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雨

    木槿努力眯着浮肿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半年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流着泪睡着又在令人心惊的敲门声中惊醒。十七岁的年华,木槿花开的时节,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门外骂骂咧咧的男人走远后,木槿这才将脑袋从膝间释放出来。

    今天的天空泛着灰白,死气沉沉的,令人讨厌,偶尔传来几声鸟叫,也是似乌鸦一般,可怜的哀嚎声音。木槿抿了抿嘴唇,干裂起皮的嘴唇立马渗出几抹鲜红,偶尔吃一次水果也不为过吧,出门买水果也是她几个月来第一件开心事。

    木槿压低帽沿,屏住呼吸,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单元楼道。过道里新泼的红油漆,醒目的欠债还钱四个字,对木槿来说,真是一次全感官的刺激。起风了,木槿加快了步伐。

    城西的市场依旧喧闹,虽然路途有些远,但口碑很好,木槿觉得值。她从一个水果摊前走过,摊上的苹果个头又大又便宜,付了钱,木槿几乎小跑着离开市场。

    一道闪电划破了城市上空,整个城市先是一愣,紧接着提高了自己的运转速度。马路中间司机开始无规律的鸣笛,不时探出脑袋催促前边的车辆,也不乏一些污言秽语,木槿半掩着耳朵跑向了车站,半年来她听够了这些。

    公交车上人不多,木槿挑了一个离门最近的位子坐下,手里还捧着刚买来的苹果。雨滴开始嘀嗒嘀嗒的打在车窗上,木槿有些后悔抱着侥幸心理没有拿伞,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翘首眺望着前方,公车能快点到家吧。车厢里开始潮湿闷热起来,公交车乏味的停靠启动让木槿昏昏欲睡,陷入了梦境中。

    木槿来自一个单亲家庭,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一直以来都是父亲带着她,父亲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前年父亲着手要做生意,想尽办法筹到了钱,拿着这笔钱做了一些批发零售的活,日子一天一天有盼头,也就是那时候父亲下决心要搞搞装修,换换环境。木槿父亲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不光在生意上凡事都要他一手把关,到了装修的时候更展示出无比的热情,连夜对比了好几家装修公司,结果被选中的那家公司还不能令他满意,他就自己去跑市场,挑材料。突然有一天,忙完一天的工作和装修后,他躺在沙发上没了动静,突发脑溢血走了。此后,债主找上了门,雇了一些闲散人员天天来找麻烦。

    砰!那男人又来砸门了?木槿从梦中惊醒。

    一个体态臃肿,鼻子朝天的中年女子站在她面前,看见木槿看她,立刻把皮包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看什么看!就和你说话呢,让座。”这女人先开口说话了。

    “啊?……”

    “啊什么啊?懂不懂尊敬长辈啊,走了一天了脚酸死了,快点让个座。”

    木槿这才听明白这女人说的是什么,她往周围瞅了瞅,不知什么时候起,公交车上座无虚席,有的人低头看着手机,有的人瞄着这边,脖子伸的老长。虽然这样突然的问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还是决定起身了。

    “呸!你到底让不让啊,赶紧的,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就闭眼装睡觉,谁不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啊,不就是不愿意给老一辈的让座么,一代不如一代。爹妈怎么教的,真是有爹生,没爹养。”

    ……

    “不好意思,您刚说什么?”木槿觉得自己要是没听错,中年女子说了什么,让自己这么心痛的话,所以她鼓起勇气还是问了。

    “听不懂么?呵,说你啊,有爹生没爹养,小学生都知道让座的事情,这么大了你还不懂?恐怕这当爹的也不是什么好鸟。”

    木槿听了这话冷汗直冒,不由得抱紧了拳头,父亲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每次遇到问题都是父亲出面保护她,不由得任何人伤害她,父亲匆匆离世,木槿自那以后就不止一次发誓,要保护父亲,即便是父亲已经不在人世间,也不允许任何人触动到父亲的在她心中的地位。

    “哟,丫头片子还真行嘿,想干嘛啊?我今天就说定你了,什么样的爹养的什么样的人,什么玩意儿。”

    木槿感觉自己的指甲已经嵌进了手心,“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爸!”

    啪!木槿刚觉脸上火辣辣的灼烧起来,中年女人一巴掌重重落在她的脸上。木槿急了,一瞬间五味杂揉,委屈,愤怒全都聚集了起来,她一股脑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推向这个中年女子,作为自己最有力的反击。没想到,中年女子在原地动也没动,反而是她被扣住了手腕。

    “嘿!还敢动手嘿!我今天就替你爹妈教育你了。”中年女子一手抓着木槿的头发就往车门处走,粗暴的击打着车门。木槿被中年女子这么一扯头发,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女人拖拽。车门居然就在女子叫喊中开了。眼看就要被拉下车,木槿害怕的开始四处乱抓,希望能拉到什么救命稻草。

    她抓住了一个衣角,属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哭腔的恳求他“叔叔,求你,帮帮我。”

    “差不多行了,只是个孩子。”男人说话了

    “你懂个屁,不管你事。”

    男人见中年女子无动于衷,伸手扯掉木槿的手,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木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中年女人拖下了公交车,苹果散落了一地,等待她的是劈头盖脸的拳脚。雨滴落在她脸上和泪水混合在一起,什么时候流的泪她不知道,也许是在中年女人拉扯她的头发时,也许是在西装革履的男子伸手扯掉她的手时。她拧着身子爬了起来,浑身都疼,顾不得周围路人的眼光,顾不得地上的苹果,苹果上沾满了泥泞在她看来和那些眼神一样恶心,木槿用着自己残存的力气逃离所有人的视线。

    撞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路边的街灯亮了起来。木槿没有开灯,因为一开灯她怕自己从哪一个角落看到自己的样子。自父亲离开后,这个家就剩木槿一个人了,没有像梦幻中那样,父亲系着围裙迎接自己。闭上眼一遍一遍,刚才的事情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黏糊糊的甩不掉,使她感到恶心,睁开眼这个家黑漆漆的,只剩她在黑暗中,没人可怜没人保护。

    木槿哭了,干呕着,放肆的哭,撕心裂肺的哭,上一次这么哭大概是在半年前吧。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她明知这个念头是多么可怕,但还是颤抖着拉开了窗子坐了上去。

    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木槿向下看去,路上的行人已经所剩不多,车辆还是在雨中川流不息。车灯各自照亮一片路面,伴着路灯,黄色的光汇成一片,在木槿脚下流动着。木槿感觉那些光应该是有生命的,它们匆匆赶路,为什么呢?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么?还是有那么一个地方让它们趋之若鹜。

    不管怎么样,木槿希望和它们一起去看看,看看它们在找什么东西,它们要去的地方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爸爸有没有在那边迎接她,这样也好过在这里强,心里这么想着,木槿张开双臂,投入了光流的怀抱……。

    暴雨一直没有停歇,在木槿下落的时候,轰隆轰隆的雷声撼动了这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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