地过着。

    一天中午,汪二从地里回来,正要洗脸吃饭,小侄女突然跑进他家。他正惊讶小侄女为何跑进他家里,小侄儿说她爷爷病了,病得不轻。汪二问:“你爹你妈呢?”侄女说:“爹被妈撵到城里打工去了,妈在家做饭呢。”汪二知道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会管父亲死活的。就要去看看父亲到底病得咋样,正要随小侄女走,却犹豫了。他想起大哥窝囊的样子,心里就一阵的酸楚。妻子见他犹豫,知道这个老实巴交的丈夫,生怕在父亲生病的问题上生出是非。妻子就催促汪二,让他快去看看。有了妻子的认同,汪二就随小侄女到父亲养牛的地方去看父亲。

    父亲躺在牛屋的床上,浑身颤抖,两眼已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母亲说:“他累得突然晕倒了,啥东西也看不见了。”父亲听到汪二在他身边,就伸手拉着了汪二,说:“二儿呀,爹怕是双眼瞎了,真是罪过呀!”汪二就安慰父亲,要把父亲送到医院去。父亲说不去,去了也没钱治。汪二心里就一阵子难受,看着父亲沧桑的面孔,抚摸着父亲粗糙干巴的双手,悲痛和怜悯涌满了胸腔。父亲说:“二儿呀!我们一家人都是好人,我怕呀!”父亲的身子就又不住地颤抖起来,抖得本来就摇摇晃晃的小木床,吱吱作响。

    汪二还是把父亲送进医院,但父亲的双眼彻底瞎了。

    从医院里回来,汪二把父亲刚安顿好,嫂子就冲了过来,非要汪二把一双老人拉到他家里去住。汪二只好说,他是借住人家的房子,实在没有地方住。汪二的嫂子说,有地方没地方住她不管,反正他也是你爹。汪二知道嫂子又在无理取闹。面对这样的恶妇,他又能怎么样呢?母亲气得已经两眼噙泪了,父亲摸索着东西要走。这时候汪二的妻子忍不下去了,上前和嫂子论理。她弱小的身子根本不是嫂子的对手,嫂子精壮有力,张牙舞爪,三下五去二就把汪二的妻子绊倒在地,把汪二的妻子打了个鼻青脸肿。邻居们站得远远地看,谁也不敢站出来劝架,生怕得罪了嫂子,招惹嫂子的谩骂。

    惹了嫂子那是不得了的事情,她是个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人。她的目地简单而又纯粹,她不能养活两个白吃闲饭的人了。公公已经双目失明,再也不能给她养牛种地,婆婆又得伺候公公,都成了包袱。她采用的办法也非常的简单,像当初把弟弟汪二一脚踢出门外一样。她冲进公公婆婆居住的养牛屋,把公公婆婆的破烂东西全部扔出了门外,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是一对多么可怜的老人呀!一生当牛做马,现在却变得无立足之地了。

    村上的好心人,就积极地为两位老人想办法。村边一间空着的旧烟楼,拾掇之后是可以让他们老两口暂且安身。有人就自告奋勇地去拾掇烟楼;有人帮俩老人拾掇被儿媳妇扔出来的东西;有人搀了瞎子,有人搀了老太太,朝烟楼方向走。老太太嘟囔着说,这是命呀!命呀!瞎子老头也长吁短叹,咒着自己要早死。

    村边的烟楼已废弃多年,早已被路人当作撒尿拉屎的地方,楼内尿坑遍布,大便随处都是,骚臭熏天。村里几个壮年,又是挖土又是填坑,总算是把楼内拾掇干净了。但那骚臭味依然存在,进内的人不由地掩了鼻子。有人进去后,马上又冲了出来,大叫着这不是人住的地方呀!但谁也没有办法,把一对老人安排到更合适的地方。不管如何,一对老人总算有了遮风避雨的住处了,剩下的问题是老人该如何生活。许多人在为一对老人的吃饭问题发愁,七嘴八舌的议论,更使得一对老人痛心疾首,欲哭无泪。

           村人们忙完了他们的事情都散去了,只有淡淡稀松的阳光从村口斜斜的射来,村子是那样的宁静,很快冬天就要降临。一双老人面目愁苦,瞎子摸索着要进楼,老太太说:“你就甭进去了,叫骚臭味跑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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