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堂的钥匙

    中文系女生宿舍楼平时总是美女云集,紧靠的西区食堂当然是热闹之所在。

    尤其是周末夜,这里便张灯结彩,舞乐飞扬。平时在此汲取生命营养的学子们此时则在此握着异性的手,释放着青春的热量。大白菜的味道和俊男靓女的气息氤氲而来,音乐声里,整个食堂宛如一大锅煮沸的饺子。

    我的舞伴是一个高个儿。当他从人流中向我走来时,我正因无聊而玩弄手中的钥匙圈。一旦两人站在一起时,又不便直视其脸,眼睛的余光告诉我:他很黑,戴着一副大眼镜。

    是一曲快三,舞伴的舞技特好,带着我飞快地旋转,我亦沉醉在那怡人的节奏和旋律中,感觉到耳畔生风,自己的裙裾正在飘飞。

    突然,一个意外发生了。在做旋转时,我的左手因离开了他的肩,挂在我左手中指上的宝贝钥匙圈从手中飞出去不见了踪影。我猛地怔住了。

    舞伴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问我:“怎么了?”很好听的男中音。

    “我的钥匙飞了。”我晃了晃我的左手指,又着急又不好意思。

    他马上明白了,便和我一齐朝舞场的地上看。只见各式各样的腿、鞋在那儿扫来扫去,宛如千军万马,哪有我的钥匙圈呢?

    一曲终了,他先发现了那个小小的钥匙圈,忙奔过去拾了起来。

    “谢谢,谢谢,真不好意思。”我连忙致谢。这时,新的舞曲响起,舞潮又汹涌而来。于是,他又向我伸出了一双手。

    这是一曲慢三,两个人悠然地在音乐里散步,因了刚才的事故,觉得熟悉了许多,便随便聊起来。他是物理系马上面临毕业的大四学生。“我刚才就是利用抛物线定律估计你的钥匙会掉在什么地方的。”他风趣地说,亮出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那一天舞会散后,他给我一个建议:“你最好用一根红丝带把你的钥匙圈挂起来,否则,没准哪天跳舞时又会成为飞出去的暗器。”

    他真是个大方而热情的人,非常给人好感。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慌乱的毕业分配、期末考试。我们无暇再见。一转眼,我就大四了。

    开学第一天,收拾好自己的一切后,便和久别重逢的室友们一起去跳舞。开学时,这也是一门需要重温的功课。

    在盈盈沸沸的人潮中,我又见到了他。我好惊讶:“你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他笑着拿出了他的工作证:某电脑公司的护理维修人员。太好了他留在了武汉。

    “以后可以常来学校跳舞了。”我说。他的公司离学校只有两站路。

    “当然,就找你跳。”他回答,一边上下打量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长长的红丝带,问我:“钥匙呢?”我明白了,我的心中有一丝幸福的涟漪。直到现在,我才将他的形象看了个清楚:高大、结实,一头浓密的黑发,一口整齐的牙齿,开朗而自信的模样。我的心为之一动,便将自己的钥匙递给他。他灵巧地用那根红丝带将之串好,打了个漂亮的结,递给我。

    有了这样的开端,以后的交往便十分轻松怡然。我们常在周末一起去跳舞、看电影,或者在冬夜找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排档吃粉丝煲或羊肉串。我是那种不怕自己长胖的不娇气的女孩,他说他最欣赏我这一点。而他是那种诚实而可信赖的阳光男孩,与他交往十分自然轻松。

    但他从不对我说那三个字,我也淡然处之。在一起时倒常常讲些别人或电影里的爱情故事,评头论足一番,我们在经意不经意中保持着一种距离的平衡。

    虽然心中有些期待,但却不敢轻易尝试。毕竟,马上又临“黑色的七月”,这次,离去的将会是我。

    求职函递了一家又一家,均杳无音讯。我有些伤心,自认为优秀的自己却不能被这城市接纳。最后,我终于在家乡的一所中学找了一个语文教师的位置。尽管这是我的理想职业,但我却更想留在这座城市里,因为有他。

    在我情绪低落到极点时,他请我去了那家熟悉的小餐馆。在朦胧的灯光中,他给我讲了许许多多他们同班同学毕业时的趣事,我们笑成一团。我明白他是努力让我开心。

    突然,我们之间出现了长长的沉默。他不开口,我亦不想开口。只有音乐如潮水般在我们中间回转起伏。他点燃了一支烟,我也要了一杯热茶。于是,他的烟雾与我茶杯上的水汽以相同的姿势飘逸着。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的能力太有限,我帮不上你一点忙。”

    “不!”我说,虽然我盼望着完全相反的另外的一句,但我知道,那是不现实的。

    他叹了一口气,我亦叹了一口气。

    他笑了一下,对我说:“就像一对双胞胎。”

    两人又大笑,这才是我们一贯的风格,其实,当时我很想对他说“不”,我们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们手中的道具:他的烟是火,燃烧着,而我的茶是苦涩的,亦是沉重的,湿漉漉的。但是我什么也没说,青春是一场太匆促的梦,我们不愿从中醒来。

    10天后,他将我送到了车站。此时的我已心无微澜,我微笑着看他将我的行李一一塞放到行李架上,又将一瓶矿泉水和一沓面巾纸递到我手中。

    最后,在车将启动的刹那,他从背后拿出一个信封来,递给我,说了声“珍重”,便挥着手退到了路边。

    我看着他在视野中消失,然后才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是一枚锃亮的铜钥匙,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笺,上面是他遒劲而潦草的字迹:

    “麦子,我不能挽留你,但在等待你。我从不言爱,因为那样对你不公平。毕竟,从现在开始,你接触的社会才是与我同样的广阔,也许,你能从中找到你的至爱。我不想过早剥夺你选择的权利,现在,我在等待你的选择,无怨无悔。

    这枚钥匙是我宿舍的,它代替我陪伴在你的左右。

    每一把钥匙都能打开一座天堂,但不同的钥匙,开启的则是不同的幸福。

    珍重,珍重。”

    我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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