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古籍
- 寒山
寒山子,不知何许人。居天台唐兴县寒岩,时往还国清寺。以桦皮为冠,布裘弊履。或长廊唱咏,或村墅歌啸,人莫识之。闾丘胤宦丹丘,临行,遇丰干师,言从天台来。闾丘问彼地有何贤堪师,师曰:“寒山文殊,拾得普贤。在国清寺库院厨中著火。”闾丘到官三日,亲往寺中。见二人,便礼拜。二人大笑曰:“丰干饶舌,饶舌。阿弥不识,礼我何为?”即走出寺,归寒岩。寒山子入穴而去,其穴自合。尝于竹木石壁书诗,并村墅屋壁所写文句三百馀首。今编诗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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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读我诗者,心中须护净。悭贪继日廉,谄曲登时正。
驱遣除恶业,归依受真性。今日得佛身,急急如律令。
重岩我卜居,鸟道绝人迹。庭际何所有,白云抱幽石。
住兹凡几年,屡见春冬易。寄语钟鼎家,虚名定无益。
可笑寒山道,而无车马踪。联谿难记曲,叠嶂不知重。
泣露千般草,吟风一样松。此时迷径处,形问影何从。
吾家好隐沦,居处绝嚣尘。践草成三径,瞻云作四邻。
助歌声有鸟,问法语无人。今日娑婆树,几年为一春。
琴书须自随,禄位用何为。投辇从贤妇,巾车有孝儿。
风吹曝麦地,水溢沃鱼池。常念鹪鹩鸟,安身在一枝。
弟兄同五郡,父子本三州。欲验飞凫集,须征白兔游。
灵瓜梦里受,神橘座中收。乡国何迢递,同鱼寄水流。 一为书剑客,二遇圣明君。东守文不赏,西征武不勋。
学文兼学武,学武兼学文。今日既老矣,馀生不足云。 庄子说送终,天地为棺椁。吾归此有时,唯须一番箔。
死将喂青蝇,吊不劳白鹤。饿著首阳山,生廉死亦乐。 人问寒山道,寒山路不通。夏天冰未释,日出雾朦胧。
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还得到其中。
天生百尺树,剪作长条木。可惜栋梁材,抛之在幽谷。
年多心尚劲,日久皮渐秃。识者取将来,犹堪柱马屋。
驱马度荒城,荒城动客情。高低旧雉堞,大小古坟茔。
自振孤蓬影,长凝拱木声。所嗟皆俗骨,仙史更无名。
鹦鹉宅西国,虞罗捕得归。美人朝夕弄,出入在庭帏。
赐以金笼贮,扃哉损羽衣。不如鸿与鹤,飖飏入云飞。 玉堂挂珠帘,中有婵娟子。其貌胜神仙,容华若桃李。
东家春雾合,西舍秋风起。更过三十年,还成苷蔗滓。
城中娥眉女,珠珮珂珊珊。鹦鹉花前弄,琵琶月下弹。 长歌三月响,短舞万人看。未必长如此,芙蓉不耐寒。
父母续经多,田园不羡他。妇摇机轧轧,儿弄口ex々。
拍手摧花舞,支颐听鸟歌。谁当来叹赏,樵客屡经过。
家住绿岩下,庭芜更不芟。新藤垂缭绕,古石竖巉岩。
山果猕猴摘,池鱼白鹭衔。仙书一两卷,树下读喃喃。
四时无止息,年去又年来。万物有代谢,九天无朽摧。 东明又西暗,花落复花开。唯有黄泉客,冥冥去不回。 岁去换愁年,春来物色鲜。山花笑渌水,岩岫舞青烟。
蜂蝶自云乐,禽鱼更可怜。朋游情未已,彻晓不能眠。
手笔太纵横,身材极瑰玮。生为有限身,死作无名鬼。
自古如此多,君今争奈何。可来白云里,教尔紫芝歌。 欲得安身处,寒山可长保。微风吹幽松,近听声逾好。
下有斑白人,喃喃读黄老。十年归不得,忘却来时道。
俊杰马上郎,挥鞭指绿杨。谓言无死日,终不作梯航。
四运花自好,一朝成萎黄。醍醐与石蜜,至死不能尝。 有一餐霞子,其居讳俗游。论时实萧爽,在夏亦如秋。
幽涧常沥沥,高松风飕飕。其中半日坐,忘却百年愁。
妾在邯郸住,歌声亦抑扬。赖我安居处,此曲旧来长。
既醉莫言归,留连日未央。儿家寝宿处,绣被满银床。
快搒三翼舟,善乘千里马。莫能造我家,谓言最幽野。
岩岫深嶂中,云雷竟日下。自非孔丘公,无能相救者。
智者君抛我,愚者我抛君。非愚亦非智,从此断相闻。
入夜歌明月,侵晨舞白云。焉能拱口手,端坐鬓纷纷。
有鸟五色彣,栖桐食竹实。徐动合礼仪,和鸣中音律。
昨来何以至,为吾暂时出。傥闻弦歌声,作舞欣今日。 茅栋野人居,门前车马疏。林幽偏聚鸟,溪阔本藏鱼。
山果携儿摘,皋田共妇锄。家中何所有,唯有一床书。
登陟寒山道,寒山路不穷。谿长石磊磊,涧阔草濛濛。
苔滑非关雨,松鸣不假风。谁能超世累,共坐白云中。
六极常婴困,九维徒自论。有才遗草泽,无艺闭蓬门。
日上岩犹暗,烟消谷尚昏。其中长者子,个个总无裈。
白云高嵯峨,渌水荡潭波。此处闻渔父,时时鼓棹歌。 声声不可听,令我愁思多。谁谓雀无角,其如穿屋何。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
碛碛风吹面,纷纷雪积身。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少年何所愁,愁见鬓毛白。白更何所愁,愁见日逼迫。
移向东岱居,配守北邙宅。何忍出此言,此言伤老客。
闻道愁难遣,斯言谓不真。昨朝曾趁却,今日又缠身。 月尽愁难尽,年新愁更新。谁知席帽下,元是昔愁人。
两龟乘犊车,蓦出路头戏。一蛊从傍来,苦死欲求寄。
不载爽人情,始载被沈累。弹指不可论,行恩却遭刺。
三月蚕犹小,女人来采花。隈墙弄蝴蝶,临水掷虾蟆。 罗袖盛梅子,金鎞挑笋芽。斗论多物色,此地胜余家。
东家一老婆,富来三五年。昔日贫于我,今笑我无钱。
渠笑我在后,我笑渠在前。相笑傥不止,东边复西边。
富儿多鞅掌,触事难祇承。仓米已赫赤,不贷人斗升。
转怀钩距意,买绢先拣绫。若至临终日,吊客有苍蝇。
余曾昔睹聪明士,博达英灵无比伦。一选嘉名喧宇宙,五言诗句越诸人。为官治化超先辈,直为无能继后尘。忽然富贵贪财色,瓦解冰消不可陈。
白鹤衔苦桃,千里作一息。欲往蓬莱山,将此充粮食。
未达毛摧落,离群心惨恻。却归旧来巢,妻子不相识。
惯居幽隐处,乍向国清中。时访丰干道,仍来看拾公。
独回上寒岩,无人话合同。寻究无源水,源穷水不穷。
生前大愚痴,不为今日悟。今日如许贫,总是前生作。
今生又不修,来生还如故。两岸各无船,渺渺难济渡。
璨璨卢家女,旧来名莫愁。贪乘摘花马,乐搒采莲舟。 膝坐绿熊席,身披青凤裘。哀伤百年内,不免归山丘。
低眼邹公妻,邯郸杜生母。二人同老少,一种好面首。
昨日会客场,恶衣排在后。只为著破裙,吃他残czwW。
独卧重岩下,蒸云昼不消。室中虽暡叆,心里绝喧嚣。
梦去游金阙,魂归度石桥。抛除闹我者,历历树间瓢。
夫物有所用,用之各有宜。用之若失所,一缺复一亏。
圆凿而方枘,悲哉空尔为。骅骝将捕鼠,不及跛猫儿。
谁家长不死,死事旧来均。始忆八尺汉,俄成一聚尘。
黄泉无晓日,青草有时春。行到伤心处,松风愁杀人。 骝马珊瑚鞭,驱驰洛阳道。自矜美少年,不信有衰老。 白发会应生,红颜岂长保。但看北邙山,个是蓬莱岛。
竟日常如醉,流年不暂停。埋著蓬蒿下,晓月何冥冥。
骨肉消散尽,魂魄几凋零。遮莫咬铁口,无因读老经。
一向寒山坐,淹留三十年。昨来访亲友,太半入黄泉。
渐减如残烛,长流似逝川。今朝对孤影,不觉泪双悬。 相唤采芙蓉,可怜清江里。游戏不觉暮,屡见狂风起。
浪捧鸳鸯儿,波摇鸂鶒子。此时居舟楫,浩荡情无已。
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
垂柳暗如烟,飞花飘似霰。夫居离妇州,妇住思夫县。 各在天一涯,何时得相见。寄语明月楼,莫贮双飞燕。 有酒相招饮,有肉相呼吃。黄泉前后人,少壮须努力。
玉带暂时华,金钗非久饰。张翁与郑婆,一去无消息。
可怜好丈夫,身体极棱棱。春秋未三十,才艺百般能。
金羁逐侠客,玉馔集良朋。唯有一般恶,不传无尽灯。
桃花欲经夏,风月催不待。访觅汉时人,能无一个在。
朝朝花迁落,岁岁人移改。今日扬尘处,昔时为大海。
我见东家女,年可有十八。西舍竞来问,愿姻夫妻活。
烹羊煮众命,聚头作淫杀。含笑乐呵呵,啼哭受殃抉。
田舍多桑园,牛犊满厩辙。肯信有因果,顽皮早晚裂。
眼看消磨尽,当头各自活。纸袴瓦作裈,到头冻饿杀。
我见百十狗,个个毛狰狞。卧者渠自卧,行者渠自行。 投之一块骨,相与啀喍争。良由为骨少,狗多分不平。 极目兮长望,白云四茫茫。鸱鸦饱腲腇,鸾凤饥彷徨。
骏马放石碛,蹇驴能至堂。天高不可问,鹪鵊在沧浪。
洛阳多女儿,春日逞华丽。共折路边花,各持插高髻。 髻高花匼\匝,人见皆睥睨。别求醦醦怜,将归见夫婿。 春女衒容仪,相将南陌陲。看花愁日晚,隐树怕风吹。
年少从傍来,白马黄金羁。何须久相弄,儿家夫婿知。
群女戏夕阳,风来满路香。缀裙金蛱蝶,插髻玉鸳鸯。
角婢红罗缜,阉奴紫锦裳。为观失道者,鬓白心惶惶。
若人逢鬼魅,第一莫惊懅。捺硬莫采渠,呼名自当去。
烧香请佛力,礼拜求僧助。蚊子叮铁牛,无渠下觜处。 浩浩黄河水,东流长不息。悠悠不见清,人人寿有极。 苟欲乘白云,曷由生羽翼。唯当鬒发时,行住须努力。
乘兹朽木船,采彼纴婆子。行至大海中,波涛复不止。
唯赍一宿粮,去岸三千里。烦恼从何生,愁哉缘苦起。
默默永无言,后生何所述。隐居在林薮,智日何由出。
枯槁非坚卫,风霜成夭疾。土牛耕石田,未有得稻日。
山中何太冷,自古非今年。沓嶂恒凝雪,幽林每吐烟。
草生芒种后,叶落立秋前。此有沈迷客,窥窥不见天。
山客心悄悄,常嗟岁序迁。辛勤采芝朮,搜斥讵成仙。
庭廓云初卷,林明月正圆。不归何所为,桂树相留连。
有人兮山楹,云卷兮霞缨。秉芳兮欲寄,路漫漫兮难征。
心惆怅兮狐疑,年老已无成。众喔咿斯,蹇独立兮忠贞。 猪吃死人肉,人吃死猪肠。猪不嫌人臭,人反道猪香。 猪死抛水内,人死掘土藏。彼此莫相啖,莲花生沸汤。
快哉混沌身,不饭复不尿。遭得谁钻凿,因兹立九窍。
朝朝为衣食,岁岁愁租调。千个争一钱,聚头亡命叫。
啼哭缘何事,泪如珠子颗。应当有别离,复是遭丧祸。
所为在贫穷,未能了因果。冢间瞻死尸,六道不干我。
妇女慵经织,男夫懒耨田。轻浮耽挟弹,跕躧拈抹弦。
冻骨衣应急,充肠食在先。今谁念于汝,苦痛哭苍天。
不行真正道,随邪号行婆。口惭神佛少,心怀嫉妒多。
背后噇鱼肉,人前念佛陀。如此修身处,难应避奈何。
世有一等愚,茫茫恰似驴。还解人言语,贪淫状若猪。
险巇难可测,实语却成虚。谁能共伊语,令教莫此居。
有汉姓傲慢,名贪字不廉。一身无所解,百事被他嫌。
死恶黄连苦,生怜白蜜甜。吃鱼犹未止,食肉更无厌。
纵你居犀角,饶君带虎睛。桃枝将辟秽,蒜壳取为璎。
暖腹茱萸酒,空心枸杞羹。终归不免死,浪自觅长生。
卜择幽居地,天台更莫言。猿啼谿雾冷,岳色草门连。
折叶覆松室,开池引涧泉。已甘休万事,采蕨度残年。
益者益其精,可名为有益。易者易其形,是名之有易。
能益复能易,当得上仙籍。无益复无易,终不免死厄。
徒劳说三史,浪自看五经。洎老检黄籍,依前住白丁。 筮遭连蹇卦,生主虚危星。不及河边树,年年一度青。
碧涧泉水清,寒山月华白。默知神自明,观空境逾寂。
我今有一襦,非罗复非绮。借问作何色,不红亦不紫。
夏天将作衫,冬天将作被。冬夏递互用,长年只这是。
白拂栴檀柄,馨香竟日闻。柔和如卷雾,摇拽似行云。 礼奉宜当暑,高提复去尘。时时方丈内,将用指迷人。
贪爱有人求快活,不知祸在百年身。但看阳焰浮沤水,便觉无常败坏人。丈夫志气直如铁,无曲心中道自真。行密节高霜下竹,方知不枉用心神。
多少般数人,百计求名利。心贪觅荣华,经营图富贵。
心未片时歇,奔突如烟气。家眷实团圆,一呼百诺至。
不过七十年,冰消瓦解置。死了万事休,谁人承后嗣。
水浸泥弹丸,方知无意智。
贪人好聚财,恰如枭爱子。子大而食母,财多还害己。 散之即福生,聚之即祸起。无财亦无祸,鼓翼青云里。
去家一万里,提剑击匈奴。得利渠即死,失利汝即殂。 渠命既不惜,汝命亦何辜。教汝百胜术,不贪为上谟。
瞋是心中火,能烧功德林。欲行菩萨道,忍辱护真心。
汝为埋头痴兀兀,爱向无明罗刹窟。再三劝你早修行,是你顽痴心恍惚。不肯信受寒山语,转转倍加业汩汩。直待斩首作两段,方知自身奴贼物。
恶趣甚茫茫,冥冥无日光。人间八百岁,未抵半宵长。
此等诸痴子,论情甚可伤。劝君求出离,认取法中王。
世有多解人,愚痴徒苦辛。不求当来善,唯知造恶因。
五逆十恶辈,三毒以为亲。一死入地狱,长如镇库银。
天高高不穷,地厚厚无极。动物在其中,凭兹造化力。
争头觅饱暖,作计相啖食。因果都未详,盲儿问乳色。
天下几种人,论时色数有。贾婆如许夫,黄老元无妇。
卫氏儿可怜,钟家女极丑。渠若向西行,我便东边走。
贤士不贪婪,痴人好炉冶。麦地占他家,竹园皆我者。
努膊觅钱财,切齿驱奴马。须看郭门外,垒垒松柏下。
唝唝买鱼肉,担归喂妻子。何须杀他命,将来活汝己。
此非天堂缘,纯是地狱滓。徐六语破堆,始知没道理。
有人把椿树,唤作白栴檀。学道多沙数,几个得泥丸。
弃金却担草,谩他亦自谩。似聚砂一处,成团也大难。
蒸砂拟作饭,临渴始掘井。用力磨碌砖,那堪将作镜。 佛说元平等,总有真如性。但自审思量,不用闲争竞。 推寻世间事,子细总皆知。凡事莫容易,尽爱讨便宜。
护即弊成好,毁即是成非。故知杂滥口,背面总由伊。
冷暖我自量,不信奴唇皮。
蹭蹬诸贫士,饥寒成至极。闲居好作诗,札札用心力。
贱他言孰采,劝君休叹息。题安糊饼上,乞狗也不吃。
欲识生死譬,且将冰水比。水结即成冰,冰消返成水。
已死必应生,出生还复死。冰水不相伤,生死还双美。
寻思少年日,游猎向平陵。国使职非愿,神仙未足称。
联翩骑白马,喝兔放苍鹰。不觉大流落,皤皤谁见矜。
偃息深林下,从生是农夫。立身既质直,出语无谄谀。
保我不鉴璧,信君方得珠。焉能同泛滟,极目波上凫。
不须攻人恶,何用伐己善。行之则可行,卷之则可卷。
禄厚忧积大,言深虑交浅。闻兹若念兹,小子当自见。 富儿会高堂,华灯何炜煌。此时无烛者,心愿处其傍。
不意遭排遣,还归暗处藏。益人明讵损,顿讶惜馀光。
世有聪明士,勤苦探幽文。三端自孤立,六艺越诸君。
神气卓然异,精彩超众群。不识个中意,逐境乱纷纷。
层层山水秀,烟霞锁翠微。岚拂纱巾湿,露沾蓑草衣。
足蹑游方履,手执古藤枝。更观尘世外,梦境复何为。
满卷才子诗,溢壶圣人酒。行爱观牛犊,坐不离左右。
霜露入茅檐,月华明瓮牖。此时吸两瓯,吟诗五百首。
施家有两儿,以艺干齐楚。文武各自备,托身为得所。
孟公问其术,我子亲教汝。秦卫两不成,失时成龃龉。
止宿鸳鸯鸟,一雄兼一雌。衔花相共食,刷羽每相随。
戏入烟霄里,宿归沙岸湄。自怜生处乐,不夺凤凰池。
或有衒行人,才艺过周孔。见罢头兀兀,看时身侗侗。
绳牵未肯行,锥刺犹不动。恰似羊公鹤,可怜生氃氋。
少小带经锄,本将兄共居。缘遭他辈责,剩被自妻疏。 抛绝红尘境,常游好阅书。谁能借斗水,活取辙中鱼。
变化计无穷,生死竟不止。三途鸟雀身,五岳龙鱼已。 世浊作fh羺时清为騄耳。前回是富儿,今度成贫士。
书判全非弱,嫌身不得官。铨曹被拗折,洗垢觅疮瘢。
必也关天命,今冬更试看。盲儿射雀目,偶中亦非难。
贫驴欠一尺,富狗剩三寸。若分贫不平,中半富与困。 始取驴饱足,却令狗饥顿。为汝熟思量,令我也愁闷。 柳郎八十二,蓝嫂一十八。夫妻共百年,相怜情狡猾。
弄璋字乌cY,掷瓦名婠妠。屡见枯杨荑,常遭青女杀。
大有饥寒客,生将兽鱼殊。长存磨石下,时哭路边隅。
累日空思饭,经冬不识襦。唯赍一束草,并带五升麸。
赫赫谁垆肆,其酒甚浓厚。可怜高幡帜,极目平升斗。
何意讶不售,其家多猛狗。童子欲来沽,狗咬便是走。
吁嗟浊滥处,罗刹共贤人。谓是等流类,焉知道不亲。 狐假师子势,诈妄却称珍。铅矿入炉冶,方知金不知。
田家避暑月,斗酒共谁欢。杂杂排山果,疏疏围酒樽。
芦莦将代席,蕉叶且充盘。醉后支颐坐,须弥小弹丸。
个是何措大,时来省南院。年可三十馀,曾经四五选。
囊里无青蚨,箧中有黄绢。行到食店前,不敢暂回面。
为人常吃用,爱意须悭惜。老去不自由,渐被他推斥。
送向荒山头,一生愿虚掷。亡羊罢补牢,失意终无极。
浪造凌霄阁,虚登百尺楼。养生仍夭命,诱读讵封侯。
不用从黄口,何须厌白头。未能端似箭,且莫曲如钩。
云山叠叠连天碧,路僻林深无客游。远望孤蟾明皎皎,近闻群鸟语啾啾。老夫独坐栖青嶂,少室闲居任白头。可叹往年与今日,无心还似水东流。
富贵疏亲聚,只为多钱米。贫贱骨肉离,非关少兄弟。
急须归去来,招贤阁未启。浪行朱雀街,踏破皮鞋底。
我见一痴汉,仍居三两妇。养得八九儿,总是随宜手。
丁防是新差,资财非旧有。黄蘖作驴鞦,始知苦在后。
新谷尚未熟,旧谷今已无。就贷一斗许,门外立踟蹰。
夫出教问妇,妇出遣问夫。悭惜不救乏,财多为累愚。
大有好笑事,略陈三五个。张公富奢华,孟子贫轗轲。
只取侏儒饱,不怜方朔饿。巴歌唱者多,白雪无人和。
老翁娶少妇,发白妇不耐。老婆嫁少夫,面黄夫不爱。
老翁娶老婆,一一无弃背。少妇嫁少夫,两两相怜态。
雍容美少年,博览诸经史。尽号曰先生,皆称为学士。
未能得官职,不解秉耒耜。冬披破布衫,盖是书误己。 鸟语情不堪,其时卧草庵。樱桃红烁烁,杨柳正毵毵。 旭日衔青嶂,晴云洗渌潭。谁知出尘俗,驭上寒山南。
昨日何悠悠,场中可怜许。上为桃李径,下作兰荪渚。 复有绮罗人,舍中翠毛羽。相逢欲相唤,脉脉不能语。
丈夫莫守困,无钱须经纪。养得一牸牛,生得五犊子。
犊子又生儿,积数无穷已。寄语陶朱公,富与君相似。 之子何惶惶,卜居须自审。南方瘴疠多,北地风霜甚。
荒陬不可居,毒川难可饮。魂兮归去来,食我家园葚。
昨夜梦还家,见妇机中织。驻梭如有思,擎梭似无力。
呼之回面视,况复不相识。应是别多年,鬓毛非旧色。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载忧。自身病始可,又为子孙愁。
下视禾根土,上看桑树头。秤锤落东海,到底始知休。
世有一等流,悠悠似木头。出语无知解,云我百不忧。
问道道不会,问佛佛不求。子细推寻著,茫然一场愁。
董郎年少时,出入帝京里。衫作嫩鹅黄,容仪画相似。
常骑踏雪马,拂拂红尘起。观者满路傍,个是谁家子。
个是谁家子,为人大被憎。痴心常愤愤,肉眼醉瞢瞢。
见佛不礼佛,逢僧不施僧。唯知打大脔,除此百无能。
人以身为本,本以心为柄。本在心莫邪,心邪丧本命。
未能免此殃,何言懒照镜。不念金刚经,却令菩萨病。 城北仲家翁,渠家多酒肉。仲翁妇死时,吊客满堂屋。
仲翁自身亡,能无一人哭。吃他杯脔者,何太冷心腹。
下愚读我诗,不解却嗤诮。中庸读我诗,思量云甚要。
上贤读我诗,把著满面笑。杨修见幼妇,一览便知妙。 自有悭惜人,我非悭惜辈。衣单为舞穿,酒尽缘歌啐。 当取一腹饱,莫令两脚儽。蓬蒿钻髑髅,此日君应悔。
我行经古坟,泪尽嗟存没。冢破压黄肠,棺穿露白骨。
欹斜有瓮瓶,掁拨无簪笏。风至揽其中,灰尘乱ej々。
夕阳赫西山,草木光晔晔。复有朦胧处,松萝相连接。
此中多伏虎,见我奋迅鬣。手中无寸刃,争不惧慑慑。
出身既扰扰,世事非一状。未能舍流俗,所以相追访。
昨吊徐五死,今送刘三葬。终日不得闲,为此心凄怆。
有乐且须乐,时哉不可失。虽云一百年,岂满三万日。 寄世是须臾,论钱莫啾唧。孝经末后章,委曲陈情毕。
独坐常忽忽,情怀何悠悠。山腰云缦缦,谷口风飕飕。
猿来树袅袅,鸟入林啾啾。时催鬓飒飒,岁尽老惆惆。
一人好头肚,六艺尽皆通。南见驱归北,西风趁向东。
长漂如泛萍,不息似飞蓬。问是何等色,姓贫名曰穷。
他贤君即受,不贤君莫与。君贤他见容,不贤他亦拒。
嘉善矜不能,仁徒方得所。劝逐子张言,抛却卜商语。
俗薄真成薄,人心个不同。殷翁笑柳老,柳老笑殷翁。
何故两相笑,俱行譣诐中。装车竞嵽嵲,翻载各泷涷。
是我有钱日,恒为汝贷将。汝今既饱暖,见我不分张。
须忆汝欲得,似我今承望。有无更代事,劝汝熟思量。
人生一百年,佛说十二部。慈悲如野鹿,瞋忿似家狗。
家狗趁不去,野鹿常好走。欲伏猕猴心,须听狮子吼。 教汝数般事,思量知我贤。极贫忍卖屋,才富须买田。 空腹不得走,枕头须莫眠。此言期众见,挂在日东边。
寒山多幽奇,登者皆恒慑。月照水澄澄,风吹草猎猎。 凋梅雪作花,杌木云充叶。触雨转鲜灵,非晴不可涉。
有树先林生,计年逾一倍。根遭陵谷变,叶被风霜改。
咸笑外凋零,不怜内文采。皮肤脱落尽,唯有贞实在。
寒山有裸虫,身白而头黑。手把两卷书,一道将一德。
住不安釜灶,行不赍衣裓\。常持智慧剑,拟破烦恼贼。
有人畏白首,不肯舍朱绂。采药空求仙,根苗乱挑掘。
数年无效验,痴意瞋怫郁。猎师披袈裟,元非汝使物。
昔时可可贫,今朝最贫冻。作事不谐和,触途成倥偬。 行泥屡脚屈,坐社频腹痛。失却斑猫儿,老鼠围饭瓮。 我见世间人,堂堂好仪相。不报父母恩,方寸底模样。
欠负他人钱,蹄穿始惆怅。个个惜妻儿,爷娘不供养。 兄弟似冤家,心中长怅怏,忆昔少年时,求神愿成长。
今为不孝子,世间多此样。买肉自家噇,抹觜道我畅。自逞说喽罗,聪明无益当。牛头努目瞋,出去始时晌。择佛烧好香,拣僧归供养。罗汉门前乞,趁却闲和尚。不悟无为人,从来无相状。封疏请名僧,儭钱两三样。
云光好法师,安角在头上。汝无平等心,圣贤俱不降。
凡圣皆混然,劝君休取相。我法妙难思,天龙尽回向。
我今稽首礼,无上法中王。慈悲大喜舍,名称满十方。 众生作依怙,智慧身金刚。顶礼无所著,我师大法王。 可贵天然物,独一无伴侣。觅他不可见,出入无门户。
促之在方寸,延之一切处。你若不信爱,相逢不相遇。 余家有一窟,窟中无一物。净洁空堂堂,光华明日日。 蔬食养微躯,布裘遮幻质。任你千圣现,我有天真佛。
男儿大丈夫,作事莫莽卤。劲挺铁石心,直取菩提路。
邪路不用行,行之枉辛苦。不要求佛果,识取心王主。 粤自居寒山,曾经几万载。任运遁林泉,栖迟观自在。
寒岩人不到,白云常叆叇。细草作卧褥,青天为被盖。 快活枕石头,天地任变改。
可重是寒山,白云常自闲。猿啼畅道内,虎啸出人间。
独步石可履,孤吟藤好攀。松风清飒飒,鸟语声eX々。
闲自访高僧,烟山万万层。师亲指归路,月挂一轮灯。
闲游华顶上,日朗昼光辉。四顾晴空里,白云同鹤飞。
世有多事人,广学诸知见。不识本真性,与道转悬远。
若能明实相,岂用陈虚愿。一念了自心,开佛之知见。
寒山有一宅,宅中无阑隔。六门左右通,堂中见天碧。
房房虚索索,东壁打西壁。其中一物无,免被人来惜。 寒到烧软火,饥来煮菜吃。不学田舍翁,广置牛庄宅。
尽作地狱业,一入何曾极。好好善思量,思量知轨则。 侬家暂下山,入到城隍里。逢见一群女,端正容貌美。
头戴蜀样花,燕脂涂粉腻。金钏镂银朵,罗衣绯红紫。 朱颜类神仙,香带氛氲气。时人皆顾盼,痴爱染心意。
谓言世无双,魂影随他去。狗咬枯骨头,虚自舐唇齿。
不解返思量,与畜何曾异。今成白发婆,老陋若精魅。
无始由狗心,不超解脱地。
一自遁寒山,养命餐山果。平生何所忧,此世随缘过。
日月如逝川,光阴石中火。任你天地移,我畅岩中坐。
我见世间人,茫茫走路尘。不知此中事,将何为去津。
荣华能几日,眷属片时亲。纵有千斤金,不如林下贫。
自闻梁朝日,四依诸贤士。宝志万回师,四仙傅大士。 显扬一代教,作时如来使。造建僧伽蓝,信心归佛理。
虽乃得如斯,有为多患累。与道殊悬远,折西补东尔。
不达无为功,损多益少利。有声而无形,至今何处去。
吁嗟贫复病,为人绝友亲。瓮里长无饭,甑中屡生尘。
蓬庵不免雨,漏榻劣容身。莫怪今憔悴,多愁定损人。 养女畏太多,已生须训诱。捺头遣小心,鞭背令缄口。 未解乘机杼,那堪事箕帚。张婆语驴驹,汝大不如母。
秉志不可卷,须知我匪席。浪造山林中,独卧盘陀石。
辩士来劝余,速令受金璧。凿墙植蓬蒿,若此非有益。
以我栖迟处,幽深难可论。无风萝自动,不雾竹长昏。
涧水缘谁咽,山云忽自屯。午时庵内坐,始觉日头暾。
忆昔遇逢处,人间逐胜游。乐山登万仞,爱水泛千舟。
送客琵琶谷,携琴鹦鹉洲。焉知松树下,抱膝冷飕飕。
报汝修道者,进求虚劳神。人有精灵物,无字复无文。
呼时历历应,隐处不居存。叮咛善保护,勿令有点痕。
去年春鸟鸣,此时思弟兄。今年秋菊烂,此时思发生。
绿水千肠咽,黄云四面平。哀哉百年内,肠断忆咸京。
多少天台人,不识寒山子。莫知真意度,唤作闲言语。
一住寒山万事休,更无杂念挂心头。 闲于石壁题诗句,任运还同不系舟。 可惜百年屋,左倒右复倾。墙壁分散尽,木植乱差横。
砖瓦片片落,朽烂不堪停。狂风吹蓦榻,再竖卒难成。
精神殊爽爽,形貌极堂堂。能射穿七札,读书览五行。 经眠虎头枕,昔坐象牙床。若无一堵物,不啻冷如霜。
笑我田舍儿,头颊底絷涩。巾子未曾高,腰带长时急。
非是不及时,无钱趁不及。一日有钱财,浮图顶上立。
买肉血dj々,买鱼跳鱍鱍。君身招罪累,妻子成快活。 才死渠便嫁,他人谁敢遏。一朝如破床,两个当头脱。
客难寒山子,君诗无道理。吾观乎古人,贫贱不为耻。
应之笑此言,谈何疏阔矣。愿君似今日,钱是急事尔。
从生不往来,至死无仁义。言既有枝叶,心怀便险诐。
若其开小道,缘此生大伪。诈说造云梯,削之成棘刺。 一瓶铸金成,一瓶埏泥出。二瓶任君看,那个瓶牢实。
欲知瓶有二,须知业非一。将此验生因,修行在今日。
摧残荒草庐,其中烟火蔚。借问群小儿,生来凡几日。
门外有三车,迎之不肯出。饱食腹膨脝,个是痴顽物。
有身与无身,是我复非我。如此审思量,迁延倚岩坐。
足间青草生,顶上红尘堕。已见俗中人,灵床施酒果。 昨见河边树,摧残不可论。二三馀干在,千万斧刀痕。 霜凋萎疏叶,波冲枯朽根。生处当如此,何用怨乾坤。
余见僧繇性希奇,巧妙间生梁朝时。道子飘然为殊特,二公善绘手毫挥。逞画图真意气异,龙行鬼走神巍巍。饶邈虚空写尘迹,无因画得志公师。 久住寒山凡几秋,独吟歌曲绝无忧。蓬扉不掩常幽寂,泉涌甘浆长自流。石室地炉砂鼎沸,松黄柏茗乳香瓯。饥餐一粒伽陀药,心地调和倚石头。
丹丘迥耸与云齐,空里五峰遥望低。雁塔高排出青嶂,禅林古殿入虹蜺。风摇松叶赤城秀,雾吐中岩仙路迷。碧落千山万仞现,藤萝相接次连谿。
千生万死凡几生,生死来去转迷情。 不识心中无价宝,犹似盲驴信脚行。
老病残年百有馀,面黄头白好山居。布裘拥质随缘过,岂羡人间巧样模。心神用尽为名利,百种贪婪进己躯。浮生幻化如灯烬,冢内埋身是有无。
世间何事最堪嗟,尽是三途造罪楂。不学白云岩下客,一条寒衲是生涯。秋到任他林落叶,春来从你树开花。三界横眠闲无事,明月清风是我家。 昔年曾到大海游,为采摩尼誓恳求。直到龙宫深密处,金关锁断主神愁。龙王守护安耳里,剑客星挥无处搜。贾客却归门内去,明珠元在我心头。
众星罗列夜明深,岩点孤灯月未沈。
圆满光华不磨莹,挂在青天是我心。
千年石上古人踪,万丈岩前一点空。
明月照时常皎洁,不劳寻讨问西东。
寒山顶上月轮孤,照见晴空一物无。
可贵天然无价宝,埋在五阴溺身躯。 我向前溪照碧流,或向岩边坐盘石。
心似孤云无所依,悠悠世事何须觅。
我家本住在寒山,石岩栖息离烦缘。泯时万象无痕迹,舒处周流遍大千。光影腾辉照心地,无有一法当现前。方知摩尼一颗珠,解用无方处处圆。
世人何事可吁嗟,苦乐交煎勿底涯。生死往来多少劫,东西南北是谁家。张王李赵权时姓,六道三途事似麻。只为主人不了绝,遂招迁谢逐迷邪。
余家本住在天台,云路烟深绝客来。千仞岩峦深可遁,万重谿涧石楼台。桦巾木屐沿流步,布裘藜杖绕山回。自觉浮生幻化事,逍遥快乐实善哉。 怜底众生病,餐尝略不厌。蒸豚搵蒜酱,炙鸭点椒盐。
去骨鲜鱼脍,兼皮熟肉脸。不知他命苦,只取自家甜。
读书岂免死,读书岂免贫。何以好识字,识字胜他人。
丈夫不识字,无处可安身。黄连搵蒜酱,忘计是苦辛。
我见瞒人汉,如篮盛水走。一气将归家,篮里何曾有。
我见被人瞒,一似园中韭。日日被刀伤,天生还自有。 不见朝垂露,日烁自消除。人身亦如此,阎浮是寄居。
切莫因循过,且令三毒祛。菩提即烦恼,尽令无有馀。
水清澄澄莹,彻底自然见。心中无一事,水清众兽现。
心若不妄起,永劫无改变。若能如是知,是知无背面。
自从到此天台境,经今早度几冬春。
山水不移人自老,见却多少后生人。
说食终不饱,说衣不免寒。饱吃须是饭,著衣方免寒。
不解审思量,只道求佛难。回心即是佛,莫向外头看。 可畏轮回苦,往复似翻尘。蚁巡环未息,六道乱纷纷。 改头换面孔,不离旧时人。速了黑暗狱,无令心性昏。
可畏三界轮,念念未曾息。才始似出头,又却遭沈溺。
假使非非想,盖缘多福力。争似识真源,一得即永得。
昨日游峰顶,下窥千尺崖。临危一株树,风摆两枝开。 雨漂即零落,日晒作尘埃。嗟见此茂秀,今为一聚灰。 自古多少圣,叮咛教自信。人根性不等,高下有利钝。 真佛不肯认,置功枉受困。不知清净心,便是法王印。 我闻天台山,山中有琪树。永言欲攀之,莫晓石桥路。 缘此生悲叹,幸居将已慕。今日观镜中,飒飒鬓垂素。
养子不经师,不及都亭鼠。何曾见好人,岂闻长者语。
为染在薰莸,应须择朋侣。五月贩鲜鱼,莫教人笑汝。 徒闭蓬门坐,频经石火迁。唯闻人作鬼,不见鹤成仙。
念此那堪说,随缘须自怜。回瞻郊郭外,古墓犁为田。
时人见寒山,各谓是风颠。貌不起人目,身唯布裘缠。
我语他不会,他语我不言。为报往来者,可来向寒山。
自在白云间,从来非买山。下危须策杖,上险捉藤攀。 涧底松常翠,谿边石自斑。友朋虽阻绝,春至鸟eX々。 我在村中住,众推无比方。昨日到城下,却被狗形相。
或嫌袴太窄,或说衫少长。挛却鹞子眼,雀儿舞堂堂。
死生元有命,富贵本由天。此是古人语,吾今非谬传。
聪明好短命,痴騃却长年。钝物丰财宝,醒醒汉无钱。
国以人为本,犹如树因地。地厚树扶疏,地薄树憔悴。
不得露其根,枝枯子先坠。决陂以取鱼,是取一期利。 众生不可说,何意许颠邪。面上两恶鸟,心中三毒蛇。
是渠作障碍,使你事烦拏。举手高弹指,南无佛陀耶。
自乐平生道,烟萝石洞间。野情多放旷,长伴白云间。
有路不通世,无心孰可攀。石床孤夜坐,圆月上寒山。
大海水无边,鱼龙万万千。递互相食啖,冗冗痴肉团。
为心不了绝,妄想起如烟。性月澄澄朗,廓尔照无边。
自见天台顶,孤高出众群。风摇松竹韵,月现海潮频。
下望青山际,谈玄有白云。野情便山水,本志慕道伦。
三五痴后生,作事不真实。未读十卷书,强把雌黄笔。
将他儒行篇,唤作贼盗律。脱体似蟫虫,咬破他书帙。
心高如山岳,人我不伏人。解讲围陀典,能谈三教文。
心中无惭愧,破戒违律文。自言上人法,称为第一人。 愚者皆赞叹,智者抚掌笑。阳焰虚空花,岂得免生老。
不如百不解,静坐绝忧恼。
如许多宝贝,海中乘坏舸。前头失却桅,后头又无柁。 宛转任风吹,高低随浪簸。如何得到岸,努力莫端坐。
我见凡愚人,多畜资财谷。饮酒食生命,谓言我富足。
莫知地狱深,唯求上天福。罪业如毗富,岂得免灾毒。
财主忽然死,争共当头哭。供僧读文疏,空是鬼神禄。
福田一个无,虚设一群秃。不如早觉悟,莫作黑暗狱。
狂风不动树,心真无罪福。寄语冗冗人,叮咛再三读。
劝你三界子,莫作勿道理。理短被他欺,理长不奈你。
世间浊滥人,恰似黍粘子。不见无事人,独脱无能比。
早须返本源,三界任缘起。清净入如流,莫饮无明水。
三界人蠢蠢,六道人茫茫。贪财爱淫欲,心恶若豺狼。 地狱如箭射,极苦若为当。兀兀过朝夕,都不别贤良。
好恶总不识,犹如猪及羊。共语如木石,嫉妒似颠狂。 不自见己过,如猪在圈卧。不知自偿债,却笑牛牵磨。 人生在尘蒙,恰似盆中虫。终日行绕绕,不离其盆中。 神仙不可得,烦恼计无穷。岁月如流水,须臾作老翁。
寒山出此语,复似颠狂汉。有事对面说,所以足人怨。
心真出语直,直心无背面。临死度奈河,谁是喽罗汉。
冥冥泉台路,被业相拘绊。 我见多知汉,终日用心神。岐路逞喽罗,欺谩一切人。 唯作地狱滓,不修正直因。忽然无常至,定知乱纷纷。
寄语诸仁者,复以何为怀。达道见自性,自性即如来。
天真元具足,修证转差回。弃本却逐末,只守一场呆。
世有一般人,不恶又不善。不识主人公,随客处处转。
因循过时光,浑是痴肉脔。虽有一灵台,如同客作汉。
常闻释迦佛,先受然灯记。然灯与释迦,只论前后智。
前后体非殊,异中无有异。一佛一切佛,心是如来地。
常闻国大臣,朱紫簪缨禄。富贵百千般,贪荣不知辱。
奴马满宅舍,金银盈帑屋。痴福暂时扶,埋头作地狱。
忽死万事休,男女当头哭。不知有祸殃,前路何疾速。
家破冷飕飕,食无一粒粟。冻饿苦凄凄,良由不觉触。
上人心猛利,一闻便知妙。中流心清净,审思云甚要。
下士钝暗痴,顽皮最难裂。直待血淋头,始知自摧灭。
看取开眼贼,闹市集人决。死尸弃如尘,此时向谁说。
男儿大丈夫,一刀两段截。人面禽兽心,造作何时歇。
我有六兄弟,就中一个恶。打伊又不得,骂伊又不著。
处处无奈何,耽财好淫杀。见好埋头爱,贪心过罗刹。
阿爷恶见伊,阿娘嫌不悦。昨被我捉得,恶骂恣情掣。
趁向无人处,一一向伊说。汝今须改行,覆车须改辙。 若也不信受,共汝恶合杀。汝受我调伏,我共汝觅活。
从此尽和同,如今过菩萨。学业攻炉冶,炼尽三山铁。
至今静恬恬,众人皆赞说。
昔日极贫苦,夜夜数他宝。今日审思量,自家须营造。
掘得一宝藏,纯是水精珠。大有碧眼胡,密拟买将去。
余即报渠言,此珠无价数。
一生慵懒作,憎重只便轻。他家学事业,余持一卷经。 无心装褾轴,来去省人擎。应病则说药,方便度众生。
但自心无事,何处不惺惺。
我见出家人,不入出家学。欲知真出家,心净无绳索。 澄澄孤玄妙,如如无倚托。三界任纵横,四生不可泊。
无为无事人,逍遥实快乐。
昨到云霞观,忽见仙尊士。星冠月帔横,尽云居山水。 余问神仙术,云道若为比。谓言灵无上,妙药心神秘。
守死待鹤来,皆道乘鱼去。余乃返穷之,推寻勿道理。
但看箭射空,须臾还坠地。饶你得仙人,恰似守尸鬼。 心月自精明,万象何能比。欲知仙丹术,身内元神是。
莫学黄巾公,握愚自守拟。
余家有一宅,其宅无正主。地生一寸草,水垂一滴露。
火烧六个贼,风吹黑云雨。子细寻本人,布裹真珠尔。 传语诸公子,听说石齐奴。僮仆八百人,水碓三十区。
舍下养鱼鸟,楼上吹笙竽。伸头临白刃,痴心为绿珠。
何以长惆怅,人生似朝菌。那堪数十年,亲旧凋落尽。
以此思自哀,哀情不可忍。奈何当奈何,托体归山隐。 褴缕关前业,莫诃今日身。若言由冢墓,个是极痴人。
到头君作鬼,岂令男女贫。皎然易解事,作么无精神。
我见黄河水,凡经几度清。水流如急箭,人世若浮萍。
痴属根本业,无明烦恼坑。轮回几许劫,只为造迷盲。 二仪既开辟,人乃居其中。迷汝即吐雾,醒汝即吹风。 惜汝即富贵,夺汝即贫穷。碌碌群汉子,万事由天公。
余劝诸稚子,急离火宅中。三车在门外,载你免飘蓬。
露地四衢坐,当天万事空。十方无上下,来去任西东。
若得个中意,纵横处处通。
可叹浮生人,悠悠何日了。朝朝无闲时,年年不觉老。
总为求衣食,令心生烦恼。扰扰百千年,去来三恶道。
时人寻云路,云路杳无踪。山高多险峻,涧阔少玲珑。
碧嶂前兼后,白云西复东。欲知云路处,云路在虚空。
寒山栖隐处,绝得杂人过。时逢林内鸟,相共唱山歌。
瑞草联谿谷,老松枕嵯峨。可观无事客,憩歇在岩阿。
五岳俱成粉,须弥一寸山。大海一滴水,吸入在心田。
生长菩提子,遍盖天中天。语汝慕道者,慎莫绕十缠。 无衣自访觅,莫共狐谋裘。无食自采取,莫共羊谋羞。 借皮兼借肉,怀叹复怀愁。皆缘义失所,衣食常不周。
自羡山间乐,逍遥无倚托。逐日养残躯,闲思无所作。
时披古佛书,往往登石阁。下窥千尺崖,上有云盘泊。
寒月冷飕飕,身似孤飞鹤。 我见转轮王,千子常围绕。十善化四天,庄严多七宝。
七宝镇随身,庄严甚妙好。一朝福报尽,犹若栖芦鸟。 还作牛领虫,六趣受业道。况复诸凡夫,无常岂长保。
生死如旋火,轮回似麻稻。不解早觉悟,为人枉虚老。 平野水宽阔,丹丘连四明。仙都最高秀,群峰耸翠屏。
远远望何极,矹矹势相迎。独标海隅外,处处播嘉名。
可贵一名山,七宝何能比。松月飕飕冷,云霞片片起。 匼\匝几重山,回还多少里。谿涧静澄澄,快活无穷已。 我见世间人,生而还复死。昨朝犹二八,壮气胸襟士。
如今七十过,力困形憔悴。恰似春日花,朝开夜落尔。
迥耸霄汉外,云里路岧峣。瀑布千丈流,如铺练一条。
下有栖心窟,横安定命桥。雄雄镇世界,天台名独超。
盘陀石上坐,谿涧冷凄凄。静玩偏嘉丽,虚岩蒙雾迷。
怡然憩歇处,日斜树影低。我自观心地,莲花出淤泥。
隐士遁人间,多向山中眠。青萝疏麓麓,碧涧响联联。
腾腾且安乐,悠悠自清闲。免有染世事,心静如白莲。
寄语食肉汉,食时无逗遛。今生过去种,未来今日修。
只取今日美,不畏来生忧。老鼠入饭瓮,虽饱难出头。
自从出家后,渐得养生趣。伸缩四肢全,勤听六根具。
褐衣随春冬,粝食供朝暮。今日恳恳修,愿与佛相遇。
五言五百篇,七字七十九。三字二十一,都来六百首。
一例书岩石,自夸云好手。若能会我诗,真是如来母。
世事绕悠悠,贪生早晚休。研尽大地石,何时得歇头。
四时周变易,八节急如流。为报火宅主,露地骑白牛。
可笑五阴窟,四蛇共同居。黑暗无明烛,三毒递相驱。
伴党六个贼,劫掠法财珠。斩却魔军辈,安泰湛如苏。
常闻汉武帝,爰及秦始皇。俱好神仙术,延年竟不长。 金台既摧折,沙丘遂灭亡。茂陵与骊岳,今日草茫茫。
忆得二十年,徐步国清归。国清寺中人,尽道寒山痴。
痴人何用疑,疑不解寻思。我尚自不识,是伊争得知。
低头不用问,问得复何为。有人来骂我,分明了了知。
虽然不应对,却是得便宜。
语你出家辈,何名为出家。奢华求养活,继缀族姓家。
美舌甜唇觜,谄曲心钩加。终日礼道场,持经置功课。
炉烧神佛香,打钟高声和。六时学客舂,昼夜不得卧。 只为爱钱财,心中不脱洒。见他高道人,却嫌诽谤骂。
驴屎比麝香,苦哉佛陀耶。又见出家儿,有力及无力。
上上高节者,鬼神钦道德。君王分辇坐,诸侯拜迎逆。
堪为世福田,世人须保惜。下下低愚者,诈现多求觅。 浊滥即可知,愚痴爱财色。著却福田衣,种田讨衣食。
作债税牛犁,为事不忠直。朝朝行弊恶,往往痛臀脊。 不解善思量,地狱苦无极。一朝著病缠,三年卧床席。 亦有真佛性,翻作无明贼。南无佛陀耶,远远求弥勒。
寒岩深更好,无人行此道。白云高岫闲,青嶂孤猿啸。
我更何所亲,畅志自宜老。形容寒暑迁,心珠甚可保。
岩前独静坐,圆月当天耀。万象影现中,一轮本无照。
廓然神自清,含虚洞玄妙。因指见其月,月是心枢要。
本志慕道伦,道伦常获亲。时逢杜源客,每接话禅宾。
谈玄月明夜,探理日临晨。万机俱泯迹,方识本来人。
元非隐逸士,自号山林人。仕鲁蒙帻帛,且爱裹疏巾。
道有巢许操,耻为尧舜臣。猕猴罩帽子,学人避风尘。
自古诸哲人,不见有长存。生而还复死,尽变作灰尘。
积骨如毗富,别泪成海津。唯有空名在,岂免生死轮。
今日岩前坐,坐久烟云收。一道清溪冷,千寻碧嶂头。
白云朝影静,明月夜光浮。身上无尘垢,心中那更忧。
千云万水间,中有一闲士。白日游青山,夜归岩下睡。 倏尔过春秋,寂然无尘累。快哉何所依,静若秋江水。
劝你休去来,莫恼他阎老。失脚入三途,粉骨遭千捣。
长为地狱人,永隔今生道。勉你信余言,识取衣中宝。 世间一等流,诚堪与人笑。出家弊己身,诳俗将为道。
虽著离尘衣,衣中多养蚤。不如归去来,识取心王好。
高高峰顶上,四顾极无边。独坐无人知,孤月照寒泉。
泉中且无月,月自在青天。吟此一曲歌,歌终不是禅。
有个王秀才,笑我诗多失。云不识蜂腰,仍不会鹤膝。
平侧不解压,凡言取次出。我笑你作诗,如盲徒咏日。 我住在村乡,无爷亦无娘。无名无姓第,人唤作张王。
并无人教我,贫贱也寻常。自怜心的实,坚固等金刚。
寒山出此语,此语无人信。蜜甜足人尝,黄蘖苦难近。
顺情生喜悦,逆意多瞋恨。但看木傀儡,弄了一场困。 我见人转经,依他言语会。口转心不转,心口相违背。
心真无委曲,不作诸缠盖。但且自省躬,莫觅他替代。
可中作得主,是知无内外。
寒山唯白云,寂寂绝埃尘。草座山家有,孤灯明月轮。
石床临碧沼,虎鹿每为邻。自羡幽居乐,长为象外人。
鹿生深林中,饮水而食草。伸脚树下眠,可怜无烦恼。
系之在华堂,肴膳极肥好。终日不肯尝,形容转枯槁。
花上黄莺子,eX々声可怜美人颜似玉,对此弄鸣弦。
玩之能不足,眷恋在龆年。花飞鸟亦散,洒泪秋风前。
栖迟寒岩下,偏讶最幽奇。携篮采山茹,挈笼摘果归。
蔬斋敷茅坐,啜啄食紫芝。清沼濯瓢钵,杂和煮稠稀。 当阳拥裘坐,闲读古人诗。 昔日经行处,今复七十年。故人无来往,埋在古冢间。
余今头已白,犹守片云山。为报后来子,何不读古言。 欲向东岩去,于今无量年。昨来攀葛上,半路困风烟。
径窄衣难进,苔粘履不全。住兹丹桂下,且枕白云眠。
我见利智人,观者便知意。不假寻文字,直入如来地。
心不逐诸缘,意根不妄起。心意不生时,内外无馀事。
身著空花衣,足蹑龟毛履。手把兔角弓,拟射无明鬼。
君看叶里花,能得几时好。今日畏人攀,明朝待谁扫。
可怜娇艳情,年多转成老。将世比于花,红颜岂长保。 画栋非吾宅,松林是我家。一生俄尔过,万事莫言赊。
济渡不造筏,漂沦为采花。善根今未种,何日见生芽。
出生三十年,当游千万里。行江青草合,入塞红尘起。
炼药空求仙,读书兼咏史。今日归寒山,枕流兼洗耳。
寒山无漏岩,其岩甚济要。八风吹不动,万古人传妙。
寂寂好安居,空空离讥诮。孤月夜长明,圆日常来照。
虎丘兼虎谿,不用相呼召。世间有王傅,莫把同周邵。
我自遁寒岩,快活长歌笑。
沙门不持戒,道士不服药。自古多少贤,尽在青山脚。
有人笑我诗,我诗合典雅。不烦郑氏笺,岂用毛公解。 不恨会人稀,只为知音寡。若遣趁宫商,余病莫能罢。
忽遇明眼人,即自流天下。
「三字诗六首」寒山
寒山道,无人到。若能行,称十号。有蝉鸣,无鸦噪。黄叶落,白云扫。石磊磊,山隩隩。我独居,名善导。子细看,何相好。
寒山寒,冰锁石。藏山青,现雪白。
日出照,一时释。从兹暖,养老客。
我居山,勿人识。白云中,常寂寂。
寒山深,称我心。纯白石,勿黄金。
泉声响,抚伯琴。有子期,辨此音。
重岩中,足清风。扇不摇,凉冷通。
明月照,白云笼。独自坐,一老翁。
寒山子,长如是。独自居,不生死。
「拾遗二首新添」寒山
我见世间人,个个争意气。一朝忽然死,只得一片地。
阔四尺,长丈二。汝若会出来争意气,我与汝立碑记。
家有寒山诗,胜汝看经卷。书放屏风上,时时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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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干、拾得诗(《全唐诗》80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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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得诗
拾得
拾得,贞观中,与丰干、寒山相次垂迹于国清寺。初丰干禅师游松径,徐步赤城道上,见一子,年可十岁。遂引至寺,付库院。经三纪,令知食堂,每贮食滓于竹筒。寒山子来,负之而去。一夕,僧众同梦山王云:“拾得打我。”旦见山王,果有杖痕。众大骇,及闾丘太守礼拜后,同寒山子出寺,沈迹无所。后寺僧于南峰采薪,见一僧入岩,挑锁子骨,云取拾得舍利,方知在此岩入灭,因号为拾得岩。今编诗一卷。
「诗」
诸佛留藏经,只为人难化。不唯贤与愚,个个心构架。
造业大如山,岂解怀忧怕。那肯细寻思,日夜怀奸诈。
嗟见世间人,个个爱吃肉。碗碟不曾干,长时道不足。
昨日设个斋,今朝宰六畜。都缘业使牵,非干情所欲。
一度造天堂,百度造地狱。阎罗使来追,合家尽啼哭。
炉子边向火,镬子里澡浴。更得出头时,换却汝衣服。
出家要清闲,清闲即为贵。如何尘外人,却入尘埃里。
一向迷本心,终朝役名利。名利得到身,形容已憔悴。
况复不遂者,虚用平生志。可怜无事人,未能笑得尔。
养儿与娶妻,养女求媒娉。重重皆是业,更杀众生命。
聚集会亲情,总来看盘饤。目下虽称心,罪簿先注定。 得此分段身,可笑好形质。面貌似银盘,心中黑如漆。
烹猪又宰羊,夸道甜如蜜。死后受波吒,更莫称冤屈。
佛哀三界子,总是亲男女。恐沈黑暗坑,示仪垂化度。
尽登无上道,俱证菩提路。教汝痴众生,慧心勤觉悟。 佛舍尊荣乐,为愍诸痴子。早愿悟无生,办集无上事。
后来出家者,多缘无业次。不能得衣食,头钻入于寺。
嗟见世间人,永劫在迷津。不省这个意,修行徒苦辛。
我诗也是诗,有人唤作偈。诗偈总一般,读时须子细。
缓缓细披寻,不得生容易。依此学修行,大有可笑事。
有偈有千万,卒急述应难。若要相知者,但入天台山。
岩中深处坐,说理及谈玄。共我不相见,对面似千山。
世间亿万人,面孔不相似。借问何因缘,致令遣如此。
各执一般见,互说非兼是。但自修己身,不要言他已。
男女为婚嫁,俗务是常仪。自量其事力,何用广张施。
取债夸人我,论情入骨痴。杀他鸡犬命,身死堕阿鼻。 世上一种人,出性常多事。终日傍街衢,不离诸酒肆。
为他作保见,替他说道理。一朝有乖张,过咎全归你。
我劝出家辈,须知教法深。专心求出离,辄莫染贪淫。
大有俗中士,知非不爱金。故知君子志,任运听浮沈。
寒山住寒山,拾得自拾得。凡愚岂见知,丰干却相识。
见时不可见,觅时何处觅。借问有何缘,却道无为力。
从来是拾得,不是偶然称。别无亲眷属,寒山是我兄。
两人心相似,谁能徇俗情。若问年多少,黄河几度清。 若解捉老鼠,不在五白猫。若能悟理性,那由锦绣包。
真珠入席袋,佛性止蓬茅。一群取相汉,用意总无交。
运心常宽广,此则名为布。辍己惠于人,方可名为施。 后来人不知,焉能会此义。未设一庸僧,早拟望富贵。
猕猴尚教得,人何不愤发。前车既落坑,后车须改辙。 若也不知此,恐君恶合杀。此来是夜叉,变即成菩萨。
自从到此天台寺,经今早已几冬春。
山水不移人自老,见却多少后生人。
君不见,三界之中纷扰扰,只为无明不了绝。
一念不生心澄然,无去无来不生灭。
故林又斩新,剡源溪上人。天姥峡关岭,通同次海津。
湾深曲岛间,淼淼水云云。借问松禅客,日轮何处暾。
自笑老夫筋力败,偏恋松岩爱独游。
可叹往年至今日,任运还同不系舟。 一入双溪不计春,炼暴黄精几许斤。炉灶石锅频煮沸,土甑久烝气味珍。谁来幽谷餐仙食,独向云泉更勿人。延龄寿尽招手石,此栖终不出山门。
踯躅一群羊,沿山又入谷。看人贪竹塞,且遭豺狼逐。 元不出孳生,便将充口腹。从头吃至尾,ci々无馀肉。
银星钉称衡,绿丝作称纽。买人推向前,卖人推向后。
不愿他心怨,唯言我好手。死去见阎王,背后插扫帚。
闭门私造罪,准拟免灾殃。被他恶部童,抄得报阎王。
纵不入镬汤,亦须卧铁床。不许雇人替,自作自身当。
悠悠尘里人,常道尘中乐。我见尘中人,心生多愍顾。
何哉愍此流,念彼尘中苦。
无去无来本湛然,不居内外及中间。
一颗水精绝瑕翳,光明透满出人天。 少年学书剑,叱驭到荆州。闻伐匈奴尽,婆娑无处游。
归来翠岩下,席草玩清流。壮士志未骋,猕猴骑土牛。
三界如转轮,浮生若流水。蠢蠢诸品类,贪生不觉死。 汝看朝垂露,能得几时子。
闲入天台洞,访人人不知。寒山为伴侣,松下啖灵芝。 每谈今古事,嗟见世愚痴。个个入地狱,早晚出头时。
古佛路凄凄,愚人到却迷。只缘前业重,所以不能知。
欲识无为理,心中不挂丝。生生勤苦学,必定睹天师。
各有天真佛,号之为宝王。珠光日夜照,玄妙卒难量。
盲人常兀兀,那肯怕灾殃。唯贪淫泆业,此辈实堪伤。 出家求出离,哀念苦众生。助佛为扬化,令教选路行。
何曾解救苦,恣意乱纵横。一时同受溺,俱落大深坑。
常饮三毒酒,昏昏都不知。将钱作梦事,梦事成铁围。
以苦欲舍苦,舍苦无出期。应须早觉悟,觉悟自归依。 云山叠叠几千重,幽谷路深绝人踪。
碧涧清流多胜境,时来鸟语合人心。
后来出家子,论情入骨痴。本来求解脱,却见受驱驰。
终朝游俗舍,礼念作威仪。博钱沽酒吃,翻成客作儿。
若论常快活,唯有隐居人。林花长似锦,四季色常新。 或向岩间坐,旋瞻见桂轮。虽然身畅逸,却念世间人。
我见出家人,总爱吃酒肉。此合上天堂,却沈归地狱。
念得两卷经,欺他道鄽俗。岂知鄽俗士,大有根性熟。
我见顽钝人,灯心柱须弥。蚁子啮大树,焉知气力微。
学咬两茎菜,言与祖师齐。火急求忏悔,从今辄莫迷。
若见月光明,照烛四天下。圆晖挂太虚,莹净能萧洒。
人道有亏盈,我见无衰谢。状似摩尼珠,光明无昼夜。
余住无方所,盘泊无为理。时陟涅盘山,或玩香林寺。
寻常只是闲,言不干名利。东海变桑田,我心谁管你。 左手握骊珠,右手执慧剑。先破无明贼,神珠自吐焰。
伤嗟愚痴人,贪爱那生厌。一堕三途间,始觉前程险。
般若酒泠泠,饮多
- 永历实录,二十六卷。作者,王夫之,(1619--1692) 字而农,号畺斋。衡阳(今属湖南)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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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王夫之(1619-1692),字而农,号姜斋,晚年隐居于湘西蒸左石船山(今湖南衡阳县),因自称‘船山遗老’。生于明神宗万历四十七年,卒于清圣祖康熙三十一年,得年七十四岁。崇祯十五年(1642)中举人,甲申(1644)以前,用力于诗文、科举;明亡以后,大受刺激,与父亲隐居数年,在辗转流亡中钻研《周易》及诸经,并参与抗清运动,尤其永历政权,曾着《永历实录》二十六卷。后遭满清缉捕,浪迹湖湘一带。顺治八年返湖南衡阳隐居,潜心著述。十三年(1656)着成《黄书》,复着《读通鉴论》、《宋论》、《读四书大全说》、《周易外传》等重要著作,著述凡二十五种,有《船山遗书》、《姜斋文集》流传,近人编成《船山全书》。
- 八 诀 如高峰之坠石。
似长空之初月。
若干里之阵云。
如万岁之枯藤。
劲松倒折,落挂石崖。
如万钧之弩发。
利剑截断犀、象之角牙。
一波常三过笔。
澄神静虑,端己正容,秉笔思生,临池志逸。虚拳直腕,指齐掌空,意在笔前,文向思后。分间
布白,勿令偏侧。墨淡则伤神彩,绝浓必滞锋毫。肥则为钝,瘦则露骨,勿使伤于软弱,不须怒降为奇。四面停匀,八边具备,短长合度,粗细折中。心眼准程,疏密欹正。筋骨精神,随其大小。不可头轻尾重,无令左短右长,斜正如人,上称下载,东映西带,气宇融和,精神洒落,省此微言,孰为不可也。
用笔论
有翰林善书大夫言于寮故无名公子曰:“自书契之兴,篆隶滋起,百家千体,纷杂不同。至于尽
妙穷神,作范垂代,腾芳飞誉,冠绝古今,惟右军王逸少一人而已。然去之数百年之内,无人拟者,盖与天挺之性,功力尚少,用笔运神,未通其趣,可不然欤?”公子从容敛衽而言曰:“仆庸疏愚昧,禀命轻微,无禄代耕,留心笔砚。至如天挺、功力,诚加大夫之说。用笔之趣,请闻其说。”大夫欣然而笑曰:“此难能也,子欲闻乎?”公子曰:“予自少及长,凝情翰墨,每览异体奇迹,未尝不循环吟玩。抽其妙思,终日临仿,至于皓首而无退倦也。” “夫用笔之法,急捉短搦,迅牵疾掣,悬针垂露,蠖屈蛇伸,洒落萧条,点缀闲雅,行行眩目,
字字惊心,若上苑之春花,无处不发,抑亦可观,是予用笔之妙也。”
公子曰:“幸甚:幸甚:仰承馀论,善无所加。然仆见闻异于是,辄以闻见便耽玩之。奉对大贤座,未敢抄说。”大夫曰:“与子同寮,索居日久,既有异同,焉得不叙?”公子曰:“向之造次,滥有斯言,今切再思,恐不足取。”大夫曰:“妙善异述,达者共传,请不秘之,粗陈梗概。”公子安退位逡巡,缓颊而言曰:“夫用笔之体会,须钩粘才把,缓绁徐收,梯不虚发,斫必有由。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壮则口吻而口口,丽则绮靡而消遒。若枯松之卧高岭。类巨石之偃鸿沟。同鸾凤之鼓舞,等鸳鸯之沉浮。仿佛兮若神仙来往,宛转兮似兽伏龙游。其墨或洒或淡,或浸或燥,遂其形势,随其变巧,藏锋靡露,压尾难讨,忽正忽斜,半真半草因。唯截纸棱,撇娘密绍⑩,务在经②实,无令怯少。隐隐轸轸,譬河汉之出众星,昆冈之出珍宝,既错落而灿烂,复逯连而掃撩。方圆上下而相副,绎络盘桓而围绕。观寥廓兮似察,始登岸而逾好。用笔之趣,信然可珍,窃谓合乎古道。”
大夫应声而起,行吟而叹曰:夫游畎浍者,讵测溟海之深;升培塿者,宁知泰山之峻。今属公子吐
论,通幽洞微,过钟、张之门,入羲、献之室,重光前哲,垂裕后昆。中心藏之,盖棺乃止。”公子谢曰:“鄙说疏浅,未足可珍,忽枉话言,不胜惭惧。”
夫自古之善书者,汉、魏有钟、张之绝,晋末称二王之妙。王义之云:「顷寻诸名书,钟、张信
为绝伦,其余不足观。」可谓钟、张云没,而义、献继之。又云:「吾书比之钟、张,钟当抗行,或谓过之;张草犹当雁行,然张精熟,池水尽墨,假令寡人耽之若此,未必谢之。」此乃推张迈钟之意也。考其专擅,虽未果于前规,摭以兼通,故无惭于即事。
评者云:「彼之四贤,古今特绝,而今不逮古,古质而今妍。」夫质以代兴,妍因俗易。虽书契
之作,适以记言,而淳醨一迁,质文三变,驰骛沿革、物理常然。贵能古不乖时,今不同弊,所谓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何必易雕宫于穴处,反玉辂于椎轮者乎!又云:「子敬之不及逸少,犹逸少之不及钟、张。」意者以为评得其纲纪,而未详其始卒也。且元常专工于隶书,伯英尤精于草体,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拟草则余真,比真则长草,虽专工小劣,而博涉多优,摠其终始,匪无乖互。
谢安素善尺牍,而轻子敬之书。子敬尝作佳书与之,谓必存录,安辄题后答之,甚以为恨。安尝问子敬:「卿书何如右军?」答云:「故当胜。」安云:「物论殊不尔。」子敬又答:「时人那得知!」敬虽权以此辞,折安所鉴,自称胜父,不亦过乎!且立身扬名,事资尊显,胜母之里,曾参不入。以子敬之豪翰,绍右军之笔札,虽复粗传楷则,实恐未克箕裘。况乃假托神仙,耻崇家范,以斯成学,孰愈面墙!后羲之往都,临行题壁。子敬密拭除之,辄书易其处,私为不恶。义之还见,乃叹日:「吾去时真大醉也。」敬乃内惭。是知逸少之比钟、张,则专博斯别,子敬之不及逸少,无或疑焉。
余志学之年,留心翰墨,味钟、张之余烈,挹义、献之前规,极虑专精,时逾二纪,有乖入木之术,无间临池之志。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资,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信可谓智巧兼优,心手双畅,翰不虚动,下必有由。一画之间,变起伏于峰杪;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况云积其点画,乃成其字。曾不傍窥尺牍,俯习寸阴,引班超以为辞,援项籍而自满。任笔为体,聚墨成形,心昏拟效之方,手迷挥运之理,求其妍妙,不亦谬哉!
然君子立身,务修其本。扬雄谓诗赋小道,壮夫不为,况复溺思毫厘、沦精翰墨者也!夫潜神对奕,犹标坐隐之名,乐志垂纶,尚体行藏之趣。讵若功宣礼乐,妙拟神仙,犹挺埴之罔穷,与工炉而并运。好异尚奇之士,玩体势之多方;穷微策妙之夫,得推移之奥赜。着述者假其糟粕,藻鉴者挹其菁华,固义理之会归,信贤达之兼善者矣。存精寓赏,岂徒然欤!而东普士人,互相陶染。至于王、谢之族,希、瘐之伦,纵不尽其神奇,咸亦挹其风味。去之滋永,斯道愈微。
三十六法
排叠:字欲其排叠疏密停匀,不可或阔或狭,如“壽"、“藁"、“畫"、“竇"、“筆"、“麗"、“羸"、“爨"之字,“系"旁、“言"旁之类,《八诀》所谓“分间布白",又曰“调匀点画"是也。高宗《唱法》所谓“堆垛"亦是也。
避就:避密就疏,避险就易,避远就近,欲其彼此映带得宜。又如“廬"字,上一撇既尖,下一撇不当相同;“府"字一笔向下,一笔向左;“逢"字下“辶"拔出,则上必作点,亦避重叠而就简径也。
顶戴:字之承上者多,惟上重下轻者,顶戴,欲其得势,如“曡"、“壘"、“藥"、“鸞"、“驚"、“鹭"、“鬐"、“聲"、“醫"之类,《八诀》所谓斜正如人上称下载,又谓不可头轻尾重是也。
穿插:字画交错者,欲其疏密,长短、大小匀停,如“中"、“弗"、“井"、“曲"、“册"、“兼"、“禹"、“禹"、“爽"、“爾"、“襄"、“甬"、“耳"、“婁"、“由"、“垂"、“車"、“無"、“密"之类,《八诀》所谓四面停匀,八边具备是也。
向背:字有相向者,有相背者,各有体势,不可差错。相向如“非"、“卯"、“好"、“知"、“和"之类是也。相背如“北"、“兆"、“肥"、“根"之类是也。
偏侧:字之正者固多,若有偏侧、欹斜,亦当随其字势结体。偏向右者,如“心"、“戈"、“衣"、“幾"之类;向左者,如“夕"、“朋"、“乃"、“勿"、“少"、“厷"之类;正如偏者,如“亥"、“女"、“丈"、“父"、“互"、“不"之类。字法所谓偏者正之,正者偏之,又其妙也。《八诀》又谓勿令偏侧,亦是也。
挑¤:字之形势,有须挑¤者,如“戈"、“弋"、“武"、“九"、“气"之类;又如“献"、“励"、“散"、“断"之字,左边既多,须得右边¤之,如“省"、“炙"之类,上偏者须得下¤之,使相称为善。 相让:字之左右,或多或少,须彼此相让,方为尽善。如“马"旁、“糹"旁、“鸟"旁诸字,须左边平直,然后右边可作字,否则妨碍不便。如“羉[上无四]"字,以中央“言"字上画短,让两“糹"出;如“辦"字,其中近下,让两“辛”出;如“鸥”、“鶠”、“驰"字,两旁俱上狭下阔,亦当相让;如“呜"、“呼”字,“口”在左者,宜近上,“和"、“扣"字,“口”在右者宜近下,使不防碍,然后为佳,此类严也。
补空:如“我”、“哉"字,作点须对左边实处,不可与“成"、“戟”、诸“戈',字同。如“袭”、“辟',、“餐',、“赣',之类,欲其四满方正也,如《醴泉铭》“建"字是也。
覆盖:如“宝”、“容”之类,点须正,画须圆明,不宜相著,上长下短。
贴零:如“令"、“今"、“冬"、“寒"之类是也。 粘合:字之本相离开者,即欲粘合,使相著顾揖乃佳,如诸偏旁字“卧”、“鉴”、“非”、“门”之类是也。 捷速:如“凤"、“风”之类,两边速宜圆¤,用笔时左边势宜疾,背笔时意中如电是也。
满不要虚:如“园"、“圃”、“图"、“国”、“回"、“包"、“南”、“隔”、“目”、“四"、“勾”之类是也。
意连:字有形断而意连者,如“之”、“以"、“心"、“必”、“小”、“川"、“州”、“水”、“求"之类是也。
覆冒:字之上大者,必覆冒其下,如“雲"头、“穴"、“宀”、“榮字头”头,“奢”、“金"、“食"、“夅”、“巷”、“泰”之类是也。
垂曳:垂如“都”、“鄉”、“卿”、“卯”、“夅"之类,曳如“水"、“支”、“欠"、“皮"、“更”、“辶”、“走"、“民”、“也"之类是也。
借换:如《醴泉铭》“祕”字就“示”字右点,作“必"字左点,此借换也。《黄庭经》“¤”字,“¤”字,亦借换也。又如“靈,,字,法帖中或作“¤”、或作“小",亦借换也。又如“蘇”之为“蘓”、“秋”之为“秌",“鹅”之为“¤[上我下鸟]”,为“¤[左鸟右我]”之类,为其字难结体,故互换如此,亦借换也,所谓东映西带是也。
增减:字有难结体者,或因笔画少而增添,如“新"之为“¤”、“建”之为“¤”,是也。或因笔画多而减省,如“曹"之为“¤”、“美”之为“¤"。但欲体势茂美,不论古字当如何书也。
应副:字之点画稀少者,欲其彼此相映带,故必得应副相称而后可。如“龍”、“詩"、“讐”、“轉”之类,必一画对一画,相应亦相副也。
撑拄:字之独立者,必得撑拄,然后劲可观。如“可"、“下”、“永"、“亨"、“亭"、“宁"、“丁”、“手"、“司"、“卉',、“草"、“矛”、“巾”、“千”、“予”、“于”、“弓”之类是也。
朝揖:凡字之有偏旁者,皆欲相顾,两文成字者为多,如“邹”、“谢”、“锄”、“储”之类,与三体成字者,若“讐”、“斑”之类,尤欲相朝揖,《八诀》所谓迎相顾揖是也。
救应:凡作字,一笔才落,便当思第二、三笔如何救应,如何结裹,《书法》所谓意在笔先,文向思后是也。
附离:字之形体,有宜相附近者,不可相离,如“形”、“影”、“飛"、“起”、“超”、“饮”、“勉”,凡有“文”、“欠”、“支"旁者之类,以小附大,以少附多是也。
回抱:回抱向左者如“曷"、“丐"、“易"、“¤"之类,向右者如“艮"、“鬼"、“包"、“旭”、“它"之类是也。
包裹:谓如“园"、“圃”打圈之类四围包裹者也;“向"、“尚",上包下,“幽"、“凶"、下包上;“匮”、“匡",左包右;“旬"、“匈",右包左之类是也。
却好:谓其包裹斗凑不致失势,结束停当,皆得其宜也。
小成大:字以大成小者,如“门",“辶”下大者是也。以小成大,则字之成形及其小字,故谓之小成大,如“孤"字只在末后一“\[捺]",“宁”字只在末后一“]",“欠”字一拔,“戈"字一点之类是也。
小大成形:谓小字大字各字有形势也。东坡先生曰: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若能大字结密,小字宽绰,则尽善尽美矣。
小大 大小:《书法》曰,大字促令小,小字放令大,自然宽猛得宜。譬如“日"字之小,难与“国"字同大,如“一"字“二"字之疏,亦欲字画与密者相间,必当思所以位置排布,令相映带得宜,然后为上。或曰:“谓上小下大,上大下小,欲其相称。"亦一说也。
左小右大:此一节乃字之病,左右大小,欲其相停,人之结字,易于左小而右大,故此与下二节,著其病也。
左高右低 左短右长:此二节皆字之病。不可左高右低,是谓单肩。左短右长,《八诀》所谓勿令左短右长是也。
褊:学欧书者易于作字狭长,故此法欲其结束整齐,收敛紧密,排叠次第,则有老气,《书谱》所谓密为老气,此所以贵为褊也。
各自成形:凡写字欲其合而为一亦好,分而异体亦好,由其能各自成形故也。至于疏密大小,长短阔狭亦然,要当消详也。 相管领:欲其彼此顾盼,不失位置,上欲覆下,下欲承上,左右亦然。 应接:字之点画,欲其互相应接。两点者如“小"、“八"、“忄"自相应接;三点者如“糹"则左朝右,中朝上,右朝左;四点如“然"、“無"二字,则两旁二点相应,中间接又作灬亦相应接;至于丿、\[捺]、“水"、“木"、“州"、“無"之类亦然。 已上皆言其大略,又在学者能以意消详,触类而长之可也。
[评点]唐人尚法,欧阳询更为典型.《三十六法》认为,书法作品的美,就在于黑与白的对比交错之中。“却好”是准则,强调的是“有序”与和谐。中庸,合度,和谐,平衡,这是唐人“重法"的目的。欧字法度严谨,一丝不苟,被后世视为人格和风格的楷模,这不妨可看作是唐人适应自然与社会发展规律的自觉。至于后世有人一味泥古不化,墨守陈法而不思发展,自然又当别论。此文实宋人所撰,因其书法思想不出欧阳询,故录此备考。
- 内封题“绣像阴阳斗法传”,左右栏分题“周公擅卜神通卦”、“桃花女破解压魂符”。此书传世刻本均为坊刻,最早为道光二十八年(1848)联益堂刊,内封题“桃女阴阳斗传”。此外,有道光二十八年丹桂堂刻本、同治五年(1866)新刻本。刻本大致相同,惟联益堂本多了裘日修序,署“西昌裘日修撰”。裘日修乾隆四年(1739)进士,为江西新建人,官至工部尚书。刻本外,尚有光绪年间上海书局、上洋书局石印本。南开大学图书馆藏有津门储仁逊抄本,题名《阴阳斗》。元王晔作《桃花女破法嫁周公杂剧》,叙洛阳卖卦人周公(一作周恭),阴阳有准、祸福无差。一日,算定石婆婆外出经商之子石留住,该当夜三更前后身死,桃花女闻之,教以解禳之法,卒使石留住幸免于难。周公女疾之,乃聘桃花女为媳,又在迎亲途中用法术要害她的性命,为桃花女所破。两人几经斗法,周公害人不成,反险些害了自己,只得低头认输。小说较之杂剧,既坐实了它的时代背景,复增加了神话色彩。书名《阴阳斗》是为“阴阳背戾,安得不斗”,大旨在宣扬“阴阳和合”、“本性相同而已”。
- 作者:(汉)公羊寿 传;(汉)何休 解诂;(唐)徐彦 疏
- 《八仙得道》清代小说。一百回。作者:题“无垢道人着”。由自序知其祖籍四川,少孤失学,流落成都,从师于清云观志元法师。因念道统衰落,故作本书。古典通俗小说文库。 宋元以来,人们不断地将民间的种种传说加到八仙的身上,使八仙的故事越来越丰富、离奇,差不多成了群众心目中的神仙代表。到了明清,更是出现了多种以八仙故事为题材的长篇小说,较著名的有收入《四游记》内的明吴元泰撰《东游记上洞八仙传》,明杨尔曾撰《韩湘子全传》,明邓志谟撰《吕仙飞剑记》,清汪象旭撰《吕祖全传》,清无名氏撰《三戏白牡丹》以及清无垢道人撰《八仙得道》。 编者从这几种书中,选取叙述八仙故事最全、情节较为丰富有趣、文字较为流畅生动的《八仙得道》,更名为《八仙全传》,献给爱看神话。故事多处取材《四游记》,模拟《封神演义》写法,汇集不少历代知名的神话传说故事。
八仙故事是我国民间广为流传的神话传说本书记叙铁拐李、钟离权、吕洞宾、张果老、蓝采和、何仙姑、韩湘子、曹国舅八位神仙修炼得道的详尽过程,从夏商之交太上老君降生,至宋代八仙大功告成同归天府,历时数千年之久,情节丰富,曲折动人。书中天上人间上下交错;仙、魔、人、物,各具神采更有法术之争,奇幻之变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确实引人入胜。本书是迄今所见讲述八仙故事最为宏大完整的神话小说。
- 《窦娥冤》 元·关汉卿作。写窦娥被无赖诬陷,又被官府错判斩刑的冤屈故事。全剧四折一楔子。剧情是:楚州贫儒窦天章因无钱进京赶考,无奈之下将幼女窦娥卖给蔡婆家为童养媳。窦娥婚后丈夫去世,婆媳相依为命。蔡婆外出讨债时遇到流氓张驴儿父子,被其胁迫。张驴儿企图霸占窦娥,见她不从便想毒死蔡婆以要挟窦娥,不料误毙其父。张驴儿诬告窦娥杀人,官府严刑逼讯婆媳二人,窦娥为救蔡婆自认杀人,被判斩刑。窦娥在临刑之时指天为誓,死后将血溅白练、六月降雪、大旱三年,以明己冤,后来果然都应验。三年后窦天章任廉访使至楚州,见窦娥鬼魂出现,于是重审此案,为窦娥申冤。《窦娥冤》全名《感天动地窦娥冤》,此剧现存版本有:明脉望馆藏《古今名家杂剧》本、《元曲选》壬集本、《酹江集》本、《元杂剧二种》本、《元人杂剧全集》本。
============================================================================== ●楔子[卜儿蔡婆上,诗云]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须长富贵,安乐是神仙。老身蔡婆婆是也,楚州人氏,嫡亲三口儿家属。不幸夫主亡逝已过,止有一个孩儿,年长八岁,俺娘儿两个,过其日月,家中颇有些钱财。这里一个窦秀才,从去年问我借了二十两银子,如今本利该银四十两。我数次索取,那秀才只说贫难,没得还我。他有一个女儿,今年七岁,生得可喜,长得可爱,我有心看上他,与我家做个媳妇,就准了这四十两银子,岂不两得其便。他说今日好日辰,亲送女儿到我家来,老身且不索钱去,专在家中等候,这早晚窦秀才敢待来也。
[冲末扮窦天章引正旦扮端云上,诗云]读尽缥缃万卷书,可怜贫杀马相如,汉庭一日承恩召,不说当垆说子虚。小生姓窦名天章,祖贯长安京兆人也。幼习儒业,饱有文章;争奈时运不通,功名未遂。
不幸浑家亡化已过,撇下这个女孩儿,小字端云,从三岁上亡了他母亲,如今孩儿七岁了也。小生一贫如洗,流落在这楚州居住。此间一个蔡婆婆,他家广有钱财,小生因无盘缠,曾借了他二十两银子,到今本利该对还他四十两。他数次问小生索取,教我把甚么还他,谁想蔡婆婆常常着人来说,要小生女孩儿做他儿媳妇。况如今春榜动,选场开,正待上朝取应,又苦盘缠缺少。小生出于无奈,只得将女孩儿端云送于蔡婆婆做儿媳妇去。 [做叹科,云]嗨!这个那里是做媳妇?分明是卖与他一般。就准了他那先借的四十两银子,分外但得些少东西,勾小生应举之费,便也过望了。说话之间,早来到他家门首。
婆婆在家么?
[卜儿上,云]秀才请家里坐,老身等候多时也。
[做相见科,窦天章云]小生今日一径的将女孩儿送来与婆婆,怎敢说做媳妇,只与婆婆早晚使用。小生目下就要上朝进取功名去,留下女孩儿在此,只望婆婆看觑则个。 [卜儿云]这等,你是我亲家了。你本利少我四十两银子,兀的是借钱的文书,还了你;再送你十两银子做盘缠。亲家,你休嫌轻少。 [窦天章做谢科,云]多谢了婆婆,先少你许多银子都不要我还了,今又送我盘缠,此恩异日必当重报。
婆婆,女孩儿早晚呆痴,看小生薄面,看觑女孩儿咱。
[卜儿云]亲家,这不消你嘱付,令爱到我家,就做到亲女儿一般看承他,你只管放心的去。 [窦天章云]婆婆,端云孩儿该打呵,看小生面则骂几句;当骂呵,则处分几句。孩儿,你也不比在我跟前,我是你亲爷,将就的你;你如今在这里,早晚若顽劣呵,你只讨那打骂吃。儿(口乐),我也是出于无奈。
[做悲科][唱]「仙吕。赏花时」我也只为无计营生四壁贫,因此上割舍得亲儿在两处分。从今日远践洛阳尘,又不知归期定准,则落的无语暗消魂。
[下][卜儿云]窦秀才留下他这女孩儿与我做媳妇儿,他一径上朝应举去了。 [正旦做悲科,云]爹爹,你直下的撇了我孩儿去也!
[卜儿云]媳妇儿,你在我家,我是亲婆,你是亲媳妇,只当自家骨肉一般。你不要啼哭,跟着老身前后执料去来。 [同下]●第一折[净扮赛卢医上,诗云]行医有斟酌,下药依本草;死的医不活,活的医死了。自家姓卢,人道我一手好医,都叫做赛卢医。在这山阳县南门开着生药局。在城有个蔡婆婆,我问他借了十两银子,本利该还他二十两,数次来讨这银子,我又无的还他。若不来便罢,若来呵,我自有个主意。我且在这药铺中坐下,看有甚么人来?
[卜儿上,云]老身蔡婆婆。我一向搬在山阳县居住,尽也静办。自十三年前窦天章秀才留下端云孩儿与我做儿媳妇,改了他小名,唤做窦娥。自成亲之后,不上二年,不想我这孩儿害弱证死了。媳妇儿守寡,又早三个年头,服孝将除了也。我和媳妇儿说知,我往城外赛卢医家索钱去也。
[做行科,云]蓦过隅头,转过屋角,早来到他家门首。赛卢医在家么?
[卢医云]婆婆,家里来。 [卜儿云]我这两个银子长远了,你还了我罢。 [卢医云]婆婆,我家里无银子,你跟我庄上去取银子还你。
[卜儿云]我跟你去。
[做行科][卢医云]来到此处,东也无人,西也无人,这里不下手,等甚么?我随身带的有绳子。
兀那婆婆,谁唤你哩?
[卜儿云]在那里? [做勒卜儿科。孛老同副净张驴儿冲上,赛卢医慌走下。孛老救卜儿科。张驴儿云]爹,是个婆婆,争些勒杀了。
[孛老云]兀那婆婆,你是那里人氏?姓甚名谁?因甚着这个人将你勒死?
[卜儿云]老身姓蔡,在城人氏,止有个寡媳妇儿,相守过日。因为赛卢医少我二十两银子,今日与他取讨;谁想他赚我到无人去处,要勒死我,赖这银子。若不是遇着老的和哥哥呵,那得老身性命来。
[张驴儿云]爹,你听的他说么?他家还有个媳妇哩。救了他性命,他少不得要谢我,不若你要这婆子,我要他媳妇儿,何等两便?你和他说去。
[孛老云]兀那婆婆,你无丈夫,我无浑家,你肯与我做个老婆,意下如何?
[卜儿云]是何言语!待我回家多备些钱钞相谢。 [张驴儿云]你敢是不肯,故意将钱钞哄我?赛卢医的绳子还在,我仍旧勒死了你吧。
[做拿绳科][卜儿云]哥哥,待我慢慢地寻思咱。
[张驴二云]你寻思些甚么?你随我老子,我便要你媳妇儿。
[卜儿背云]我不依他,他又勒杀我。罢罢罢,你爷儿两个随我到家中去来。
[同下][正旦上,云]妾身姓窦,小字端云,祖居楚州人氏。我三岁上亡了母亲,七岁上离了父亲,俺父亲将我嫁与蔡婆婆为儿媳妇,改名窦娥。至十七岁与夫成亲,不幸丈夫亡化,可早三年光景,我今二十岁也。这南门外有个赛卢医,他少俺婆婆银子,本利该二十两,数次索取不还,今日俺婆婆亲自索取去了。窦娥也,你这命好苦也呵!
[唱]「仙吕。点绛唇」满腹闲愁,数年禁受,天知否?天若是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混江龙」则问那黄昏白昼,两般儿忘餐废寝几时休?大都来昨宵梦里,和着这今日心头。地久天长难过遣,旧愁新怅几时休?则这业艰苦,双眉皱,越觉的情怀冗冗,心绪悠悠。
[云]似这等忧愁,不知几时是了也呵!
[唱]「油葫芦」莫不是八字该载着一世忧,谁似我无尽头。须知道人心不似水长流。我从三岁母亲身亡后,到七岁与父分离久,嫁的个同住人,他可又拔着短筹;撇的俺婆妇每都把空房守,端的个有谁问,有谁(亻秋)?「天下乐」莫不是前世里烧香不到头,今也波生招祸尤,劝今人早将来世修。我将这婆伺养,我将这服孝守,我言词须应口。 [云]婆婆索钱去了,怎生这早晚不见回来?
[卜儿同孛老张驴儿上][卜儿云]你爷儿两个且在门首,等我先进去。
[张驴儿云]奶奶,你先进去,就说女婿在门首哩。
[卜儿见正旦科][正旦云]奶奶回来了,你吃饭么?
[卜儿做哭科,云]孩儿,你教我怎生说波! [正旦唱]「一半儿」为甚么泪漫漫不住点儿流?莫不是为索债与人家惹争斗?我这里连忙迎接慌问候,他那里要说缘由。
[卜儿云]羞人答答的,教我怎生说波!
[正旦唱]则见他一半儿徘徊一半儿丑。
[云]婆婆,你为甚么烦恼啼哭那?
[卜儿云]我问赛卢医讨银子去,他赚我到无人去处,行起凶来,要勒死我。亏了一个张老并他儿子张驴儿,救得我性命。那张老就要我招他做丈夫,因这等烦恼。 [正旦云]婆婆,这个怕不中么?你再寻思咱:俺家里又不是没有饭吃,没有衣穿,又不是少欠钱债,被人催逼不过;况你年纪高大,六十以外的人,怎生又招丈夫那?
[卜儿云]孩儿也,你说的岂不是?但是我的性命全亏他这爷儿两个救的,我也曾说道:待我到家,多将些钱物酬谢你救命之恩。不知他怎生知道我家里有个媳妇儿,道我婆媳妇又没老公,他爷儿两个又没老婆,正是天缘天对。若不随顺他,依旧要勒死我。那时节我就慌张了,莫说自己许了他,连你也许了他。儿也,这也是出于无奈。 [正旦云]婆婆,你听我说波。
[唱]「后庭花」遇时辰我替你忧,拜家堂我替你愁;梳着个霜雪般白(“髟”下“狄”)髻,怎将这云霞般锦帕兜?怪不的女大不中留。你如今六旬左右,可不道到中年万事休!旧恩爱一笔勾,新夫妻两意投,枉教人笑破口。
[卜儿云]我的性命都是他爷儿两个救的,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别人笑话了。
[正旦唱]「青哥儿」你虽然是得他得他营救,须不是笋条笋条年幼,(戋刂)的便巧画蛾眉成配偶。想当初你夫主遗留,替你图谋,置下田畴,早晚羹粥,寒暑衣裘,满望你鳏寡孤独,无捱无靠,母子每到白头。公公也,则落得干生受。
[卜儿云]孩儿也,他如今只待过门,喜事匆匆的,教我怎生回得他去?
[正旦唱]「寄生草」你道他匆匆喜,我替你倒细细愁:愁则愁兴阑删咽不下交欢酒,愁则愁眼昏腾扭不上同心扣,愁则愁意朦胧睡不稳芙蓉褥。你待要笙歌引至画堂前,我道这姻缘敢落在他人后。
[卜儿云]孩儿也,再不要说我了,他爷儿两个都在门首等候,事以至此,不若连你也招了女婿罢。 [正旦云]婆婆,你要招你自招,我并然不要女婿。
[卜儿云]那个是要女婿的?争奈他爷儿两个自家捱过门来,教我如何是好?
[张驴儿云]我们今日招过门去也。帽儿光光,今日做个新郎;袖儿窄窄,今日做个娇客。好女婿,好女婿,不枉了,不枉了。
[同孛老入拜科][正旦做不理科,云]兀那厮,靠后!
[唱]「赚煞」我想这妇人每休信那男儿口,婆婆也,怕没的贞心儿自守,到今日招着个村老子,领着个半死囚。 [张驴儿做嘴脸科,云]你看我爷儿两个这等身段,尽也选得女婿过。你不要错过了好时辰,我和你早些儿拜堂罢。
[正旦不理科,唱]则被你坑杀人燕侣莺俦。婆婆也,你岂不知羞!俺公公撞府冲州,(门内争)(门内坐)的铜斗儿家缘百事有。想着俺公公置就,怎忍教张驴儿情受?
[张驴儿做扯正旦拜科,正旦推跌科,唱]兀的不是俺没丈夫的妇女下场头。 [下][卜儿云]你老人家不要恼(忄+右操),难道你有活命之恩,我岂不思量报你?只是我那媳妇儿气性最不好惹的,既是他不肯招你儿子,教我怎好招你老人家?我如今拚的好酒好饭养你爷儿两个在家,待我慢慢的劝化俺媳妇儿;待他有个回心转意,再做区处。
[张驴儿云]这歪剌骨便是黄花女儿,刚刚扯的一把,也不消这等使性,平空的推了我一交,我肯干罢!就当面赌个誓与你:我今生今世不要他做老婆,我也不算好男子。
[词云]美妇人我见过万千向外,不似这小妮子生得十分惫赖;我救了你老性命死里重生,怎割舍得不肯把肉身陪待?
[同下]●第二折[赛卢医上,诗云]小子太医出身,也不知道医死多人,何尝怕人告发,关了一日店门?在城有个蔡家婆子,刚少他二十两花银,屡屡亲来索取,争些捻断脊筋。也是我一时智短,将他赚到荒村,撞见两个不识姓名男子,一声嚷道:「浪荡乾坤,怎敢行凶撒泼,擅自勒死平民!」吓得我丢了绳索,放开脚步飞奔。虽然一夜无事,终觉失精落魂;方知人命关天关地,如何看做壁上灰尘。从今改过行业,要得灭罪修因,将以前医死的性命,一个个都与他一卷超度的经文。小子赛卢医的便是。只为要赖蔡婆婆二十两银子,赚他到荒僻去处,正待勒死他,谁想遇见两个汉子,救了他去。若是再来讨债时节,教我怎生见他?常言道的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喜得我是孤身,又无家小连累,不若收拾了细软行李,打个包儿,悄悄的躲到别处,另做营生,岂不干净?
[张驴儿上,云]自家张驴儿,可奈那窦娥百般的不肯随顺我;如今那老婆子害病,我讨服毒药与他吃了,药死那老婆子,这小妮子好歹做我的老婆。 [做行科,云]且住,城里人耳目广,口舌多,倘见我讨毒药,可不嚷出事来?我前日看见南门外有个药铺,此处冷静,正好讨药。
[做到科,叫云]太医哥哥,我来讨药的。
[赛卢医云]你讨甚么药?
[张驴儿云]我讨服毒药。
[赛卢医云]谁敢合毒药与你?这厮好大胆也。
[张驴儿云]你真个不肯与我药么?
[赛卢医云]我不与你,你就怎地我?
[张驴儿做拖卢云]好呀,前日谋死蔡婆婆的,不是你来?你说我不认的你哩?我拖你见官去。 [赛卢医做慌科,云]大哥,你放我,有药有药。 [做与药科,张驴儿云]既然有了药,且饶你罢。正是: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下][赛卢医云]可不悔气!刚刚讨药的这人,就是救那婆子的。我今日与了他这服毒药去了,以后事发,越越要连累我;趁早儿关上药铺,到涿州卖老鼠药去也。 [下][卜儿上,做病伏几科][孛老同张驴儿上,云]老汉自到蔡婆婆家来,本望做个接脚,却被他媳妇坚执不从。那婆婆一向收留俺爷儿两个在家同住,只说好事不在忙,等慢慢里劝转他媳妇,谁想他婆婆又害起病来。孩儿,你可曾算我两个的八字,红鸾天喜几时到命哩?
[张驴儿云]要看什么天喜到命!只赌本事,做得去自去做。
[孛老云]孩儿也,蔡婆婆害病好几日了,我与你去问病波。
[做见卜儿问科,云]婆婆,你今日病体如何?
[卜儿云]我身子十分不快哩。
[孛老云]你可想些甚么吃?
[卜儿云]我思量些羊肚儿汤吃。
[孛老云]孩儿,你对窦娥说,做些羊肚儿汤与婆婆吃。
[张驴儿向古门云]窦娥,婆婆想羊肚儿汤吃,快安排将来。
[正旦持汤上,云]妾身窦娥是也。有俺婆婆不快,想羊肚汤吃,我亲自安排了与婆婆吃去。婆婆也,我这寡妇人家,凡事要避些嫌疑,怎好收留那张驴儿父子两个?非亲非眷的,一家儿同住,岂不惹外人谈议?婆婆也,你莫要背地里许了他亲事,连我也累做不清不洁的。我想这妇人心好难保也呵。
[唱]「南吕。一枝花」他则待一生鸳帐眠,那里肯半夜空房睡;他本是张郎妇,又做了李郎妻。有一等妇女每相随,并不说家克计,则打听些闲是非;说一会不明白打凤的机关,使了些调虚嚣捞龙的见识。「梁州第七」这一个似卓氏般当垆涤器,这一个似孟光般举案齐眉;说的来藏头盖脚多伶俐,道着难晓,做出才知。旧恩忘却,新爱偏宜;坟头上土脉犹湿,架儿上又换新衣。那里有奔丧处哭倒长城?那里有浣纱时甘投大水?那里有上山来便化顽石?可悲可耻,妇人家直恁的无仁义,多淫奔,少志气;亏杀前人在那里,更休说本性难移。 [云]婆婆,羊肚儿汤做成了,你吃些儿波。
[张驴儿云]等我拿去。
[做接尝科,云]这里面少些盐醋,你去取来。
[正旦下][张驴儿放药科][正旦上,云]这不是盐醋?
[张驴儿云]你倾下些。
[正旦唱]「隔尾」你说道少盐欠醋无滋味,加料添椒才脆美。但愿娘亲早痊济,饮羹汤一杯,胜甘露灌体,得一个身子平安倒大来喜。 [孛老云]孩儿,羊肚汤有了不曾?
[张驴儿云]汤有了,你拿过去。
[孛老将汤云]婆婆,你吃些汤儿。
[卜儿云]有累你。
[做呕科,云]我如今打呕,不要这汤吃了,你老人家吃罢。
[孛老云]这汤特地做来与你吃的,便不要吃,也吃一口儿。 [卜儿云]我不吃了,你老人家请吃。
[孛老吃科][正旦唱]「贺新郎」一个道你请吃,一个道婆先吃,这言语听也难听,我可是气也不气!想他家与咱家有甚的亲和戚?怎不记旧日夫妻情意,也曾有百纵千随?婆婆也,你莫不为黄金浮世宝,白发故人稀,因此上把旧恩情全不比新知契。则待要百年同墓穴,那里肯千里送寒衣。
[孛老云]我吃下这汤去,怎觉昏昏沉沉的起来?
[做倒科][卜儿慌科,云]你老人家放精神着,你扎挣着些儿。
[做哭科,云]兀的不是死了也!
[正旦唱]「斗虾(虫麻)」空悲戚,没理会,人生死是轮回。感着这般病疾,值着这般时势;可是风寒暑湿,或是饥饱劳役;各人证候自知,人命关天关地;别人怎生替得,寿数非干今世。相守三朝五夕,说甚一家一计。又无羊酒段匹,又无花红财礼;把手为活过日,撒手如同休弃。不是窦娥忤逆,生怕旁人议论。不如听咱劝你,认个自家悔气,割舍的一具棺材停置,几件布帛收拾,出了咱家门里,送入他家坟地。这不是你那从小儿年纪指脚的夫妻,我其实不关亲无半点(忄西)惶泪。休得要心如醉,意似痴,便这等嗟嗟怨怨,哭哭啼啼。
[张驴儿云]好也罗!你把我老子药死了,更待干罢! [卜儿云]孩儿,这事怎了也?
[正旦云]我有什么药在那里?都是他要盐醋时,自家倾在汤儿里的。
[唱]「隔尾」这厮搬调咱老母收留你,自药死亲爷待要唬吓谁? [张驴儿云]我家的老子,倒说是我做儿子的药死了,人也不信。
[做叫科,云]四邻八舍听着:窦娥药杀我家老子哩。
[卜儿云]罢么,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吓杀我也。
[张驴儿云]你可怕么?
[卜儿云]可知怕哩。
[张驴儿云]你要饶么?
[卜儿云]可知要饶哩。
[张驴儿云]你教窦娥随顺了我,叫我三声嫡嫡亲亲的丈夫,我便饶了他。
[卜儿云]孩儿也,你随顺了他罢。 [正旦云]婆婆,你怎说这般言语?
[唱]我一马难将两鞍鞴。想男儿在日,曾两年匹配,却教我改嫁别人,其实做不得。
[张驴儿云]窦娥,你药杀了俺老子,你要官休?要私休?
[正旦云]怎生是官休?怎生是私休?
[张驴儿云]你要官休呵,拖你到官司,把你三推六问,你这等瘦弱身子,当不过拷打,怕你不招认药死我老子的罪犯!你要私休呵,你早些与我做了老婆,倒也便宜了你。
[正旦云]我又不曾药死你老子,情愿和你见官去来。
[张驴儿拖正旦、卜儿下][净扮孤引祗候上,诗云]我做官人胜别人,告状来的要金银;若是上司当刷卷,在家推病不出门。下官楚州太守桃杌是也。今早升厅坐衙,左右,喝撺厢。
[祗候吆喝科][张驴儿拖正旦、卜儿上,云]告状,告状。
[祗候云]拿过来。
[做跪见,孤亦跪科,云]请起。
[祗候云]相公,他是告状的,怎生跪着他? [孤云]你不知道,但来告状的,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祗候吆喝科,孤云]那个是原告?那个是被告?从实说来。
[张驴儿云]小人是原告张驴儿,告这媳妇儿,唤做窦娥,合毒药下在羊肚汤儿里,药死了俺的老子。这个唤做蔡婆婆,就是俺的后母。望大人与小人做主咱。
[孤云]是那一个下的毒药? [正旦云]不干小妇人事。
[卜儿云]也不干老妇人事。 [张驴儿云]也不干我事。
[孤云]都不是,敢是我下的毒药来? [正旦云]我婆婆也不是他后母,他自姓张,我家姓蔡。我婆婆因为与赛卢医索钱,被他赚到郊外勒死;我婆婆却得他爷儿两个救了性命,因此我婆婆收留他爷儿两个在家,养膳终身,报他的恩德。谁知他两个倒起不良之心,冒认婆婆做了接脚,要逼勒小妇人作他媳妇。小妇人元是有丈夫的,服孝未满,坚执不从。适值我婆婆患病,着小妇人安排羊肚汤儿吃。不知张驴儿那里讨得毒药在身,接过汤来,只说少些盐醋,支转小妇人,暗地倾下毒药。也是天幸,我婆婆忽然呕吐,不要汤吃,让与他老子吃,才吃的几口,便死了。与小妇人并无干涉,只望大人高抬明镜,替小妇人做主咱。
[唱]「牧羊犬」大人你明如镜,清似水,照妾身肝胆虚实。那羹本五味俱全,除了此百事不知。他推道尝滋味,吃下去便昏迷。不是妾讼庭上胡支对,大人也,却教我平白地说甚的?
[张驴儿云]大人详情:他自姓蔡,我自姓张,他婆婆不招俺父亲接脚,他养我父子两个在家做甚么?这媳妇年纪儿虽小,极是个赖骨顽皮,不怕打的。
[孤云]人是贱虫,不打不招。左右,与我选大棍子打着。
[祗候打正旦,三次喷水科][正旦唱]「骂玉郎」这无情棍棒教我捱不的。婆婆也,须是你自做下,怨他谁?劝普天下前婚后嫁婆娘每,都看取我这般傍州例。「感皇恩」呀!是谁人唱叫扬疾,不由我不魄散魂飞。恰消停,才苏醒,又昏迷。捱千般打拷,万种凌逼,一杖下,一道血,一层皮。「采茶歌」打的我肉都飞,血淋漓,腹中冤枉有谁知!则我这小妇人毒药来从何处也?天哪!怎么的覆盆不照太阳晖!
[孤云]你招也不招?
[正旦云]委的不是小妇人下毒药来。
[孤云]既然不是你,与我打那婆子。 [正旦忙云]住住住,休打我婆婆,情愿我招了罢。是我药死公公来。
[孤云]既然招了,着他画了伏状,将枷来枷上,下在死囚牢里去。到来日判个斩字,押付市曹典刑。
[卜儿哭科,云]窦娥孩儿,这都是我送了你性命,兀的不痛杀我也! [正旦唱]「黄钟尾」我做了个衔冤负屈没头鬼,怎肯便放了你好色荒淫漏面贼!想人心不可欺,冤枉事天地知,争到头,竞到底,到如今待怎的?情愿认药杀公公,与了招罪。婆婆也,我怕把你来便打的,打的来恁的。我若是不死呵,如何救得你?
[随祗候押下][张驴儿做叩头科,云]谢青天老爷做主!明日杀了窦娥,才与小人的老子报的冤。 [卜儿哭科,云]明日市曹中杀窦娥孩儿也,兀的不痛杀我也!
[孤云]张驴儿,蔡婆婆,都取保状,着随衙听候。左右,打散堂鼓,将马来,回私宅去也。
[同下]●第三折[外扮监斩官上,云]下官监斩官是也。今日处决犯人,着做公的把住巷口,休放往来人闲走。
[净扮公人,鼓三通,锣三下科,刽子磨旗、提刀、押正旦带枷上,刽子云]行动些,行动些,监斩官去法场上多时了。
[正旦唱]「正宫。端正好」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顷刻间游魂先赴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滚绣球」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元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刽子云]快行动些,误了时辰也。
[正旦唱]「倘秀才」则被这枷纽的我左侧右偏,人拥的我前合后偃。我窦娥向哥哥行有句言。
[刽子云]你有甚么话说? [正旦唱]前街里去心怀恨,后街里去死无冤,休推辞路远。 [刽子云]你如今到法场上面,有甚么亲眷要见的,可教他过来见你一面也好。
[正旦唱]「叨叨令」可怜我孤身只影无亲眷,则落的吞声忍气空嗟怨。
[刽子云]难道你爷娘家也没的?
[正旦云]止有个爹爹,十三年前上朝取应去了,至今杳无音信。
[唱]早已是十年多不睹爹爹面。 [刽子云]你适才要我往后街里去,是什么主意?
[正旦唱]怕则怕前街里被我婆婆见。
[刽子云]你的性命也顾不得,怕他见怎的?
[正旦云]俺婆婆若见我披枷带锁赴法场餐刀去呵,
[唱]枉将他气杀也么哥,枉将他气杀也么哥。告哥哥,临危好与人行方便。
[卜儿哭上科,云]天哪,兀的不是我媳妇儿!
[刽子云]婆子靠后。
[正旦云]既是俺婆婆来了,叫他来,待我嘱付他几句话咱。
[刽子云]那婆子,近前来,你媳妇要嘱付你话哩。 [卜儿云]孩儿,痛杀我也。
[正旦云]婆婆,那张驴儿把毒药放在羊肚儿汤里,实指望药死了你,要霸占我为妻。不想婆婆让与他老子吃,倒把他老子药死了。我怕连累婆婆,屈招了药死公公,今日赴法场典刑。婆婆,此后遇着冬时年节,月一十五,有(氵蹇)不了的浆水饭,(氵蹇)半碗儿与我吃;烧不了的纸钱,与窦娥烧一陌儿。则是看你死的孩儿面上。
[唱]「快活三」念窦娥葫芦提当罪愆,念窦娥身首不完全,念窦娥从前已往干家缘;婆婆也,你只看窦娥少爷无娘面。「鲍老儿」念窦娥服侍婆婆这几年,遇时节将碗凉浆奠;你去那受刑法尸骸上烈些纸钱,只当把你亡化的孩儿荐。
[卜儿哭科,云]孩儿放心,这个老身都记得。天哪,兀的不痛杀我也。
[正旦唱]婆婆也,再也不要啼啼哭哭,烦烦恼恼,怨气冲天。这都是我做窦娥的没时没运,不明不暗,负屈衔冤。
[刽子做喝科,云]兀那婆子靠后,时辰到了也。
[正旦跪科][刽子开枷科][正旦云]窦娥告监斩大人,有一事肯依窦娥,便死而无怨。 [监斩官云]你有什么事?你说。
[正旦云]要一领净席,等我窦娥站立,又要丈二白练,挂在旗枪上。若是我窦娥委实冤枉,刀过处头落,一腔热血休半点儿沾在地下,都飞在白练上者。 [监斩官云]这个就依你,打甚么不紧。 [刽子做取席科,站科,又取白练挂旗上科][正旦唱]「耍孩儿」不是我窦娥罚下这等无头愿,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洒,都只在八尺旗枪素练悬。等他四下里皆瞧见,这就是咱苌弘化碧,望帝啼鹃。
[刽子云]你还有甚的说话,此时不对监斩大人说,几时说那?
[正旦再跪科,云]大人,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窦娥委实冤枉,身死之后,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窦娥尸首。
[监斩官云]这等三伏天道,你便有冲天的怨气,也召不得一片雪来,可不胡说!
[正旦唱]「二煞」你道是暑气暄,不是那下雪天;岂不闻飞霜六月因邹衍?若果有一腔怨气喷如火,定要感得六出冰花滚似锦,免着我尸骸现;要什么素车白马,断送出古陌荒阡?
[正旦再跪科,云]大人,我窦娥死的委实冤枉,从今以后,着这楚州亢旱三年。
[监斩官云]打嘴!那有这等说话! [正旦唱]「一煞」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不知皇天也肯从人愿。做甚么三年不见甘霖降?也只为东海曾经孝妇冤。如今轮到你山阳县。这都是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
[刽子做磨旗科,云]怎么这一会儿天色阴了也?
[内做风科,刽子云]好冷风也!
[正旦唱]「煞尾」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遍。
[做哭科,云]婆婆也,直等待雪飞六月,亢旱三年呵, [唱]那其间才把你个屈死的冤魂这窦娥显。 [刽子做开刀,正旦倒科][监斩官惊云]呀,真个下雪了,有这等异事!
[刽子云]我也道平日杀人,满地都是鲜血,这个窦娥的血,都飞在那丈二白练上,并无半点落地,委实奇怪。
[监斩官云]这死罪必有冤枉,早两桩儿应验了,不知亢旱三年的说话,准也不准?且看后来如何。左右,也不必等待雪晴,便与我抬他尸首,还了那蔡婆婆去罢。
[众应科,抬尸下]●第四折[窦天章冠带引丑张千祗从上,诗云]独立空堂思黯然,高峰月出满林烟,非关有事人难睡,自是惊魂夜不眠。老夫窦天章是也。自离了我那端云孩儿,可早十六年光景。老夫自到京师,一举及第,官拜参知政事。只因老夫廉能清正,节操坚刚,谢圣恩可怜,加老夫两淮提刑肃政廉访使之职,随处审囚刷卷,体察滥官污吏,容老夫先斩后奏。老夫一喜一悲,喜呵,老夫身居台省,职掌刑名,势剑金牌,威权万里;悲呵,有端云孩儿,七岁上与了蔡婆婆为儿媳妇,老夫自得官之后,使人往楚州问蔡婆婆家,他邻里街坊道,自当年蔡婆婆不知搬在那里去了,至今音信皆无。老夫为端云孩儿,啼哭的眼目昏花,忧愁得须发斑白。今日来到这淮南地面,不知这楚州为何三年不雨?
老夫今在这州厅安歇。张千,说与那州中大小属官,今日免参,明日早见。
[张千向古门云]一应大小属官,今日免参,明日早见。
[窦天章云]张千,说与那六房吏典,但有合刷照文卷,都将来,待老夫灯下看几宗波。
[张千送文卷科,窦天章云]张千,你与我掌上灯,你每都辛苦了,自去歇息罢。我唤你便来,不唤你休来。
[张千点灯,同祗从下。窦天章云]我将这文卷看几宗咱。一起犯人窦娥,将毒药致死公公。我才看头一宗文卷,就与老夫同姓,这药死公公的罪名,犯在十恶不赦,俺同姓之人,也有不畏法度的。
这是问结了的文书,不看他罢。我将这文卷压在底下,别看一宗咱。
[做打呵欠科,云]不觉的一阵昏沉上来,皆因老夫年纪高大,鞍马劳困之故,待我搭伏定书案,歇息些儿咱。
[做睡科,魂旦上,唱]「双调。新水令」我每日哭啼啼守住望乡台,急煎煎把仇人等待,慢腾腾昏地里走,足律律旋风中来,则被这雾锁云埋,撺掇的鬼魂快。
[魂旦望科,云]门神户尉不放我进去。我是廉访使窦天章女孩儿,因我屈死,父亲不知,特来托一梦与他咱。
[唱]「沉醉东风」我是那提刑的女孩,须不比现世的妖怪。怎不容我到灯影前,却拦截在门(木呈)外?
[做叫科,云]我那爷爷呵,
[唱]枉自有势剑金牌,把俺这屈死三年的腐骨骸,怎脱离无边苦海!
[做入见哭科,窦天章亦哭科,云]端云孩儿,你在那里来?
[魂旦虚下][窦天章做醒科,云]好是奇怪也,老夫才合眼去,梦见端云孩儿恰便似来我跟前一般,如今在那里?
我且再看这文卷咱。
[魂旦上,做弄灯科][窦天章云]奇怪,我正要看文卷,怎生这灯忽明忽灭的!张千也睡着了,我自己剔灯咱。
[做剔灯,魂旦翻文卷科,窦天章云]我剔的这灯明了也。再看几宗文卷。一起犯人窦娥药死公公。
[做疑怪科,云]这一宗文卷,我为头看过,压在文卷底下,怎生又在这上头?这几时问结了的,还压在底下,我别看一宗文卷波。
[魂旦再弄灯科,窦天章云]怎么,这灯又是半明半暗的,我再剔这灯咱。
[做剔灯,魂旦再翻文卷科,窦天章云]我剔的这灯明了,我另拿一宗文卷看咱。一起犯人窦娥药死公公。呸!好是奇怪!
我才将这文书分明压在底下,刚剔了这灯,怎生又翻在面上?莫不是楚州后厅里有鬼么?便无鬼呵,这桩事必有冤枉。将这文卷再压在底下,待我另看一宗如何? [魂旦又弄灯科,窦天章云]怎生这灯又不明了?敢有鬼弄这灯?我再剔一剔去。
[做剔灯科,魂旦上,做撞见科,窦天章举剑击桌科,云]呸!我说有鬼!兀那鬼魂,老夫是朝廷钦差带牌走马肃政廉访使,你向前来,一剑挥之两段。张千,亏你也睡的着,快起来,有鬼有鬼。兀的不吓杀老夫也。
[魂旦唱]「乔牌儿」则见他疑心儿胡乱猜,听了我这哭声儿转惊骇。哎,你个窦天章恁的威风大,且受你孩儿窦娥这一拜。
[窦天章云]兀那鬼魂,你道窦天章是你父亲,受你孩儿窦娥拜,你敢错认了也!我的女儿叫做端云,七岁上与了蔡婆婆为儿媳妇。你是窦娥,名字差了,怎生是我女孩儿?
[魂旦云]父亲,你将我与了蔡婆婆家,改名做窦娥了也。
[窦天章云]你便是端云孩儿,我不问你别的,这药死公公,是你不是? [魂旦云]是你孩儿来。
[窦天章云]噤声,你这小妮子,老夫为你啼哭的眼也花了,忧愁的头也白了,你(戋刂)地犯了十恶大罪,受了典刑。我今日官居台省,职掌刑名,来此两淮审囚刷卷,体察滥官污吏,你是我亲生之女,老夫将你治不的,怎治他人?我当初将你嫁与他家呵,要你三从四德:三从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者,事公姑,敬夫主,和妯娌,睦街坊。今三从四德全无,(戋刂)地犯了十恶大罪。我窦家三辈无犯法之男,五世无再婚之女,到今日被你辱没祖宗世德,又连累我的清名。你快与其我细吐真情,不要虚言支对,若说的有半厘差错,牒发你城隍祠内,着你永世不得人身,罚在阴山,永为饿鬼。
[魂旦云]父亲停嗔息怒,暂罢狼虎之威,听你孩儿慢慢的说一遍咱。我三岁上亡了母亲,七岁上离了父亲,你将我送与蔡婆婆做儿媳妇。至十七岁与夫配合,才得两年,不幸儿夫亡化,和俺婆婆守寡。这山阳县南门外有个赛卢医,他少俺婆婆二十两银子。俺婆婆去取讨,被他赚到郊外,要将婆婆勒死,不想撞见张驴儿父子两个,救了俺婆婆性命。那张驴儿知道我家有个守寡的媳妇,便道:「你婆儿媳妇既无丈夫,不若招我父子两个。」俺婆婆初也不肯,那张驴儿道:「你若不肯,我依旧勒死你。」俺婆婆惧怕,不得已含糊许了。只得将他父子两个领到家中,养他过世。有张驴儿数次调戏你女孩儿,我坚执不从。那一日俺婆婆身子不快,想羊肚儿汤吃,你孩儿安排了汤。适值张驴儿父子两个问病,道:「将汤来我尝一尝。」
说:「汤便好,只少些盐醋。」赚的我去取盐醋,他就暗地里下了毒药,实指望药杀俺婆婆,要强逼我成亲。不想俺婆婆偶然发呕,不要汤吃,却让与老张吃,随即七窍流血药死了。张驴儿便道:「窦娥药死了俺老子,你要官休要私休?」
我便道:「怎生是官休?怎生是私休?」他道:「要官休,告到官司,你与俺老子偿命。若私休,你便与我做老婆。」你孩儿便道:「好马不备双鞍,烈女不更二夫,我至死不与你做媳妇,我请愿和你见官去。」他将你孩儿拖到官中,受尽三推六问,吊拷绷扒,便打死孩儿也不肯认。怎当州官见你孩儿不认,便要拷打俺婆婆;我怕婆婆年老,受刑不起,只得屈认了。因此押赴法场。将我典刑。你孩儿对天发下三桩誓愿:第一桩要丈二白练挂在旗枪上,若系冤枉,刀过头落,一腔热血休滴在地下,都飞在白练上;第二桩,现今三伏天道,下三尺瑞雪,遮掩你孩儿尸首;第三桩,着他楚州大旱三年。果然血飞上白练,六月下雪,三年不雨,都是为你孩儿来。
[诗云]不告官司只告天,心中怨气口难言,防他老母遭刑宪,情愿无辞认罪愆。三尺琼花骸骨掩,一腔热血练旗悬,岂独霜飞邹衍屈,今朝方表窦娥冤。
[唱]「雁儿落」你看这文卷曾道来不道来,则我这冤枉要忍耐如何耐?我不肯顺他人,倒着我赴法场;我不肯辱祖上,倒把我残生坏。「得胜令」呀,今日个搭伏定摄魂台,一灵儿怨哀哀。父亲也,你现掌着刑名事,亲蒙圣主差。端详这文册,那厮乱纲常当合败。便万剐了乔才,还道报冤仇不畅快。
[窦天章做泣科,云]哎,我屈死的儿夜,则被你痛杀我也!我且问你:这楚州三年不雨,可真个是为你来? [魂旦云]是为你孩儿来。
[窦天章云]有这等事!到来朝我与你做主。
[诗云]白头亲苦痛哀哉,屈杀了你个青春女孩,只恐怕天明了你且回去,到来日我将文卷改正明白。
[魂旦暂下][窦天章云]呀,天色明了也。张千,我昨日看几宗文卷,中间有一鬼魂来诉冤枉。我唤你好几次,你再也不应,直恁的好睡那。 [张千云]我小人两个鼻子孔一夜不曾闭,并不听见女鬼诉什么冤状,也不曾听见相公呼唤。
[窦天章做叱科,云](口退),今早升厅坐衙,张千,喝撺厢者。
[张千做吆喝科,云]在衙人马平安,抬书案。
[禀云]州官见。
[外扮州官入参科][张千云]该房吏典见。
[丑扮吏入参见科][窦天章云]你这楚州一郡,三年不雨,是为着何来?
[州官云]这个是天道亢旱,楚州百姓之灾,小官等不知其罪。
[窦天章做怒科,云]你等不知罪么!那山阳县有用毒药谋死公公犯妇窦娥,他问斩之时,曾发愿道:
「若是果有冤枉,着你楚州三年不雨,寸草不生。」可有这件事?
[州官云]这罪是前升任桃州守问成的,现有文卷。
[窦天章云]这等糊突的官,也着他升去!你是继他任的,三年之中,可曾祭这冤妇么?
[州官云]此犯系十恶大罪,元不曾有祠,所以不曾祭得。
[窦天章云]昔日汉朝有一孝妇守寡,其姑自缢身死,其姑女告孝妇杀姑。东海太守将孝妇斩了。只为一妇含冤,致令三年不雨。后于公治狱,仿佛见孝妇抱卷哭于厅前,于公将文卷改正,亲祭孝妇之墓,天乃大雨。今日你楚州大旱,岂不正与此事相类?
张千,分付该房佥牌下山阳县,着拘张驴儿、赛卢医、蔡婆婆一起人犯,火速解审,毋得违(忄吴)片刻者。
[张千云]理会的。
[下][丑扮解子押张驴儿、蔡婆婆,同张千上,禀云]山阳县解到审犯听点。
[窦天章云]张驴儿。
[张驴儿云]有。
[窦天章云]蔡婆婆。 [蔡婆婆云]有。
[窦天章云]怎么赛卢医是紧要人犯不到?
[解子云]赛卢医三年前在逃,一面着广捕批缉拿去了,待获日解审。
[窦天章云]张驴儿,那蔡婆婆是你的后母么?
[张驴儿云]母亲好冒认的?委实是。 [窦天章云]这药死你父亲的毒药,卷上不见有合药的人,是那个的毒药?
[张驴儿云]是窦娥自合就的毒药。 [窦天章云]这毒药必有一个卖药的医铺,想窦娥是个少年寡妇,那里讨这药来?张驴儿,敢是你合的毒药么?
[张驴儿云]若是小人合的毒药,不药别人,倒药死自家老子?
[窦天章云]我那屈死的儿(口乐),这一节是紧要公案,你不自来折辩,怎得一个明白,你如今冤魂却在那里?
[魂旦上,云]张驴儿,这药不是你合的,是那个合的?
[张驴儿做怕科,云]有鬼有鬼,撮盐入水,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魂旦云]张驴儿,你当日下毒药在羊肚儿汤里,本意药死俺婆婆,要逼勒我做浑家,不想俺婆婆不吃,让与你父亲吃,被药死了,你今日还敢赖哩!
[唱]「川拨(木卓)」猛见了你这吃敲材,我只问你这毒药从何处来?你本意待暗里栽排,要逼勒我和谐,倒把你亲爷毒害,怎教咱替你耽罪责?
[魂旦做打张驴儿科][张驴儿做避科,云]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大人说这毒药必有个卖药的医铺,若寻得这卖药的人来,和小人折对,死也无词。 [丑扮解子解赛卢医上,云]山阳县续解到犯人一名赛卢医。
[张千喝云]当面。 [窦天章云]你三年前要勒死蔡婆婆,赖他银子,这事怎么说? [赛卢医叩头科,云]小的要赖蔡婆婆银子的情是有的,当被两个汉子救了,那婆婆并不曾死。 [窦天章云]这两个汉子你认的他叫做什么名姓?
[赛卢医云]小的认便认的,慌忙之际,可不曾问他名姓。
[窦天章云]现有一个在阶下,你去认来。
[赛卢医做下认科,云]这个是蔡婆婆。 [指张驴儿云]想必这毒药事发了。 [上云]是这一个,容小的诉禀:当日要勒死蔡婆婆时,正遇见他爷儿两个,救了那婆婆去。过得几日,他到小的铺中讨服毒药,小的是念佛吃斋人,不敢做昧心的事,说道:「铺中只有官料药,并无什么毒药。」他就睁着眼道:「你昨日在郊外要勒死蔡婆婆,我拖你见官去。」小的一生最怕的是见官,只得将一服毒药与了他去。小的见他生相是个恶的,一定拿这药去药死了人,久后败露,必然连累,小的一向逃在涿州地方,卖些老鼠药。刚刚是老鼠被药杀了好几个,药死人的药,其实再也不曾合。
[魂旦唱]「七弟兄」你只为赖财,放乖,要当灾。
[带云]这毒药呵,
[唱]原来是你赛卢医出卖张驴儿买,没来由填做我犯由牌,到今日官去衙门在。
[窦天章云]带那蔡婆婆上来。我看你也六十外人了,家中又是有钱钞的,如何又嫁了老张,做出这等事来? [蔡婆婆云]老妇人因为他爷儿两个救了我的性命,收留他在家养膳过世;那张驴儿常说要将他老子接脚进来,老妇人并不曾许他。
[窦天章云]这等说,你那媳妇就不该认做药死公公了。
[魂旦云]当日问官要打俺婆婆,我怕他年老受刑不起,因此(口昝)认做药死公公,委实是屈招个!
[唱]「梅花酒」你道是咱不该,这招状供写的明白。本一点孝顺的心怀,倒做了惹祸的胚胎。我只道官吏每还复勘,怎将咱屈斩首在长街!第一要素旗枪鲜血洒,第二要三尺雪将死尸埋,第三要三年旱示天灾,咱誓愿委实大。「收江南」呀,这的是衙门从古向南开,就中无个不冤哉。痛杀我娇姿弱体闭泉台,早三年以外,则落的悠悠流恨似长淮。
[窦天章云]端云儿也,你这冤枉我已尽知,你且回去。待我将这一起人犯,并原问官吏,另行定罪,改日做个水陆道场,超度你生天便了。 [魂旦拜科,唱]「鸳鸯煞尾」从今后把金牌势剑从头摆,将滥官污吏都杀坏,与天子分忧,万民除害。
[云]我可忘了一件,爹爹,俺婆婆年纪高大,无人侍养,你可收恤家中,替你孩儿尽养生送死之礼,我便九泉之下,可也瞑目。
[窦天章云]好孝顺的儿也。
[魂旦唱]嘱付你爹爹,收养我奶奶,可怜他无妇无儿谁管顾年衰迈。再将那文卷舒开,
[带云]爹爹,也把我窦娥名下,
[唱]屈死的于伏罪名儿改。
[下][窦天章云]唤那蔡婆婆上来。你可认得我么?
[蔡婆婆云]老妇人眼花了,不认的。
[窦天章云]我便是窦天章。适才的鬼魂,便是我屈死的女孩儿端云。你这一行人,听我下断: 张驴儿毒杀亲爷,奸占寡妇,合拟凌迟,押赴市曹中,钉上木驴,剐一百二十刀处死。升任州守桃杌,并该房吏典,刑名违错,各杖一百,永不叙用。赛卢医不合赖钱勒死平民,又不合修合毒药,致伤人命,发烟瘴地面,永远充军。蔡婆婆我家收养,窦娥罪改正明白。
[词云]莫道我念亡女与他灭罪消愆,也只可怜见楚州郡大旱三年。昔于公曾表白东海孝妇,果然是感召得灵雨如泉。岂可便推诿道天灾代有,竟不想人之意感应通天。今日个将文卷重行改正,方显的王家法不使民冤。
题目秉鉴持衡廉访法正名感天动地窦娥冤
- 清人彭定求等所编《全唐诗》共收集有唐一代2200余位诗人的48900多首诗歌。唐诗的作家上有帝王将相、下有渔夫樵人、僧道伶工;唐代诗坛上不仅涌现了初唐四杰、陈子昂、王维、孟浩然、高适、岑参、白居易、韩愈、孟郊、柳宗元、刘禹锡、李贺、李商隐、杜牧等璀灿的群星,而且升起了“诗仙”李白和“诗圣”杜甫两位光照千秋的诗坛巨星。唐诗在诗体上日臻完善,以五七言为主,四言、杂言的古体诗、乐府诗乃至律诗、绝句无不具备,许多诗人对近体诗体制的掌握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唐代诗歌流派众多,风格多样。著名诗派有山水田园派、边塞派、韩孟派、元白派等,风格上呈出雄浑、冲淡、纤禾农、高古、典雅、洗炼、劲健、绮丽、自然、含蓄、豪放、疏野、清奇、飘逸、旷达等多姿多态之景象,唐诗意象的选择、摄取极为广泛,举凡社会生活、人物内心世界无不涉及,真实记录了有唐一代的社会史实,表达了不同阶层人物的情感和愿望。唐诗以其意象的组合、意境的开拓,创造了中国古典诗歌的最高审美境界,取得了后人难以逾越的艺术成就。
- 版本:光绪乙未(1895)年上海中西书局石印本。六卷六十回。
作者:不题撰人。
内容:叙述金台打抱不平,行侠仗义,安邦定国的故事。本书由弹词《金台传》改写,情节曲折,风格粗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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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台全传》一直较少受到研究者关注,其中多次描绘的打擂母题,是明清小说的作者和读者兴趣的焦点之一,有着丰富的文化含义.狂欢化色彩是打擂母题的重要特质,解释了作者读者心理交汇的原因;既受到口头文学和书场文化的影响,也受到晚清社会思想变化的推动.虽然,学界对于与打擂相关的"相扑"活动有些研究,但罕有注意到,比武打擂这一文学叙事模式真正的文本建构,归功于中古时期外域传来的佛经故事,其有打擂比武教训力士、比武招亲、比武为国、欲赠女求对方退让,毁约被摔死的故事,等等.
- 作者:(周)庚桑楚 撰;(宋)谢希深 注
洞灵真人,也就是《庄子》一书中的寓言人物庚桑楚,也叫亢仓子、亢桑子。唐玄宗时,追号这个人物为“洞灵真人”,并把当时隐士托名伪造的《亢仓子》一书,尊为《洞灵真经》。